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森然的氛围带给顾梁的感受极其不好, 他的脚像是陷在了一滩腻乎粘稠的沼泽里，虽然没有下坠感，但却抬不起来。

    四周是望不见边际的黑暗, 在很久之后, 前方才亮起了一束暗红灯光, 分明微弱缥缈，却让顾梁的眼睛有轻微的刺痛感, 好像在提醒他，这一切不是梦境。

    灯光逐渐强烈，暗红变成了一抹血色，将空间化为一片鲜艳血海。

    再一闭眼睁眼, 画面变了。

    这个位置太过熟悉，在黯淡无光的夜晚，在他的梦中轮回出现, 五岁的自己，老旧的居民楼, 干净的卧室，身上紧捆着的绳子, 也和以往一样，身边没有魏琛。

    看来是熟悉的梦，只不过是陌生的开场。

    可正当他以为梦中会和以前一样在这静默的环境中等待天光乍现时, 下一秒，那扇被尘封已久的窗户有了响动，顾梁仰起头, 诧异地望了过去。

    “哗啦——”

    窗户竟然被人从外拉开，银光轻微，外面原本的铁栏杆消失不见。

    一张熟悉的稚嫩面孔从窗帘后面探了出来, 顾梁睁大了眼，那赫然是魏琛五岁的模样，却不似以往冰清玉洁，脸上脏兮兮的，就连露出来的衣角，都是戴着狗啃过似的破洞。

    顾梁张了张嘴，想叫他，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魏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漆黑的瞳孔内像是有一潭寂沉的死水，看他的眼神毫无波澜。

    寒风猎猎，将窗帘吹起，外面一片凋零谢败之相，黄叶未尽，分明是初冬之相。

    这不对，和他记忆之中的完全不符合，只有大致的相似，门外也没有绑匪的议论声，此时反而是在荒野的寂静。

    在看到魏琛之后，顾梁突然有了感官，酸软无力，饥肠辘辘，所有描述狼狈境遇的词语，都可以往他身上堆砌。

    逐渐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魏琛跳了进来，冰冷的手碰上他滚烫的额头，一触即分。

    这让顾梁傻了眼，最后的记忆里，只剩下魏琛潇洒转身离去的背影，黑暗淹没之前，顾梁都没有等到他的一次回头。

    *

    “阿梁，醒醒！”

    怀里的人抖得越来越厉害，魏琛不可抑制地胡思乱想，害怕和恐慌就像是一把融汇铸造后悬在心脏上的一把刀，随时会落下。

    他能感受到顾梁有要醒来的征兆，只能焦急地呼唤。

    煎熬的三分钟后，魏琛才看见那密长的睫毛终于以缓慢舒展的姿态展开，露出顾梁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同时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来得莫名。

    “怎么了？做噩梦了？”

    魏琛心脏疼得直抽抽，拇指为他抹去泪水，又无法道出实情而愧疚不已。

    “不知道。”顾梁摇了摇头，抱紧魏琛的腰，嗅着熟悉的味道，努力平缓自己的呼吸。

    他不知道那算不算一个好梦。

    曾经因为这个梦里没有魏琛，所以他惧怕厌恶黑暗无光的黑夜，那总会让他回到梦里，亦或者想起另一个如果。

    可是这个梦里是有魏琛的，虽然不尽相似，但是他可以肯定那就是魏琛。

    曾经他见过魏琛那样的表情，只是在很久之前，记忆好如他，也难以回忆起具体时间的时候。

    过去在他眼里梦的好坏区别在于魏琛是否出现，可现在却是让他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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