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听仙接过：“背吧。”

    男生见此识趣离开。而谢寻戈勉强把第一句背完，再也背不出下一句，两人相对无言。

    “……你还是再记一记吧。”陶听仙把书还给了他，见他似乎情绪不佳，不忍太击他。

    谢寻戈确实心情不太好，趴在桌子上趴了足足半分钟，突然感觉手臂校服衣袖边缘的地方，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陶听仙两只手捧着盒子递到他面前：“你想要什么贴纸就拿走。”

    谢寻戈手指轻压边角折起的英语课本，抬眼看她：“你最近怎么突然……”

    “我今天心情比较好。”陶听仙垂眼看着铁盒子印着的趴在熊头顶逐渐融化的冰块，“不定我待会就反悔了。”

    手上的重量突然一轻：“行，我全要了。”

    陶听仙：“？”

    “感谢陶听仙同学的慷慨大方。”谢寻戈勾着唇，取出盒子里厚厚一摞贴纸，空盒子放回她掌心。

    陶听仙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还挺不客气。”

    谢寻戈一张一张翻看贴纸，笑道：“毕竟要把握时机。”

    “……”

    “我现在反悔了，你还给我。”

    “不可以，除非……”

    陶听仙不用动脑子想都知道他想什么垃圾话，瞪了他一眼：“想挨揍？”

    谢寻戈害怕得笑出了声。

    陶听仙：“……”

    “你好吵，不要扰别人学习。”陶听仙踢他一脚。

    她话音一落，不远处的几个男生聊着游戏，差点就激动得要起来。

    “明明就是这样ok？如果不是我叫你爸爸。”

    “乖崽，多叫几声，爸爸爱你。”

    “给我滚！”

    可以，学习氛围非常浓厚。

    “……”陶听仙假装没听见。

    谢寻戈配合地抬起手，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但仍然不把贴纸还她。

    陶听仙不再和他浪费时间，埋头学习。

    过了几分钟，她桌上出现了一摞贴纸。

    陶听仙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在她的目光注视下，谢寻戈认真帮助贴纸们排队回到铁盒。

    陶听仙：“……”

    您真的好幼稚。

    一直到下课，谢寻戈都安安分分没再作妖。

    下课铃刚响起第一个音，陶听仙就从座位上跳起来，嗖地冲出教室。

    谢寻戈同一时间拎起书包，看着不紧不慢丝毫不慌，脚下步子却迈得飞快，路过祝和的时候，祝和啧了一声，摇着头感叹：“谢哥哥真不容易。”

    谢寻戈乜他一眼。

    祝和在他身后跟上来，嬉皮笑脸的：“哎呀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找我，我先走了谢哥哥。”

    “滚。”

    祝和终于走了，谢寻戈耳根子清静了没一会，听见祝和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这回多了个姑娘的声音。

    前方陶听仙已经快了他一大截，谢寻戈抿唇，加快脚步。

    没走几步，祝和的声音阴魂不散地飘过来：“你的青梅要出校门了，还不去追吗谢哥哥？”

    “……快点滚。”

    “咦，你衣袖上这是什么？你自己？”

    谢寻戈一回头，祝和跑了过来，留人家姑娘孤零零站在那边等。

    是个称职的男朋友吗？

    “……你不用拐着弯骂我是猪。”谢寻戈看他一眼。

    “你可以不要无时无刻都想起你的青梅吗？”祝和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在想谁，“……原来是青梅的贴纸？”

    谢寻戈不置可否：“下课时间只有十分钟。”

    祝和：“？”

    “去谈你的恋爱，我要回家了。”

    “……”

    谢寻戈走到了校门口。他拿出校卡通过门禁，出了校门之后，没走几步，干脆跑起来，然后加快速度。

    一路狂奔到车站，146正好慢慢开过来。车站此时还只有陶听仙一个人，她和下午在咖啡馆一样带着耳机。

    听见声音，她转头看了一眼，见是谢寻戈，冲他点点头，拿着公交卡准备上车。

    刷完卡，谢寻戈皱着眉扯了下衣领。

    有汗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有点痒，靠近车门被凉风一吹，全身上下热意瞬间驱散，变得凉快起来。

    陶听仙坐在靠近后门的位置，谢寻戈自然地在她身后坐下。

    她侧头看着窗外，车内顶灯不是很亮，外头橙黄色路灯下来，柔和了侧脸轮廓，浅色的瞳仁也被照得更加温柔。

    谢寻戈装作看风景，偷偷看她。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眼中漾出柔软笑意，唇也翘起的弧度。

    谢寻戈放在腿上的手指收紧了一点。

    真可爱。

    陶听仙家和谢寻戈挨得比较近，只隔了一个站的距离，所以谢寻戈在她那一站下车也没多大影响。

    他不紧不慢地走着，始终和陶听仙保持一个大概的距离。

    等她拐进区，他一只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另一只手提着装有她送的怦然心动的纸袋，脚步没停，往前走去。

    ……

    陶听仙回到家把书包一甩，调低了音量听英语课文，顺手拿起桌上的零食。

    祝女士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梁老师在微信群里，从明天开始，你们都要上三节晚自习。”

    陶听仙咔擦咔擦吃薯片的动作一顿，差点被呛到：“咳咳……什么？”

    陶今歌递上温开水，拍拍她的背：“心点。”

    “谢谢姐姐，”陶听仙冲陶今歌甜甜笑了笑，把手中的薯片塞给她示意她吃，随即从沙发上跳起来直奔厨房，“我看一下我看一下！”

    站在祝女士旁边，看着桌上摆着的水果，陶听仙有些狐疑地嘀咕：“妈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祝女士放下水果刀，气笑了：“我骗你干什么？我有那么无聊吗？”

    陶听仙缩缩脖子，不吭声。

    祝女士从围裙中间的大兜兜摸出手机来，往陶听仙没碰薯片干净的手上一塞：“你自己看，我还要切水果。”

    “妈妈辛苦了。”陶听仙丢下一句话，拿着她的手机溜到客厅。

    全程被女儿忽略存在的陶同志洗碗的动作一顿：“哼。”

    过了半会，客厅里一声哀嚎：“真的要上三节晚自习啊……”

    陶听仙抓着手机，瘫在沙发上，不动了。

    头发被人温柔摸了摸：“我去接你。”

    “真的吗！姐你太好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陶听仙抱着陶今歌的手臂眼泪汪汪。

    即使是面对陶听仙，陶今歌的不善言辞仍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沉默了一会儿，伸手再次摸了摸她的头。

    陶听仙把祝女士的手机放在茶几上，拿出自己的手机，从列表里找到沈芥，给她发消息。

    【不做睡仙：芥末你看见微信群里的通知没有TAT】

    【芥末：？】

    【不做睡仙：走读生，明天开始，也要上三节晚自习。】

    【芥末：可以，我觉得蛮好的^^】

    【不做睡仙：？再见】

    【芥末：脆皮鹦鹉星星眼.jpg】

    同一时间。

    谢寻戈锁上门，解开胸前的纽扣，脱下校服，他拎着衣服转个边，粉红色的猪在他的衣袖上傻乎乎的。

    他轻声笑起来。

    “真可爱。”

    校服被心叠好放在椅子上，谢寻戈开花洒。浴室的镜子渐渐蒙上雾气。

    他拿起校服，带着水汽走出浴室。

    然后从书柜抽出一本和陶听仙拿着的一模一样的黑色烫金本子，翻开几页，各种不同表情的粉红猪一闪而过。

    长指拿过桌上的胶棒，选定好位置，他垂着眼在白纸上来回涂了一下，这才撕下衣袖上的贴纸，认真又仔细地粘上。

    ……

    陶听仙顶着黑眼圈起的床。

    昨天晚上隔壁邻居仍然在装修，她又没睡一个好觉。

    听着耳机播放的英语单词，陶听仙叹了口气，脚在地上无聊地画圈，眼皮子沉甸甸的。

    迷迷糊糊上了车，车内的空调仅让她清醒了一秒钟。她垂着眼，整个人都散发出懒洋洋的颓废气场，眼皮都懒得抬，以至于她一屁股坐到了谢寻戈旁边，她却不知道。

    不出一秒钟，陶听仙低着头陷入梦乡。

    从她坐到自己旁边的那一瞬间开始，谢寻戈全身肌肉绷紧，耳朵越来越红。

    明明在学校里同桌也坐在一起，可他根本就没有现在这么紧张。大概是……地点不同，距离，也不一样吧。

    拐弯的时候，惯性使然，陶听仙的头撞到了谢寻戈肩膀上，虽然只是轻轻一碰。但谢寻戈僵着身子，感官被放大无数倍，以被碰到的地方为原点，发烫的热意悄无声息蔓延开来。

    “下车了。”

    陶听仙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轻轻拍了拍她。

    她一睁眼，谢寻戈有些发红的脸闯入视线。

    陶听仙：“？”有这么热吗？

    “谢谢。”陶听仙礼貌道谢，起身下车。

    ……

    “谢哥哥，你跑步来的学校？脸这么……”红。

    谢寻戈抬眼。

    祝和强行咽下已经到喉咙的最后一个字，笑容不变改口夸：“英俊帅气冷傲清俊简直就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闭嘴。”谢寻戈面无表情扯扯嘴角，和陶听仙一起趴到了桌子上。

    他埋在手臂中，一闭上眼，脑中便自动开始重放刚才车上的画面。

    抿成直线的唇慢慢上翘，之前一直被紧张情绪强行控制着的表情，此刻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他的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耳根，趴在桌子上傻笑了半天，激动的心情仍然不能得以平静，忍不住在座位上蹦了几下。

    教室的桌椅都上了年纪，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前后摇晃起来，更别谢寻戈这么剧烈的动作。

    而陶听仙睡的桌子，可能是整个教室里年纪最大的那一张。

    睡得正香，发现自己桌子突然摇起来的陶听仙：“……”

    “谢寻戈怎么了？”祝和同桌到陶听仙座位旁边交作业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看见了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谢寻戈，一脸惊恐回座位。

    祝和清出自己的作业，漫不经心：“不用在意，你别看他平时看着挺正常，其实他每天都要不定期发疯的，当没看见就好。”

    同桌：“……”

    祝和回过头交作业，后排被吵醒的陶听仙用满含怒火的目光看向谢寻戈，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就连坐在前面的祝和都感受到了她的怨气。

    看着似乎察觉到不妙的谢寻戈，祝和安静地把作业放到陶听仙桌上，对还趴在桌子上的谢寻戈投以同情的目光。

    下一秒，陶听仙把自己的桌子挪开。

    “救救我，让我安静睡个几分钟的好觉可以吗。”陶听仙咬牙切齿。

    ***

    “不想惹你生气，可只要知道你的情绪因我而起，我就特别特别开心。”

    “我是不是，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