旧城风月(八十二)
“嫕嫕,我不知道‘漂亮’是种什么定义。那种定义很模糊,我界定不出来。但我知道,嫕嫕,你是我至今见过的,最耐看的女孩子。请相信我!我不对你谎!”
叶栀拉住了萝莉的,与她一同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之下。
“笨孩,干嘛突然变得这么正经了啊?是不是觉得我好可怜,所以才故意来安慰我呀?哼!姐姐我才不要你那假惺惺的安慰!姐姐我才不可怜呢!”
萝莉果真甩开了叶栀的,跑动在阳光之下,明眸善睐,靥辅承权,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强倔强。
仿佛刚刚的那一幕孤独落寞,只是叶栀的错觉。
这个漂亮好看的少女啊,依然坚持着,把自己最美好大方的一面,展示给叶栀看。
对女孩子不甚了解的叶栀,也居然真的以为萝莉抛却了先前的不开心。
“嫕嫕,别跑那么快!我腿有点崴伤,跑不动啦!”
叶栀瘸着步子,慢腾腾地挪向了跑动中的萝莉。
“笨孩,快来!我带你去见见自己抱养回来的嘟嘟。嘟嘟跟我可亲啦,脑子也聪明,不像你,一点都不懂得如何讨好我。”
萝莉似乎对刚才的叶栀仍有不满,撅起嘴巴,抱怨起他的愚笨。
“嘟嘟,嘟嘟,你在哪?我回来啦!快来蹭蹭我!”
新翻修过的草坪上,萝莉欢快地拍打着掌,似在引起某只名为“嘟嘟”的生物的注意。
草坪西北部的林园中,一团黑色的影子,摇晃着短的尾巴,兴高采烈地往萝莉奔来。
那是一条黑百色交加的中华田园幼犬,不足四月大,胖滚可爱,萌动喜人。
“啊?土狗?”叶栀看见那条名为“嘟嘟”的中华田园幼犬后,一下子出了这种狗子的更接地气的叫法——土狗。
“土鳖不土,战斗力五,啊!不对,是‘土狗不土,战斗力五’。”
叶栀看着那条胖滚的中华田园幼犬,一边暗估它的战斗力,一边下意识地想起了降世前的一句流行语。
中华田园犬,虽然属于家畜犬,但它们的天性里,还是保留着野犬的凶狠斗勇。
尤其是那些未被成功驯服,便被用于看家的田园犬,骨子里自带的野性,时常给屋主及邻居带来极大的麻烦。
毕竟,这类狗子,在古代,可是被用于抵御豺狼等大型猛兽的看家犬,不凶猛点不行。
名为“嘟嘟”的土狗,原本在草坪上飞奔而来,可一看到叶栀后,急刹住了腿,呲呜着底气不足的警告声,在草坪上打转,不敢凑近萝莉。
“额?嫕嫕,这是我印象中的看家田园犬吗?它的胆子,似乎也太了吧!完全没有中华田园犬该有的那种凶恶劲。”
叶栀脑门上的黑线有点粗!他完全高估了“嘟嘟”的凶猛程度。
这只狗子,简直比宠物狗还怂。
基本上,只要叶栀前进一步,那只可爱的土狗就会胆怯地后退三至五步。
叶栀甚至怀疑,他此时要是搞个大呼大叫的警告性举动,眼前的这只土狗,会不会惊恐地逃回到林园中。
“笨孩,别吓唬嘟嘟了!嘟嘟以前受过人类的虐待,所以对人类怀有一种难言的恐惧。”
萝莉挡在了叶栀的身前,怕他真会吓走那只胖窄的土狗。
“虐待?谁会那么无聊,虐待一只看家护院的土狗?等等,嫕嫕,你的虐待,不会就是指农村常见的驯狗方式吧?”
叶栀想起了自己在降世前,偶然间见到的一幕农村驯狗场面。
农村里有一种残酷的驯狗方式:狗主人会把需要看家护院的狗,长期捆链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例如一棵树,一个石磨台边,借以消磨狗的野性。
起初,孤独的狗会挣扎,会反抗,短厉哀鸣,音若残钟。
可时间久了,狗受到外界的不可抗力里后,最后还是会被驯服,会听狗主人话。
它们在这过程中,将渐渐地失去野性,同时也失去自身的灵动性,一如受死气影响过久的庆州人,也犹如动过额叶切除术的精神病人,从一个充满智慧灵性的人,变成一个只会遵照命令行事的傻子。
况且,这种残酷的驯狗过程,持续时间为几个月到一年不等。狗的哀鸣,虽然短促,却也能持续很久,几天,几周,甚至几月。
叶栀观察到的那一幕驯狗场景,应该也持续看很长一段时间。因为他最初遇见那只可怜的狗时,是三月还是四月。
那时,狗的短促哀鸣,持续了一整天,叫声凄厉,不忍直听。但街坊邻居,无人在意,习以为常,因为那只是一条狗!
叶栀后来在五月还是六月份,因事又回到了那个农村。午饭时间,他又听到了那种熟悉的狗嚎声。
关的时间久了,精神消磨也多了,狗子的嚎叫,依然凄厉,却少了许多的情感成分。
嚎叫声,只在午饭的那段时间,短暂地持续了几分钟,便也消磨掉了。整个下午,难闻其声。
大概狗子也知道,挣扎不会带来任何的有利性改变。它不得不放弃了挣扎,顺从地接受改造。只是,偶尔,还是会心不甘,怨难平,可那又怎样?
除了无用的嚎叫,别无选择。因为它只是一条狗!
人类的世界里,狗想活的好,必须得听话。
现实的世界里,人想活的好,也必须得听话。
听起来很无奈?可这也不错啊!用一辈子的桀骜不驯,换一辈子的安稳无危,得过且过!
但终究,还是,意难平。
其实,仔细一想,许多人的一生,回首看去,大抵不过是一条败犬,多残酷。
叶栀也总归会成为那一条败犬,除非他不惜命。
所以,那时节,叶栀直到离开,都没有去解救那只可怜的狗。
活命的选择权,取决于那条狗自己,而不取决于旁观的他。
他的帮助,或许,只是徒劳,亦或者,只是加快了狗的死亡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