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寻戈噎了噎，找了个很正当的理由解释：“现在他们太吵了，我不这么近，怕你听不见。”

    “你可以和我一样听英语。”陶听仙给他提意见。

    闻言谢寻戈叹了口气，语带惆怅：“我没带手机。”

    “那……”陶听仙沉吟几秒，看在怦然心动的份上问他，“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听？”

    谢寻戈嘴角一翘，可怜巴巴的语气一变：“好。”

    陶听仙取下自己右耳的耳机递给谢寻戈。

    即使谢寻戈表面上心翼翼，但耳机体积太，他们的手指仍然互相触碰到一起，他若无其事收回手，戴上耳机。

    耳机中的两位主人公分别述着他们处于困境中的友谊，谢寻戈听着听着，转过头看陶听仙。她似乎在闭目养神，昏暗光线下她的肌肤莹莹发光。

    在陶听仙察觉到他的视线之前，谢寻戈捂住脸，掌下温度高得烫手，他闭上眼睛，无声偷笑。

    他和陶听仙，现在靠得很近，一起听着相同的英语课文，她的呼吸似乎都近在咫尺。

    还有，他戴着的，是陶听仙每天听英语戴过的耳机。

    手心的温度已经快和脸差不多热，谢寻戈控制着动作，趴到了桌子上，脸贴着桌面，努力给自己降温。

    “嘎吱——”

    一张忽明忽灭的脸出现在教室前门。

    听见声音，陶听仙和谢寻戈同时朝门口看去，是年级组长，端着一根点燃的蜡烛，另一只手似乎拿着很多根蜡烛。

    拜他的造型所赐，班级里吓得倒吸气的声音非常整齐。

    陶听仙心中隐有预感，下一秒年级组长开了口：“班长发一下蜡烛，火机你也拿着，同桌两人一根蜡烛。”

    果然。

    “老师，这么热的天气，点蜡烛太热了，我们会中暑的！您难道忍心看到祖国的花朵热到脱水的状态吗？”

    “老师，夏天风这么大，我们教室里又都是书。我们点着蜡烛，风一吹，不定就发生火灾了，还是让我们回家吧。”

    最后他们没点蜡烛，也没提前回家。

    因为蜡烛才发到第一组，学校来电了。

    众人：“……”呵呵。

    ***

    今晚陶听仙也是第一个冲出学校的人。

    刚出校门，她就看见坐在电驴上，黑色短发垂在耳侧，穿着简单的白T和黑色阔腿裤，仍然吸引了不少目光的陶今歌。

    “姐姐！”

    她的唇冷淡地抿着，眼尾上扬也仍然勾勒出的是生人勿近的弧度，听见陶听仙的声音，抬眼，淡色的瞳仁透出一点笑意。

    “姐姐姐姐！有没有等很久？”陶听仙蹦蹦跳跳跑到陶今歌旁边，搭着她的肩膀坐上去。

    陶今歌略微侧过头：“没有，坐稳没？”

    “嗯。”陶听仙抱着陶今歌的腰，“姐，我跟你，今晚我们学校停电了……”

    隔了一会儿，陶今歌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风吹得她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明天带个台灯去学校吧。”

    陶听仙愣了：“……啊？”

    “如果以后再停电，就不困扰了。”

    ……

    谢寻戈坐在车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后方少女的身影。

    “你英语不好，要记得多花点时间在英语上，每天听一听课文……”

    “……嗯。”

    少女的身影越来越，一直等到实在看不见了，谢寻戈这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陶听仙回到家，在洗漱间刚洗完脸出来，正撞见陶今歌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电灯在倒腾。

    似乎是没电了。

    她皱起眉，找出一根数据线，把电灯插好。

    转过头，陶听仙端着水果站她旁边，捏着竹签，戳了块陶今歌最喜欢吃的西瓜喂到她嘴边。

    喂了姐姐，她又插了一块菠萝屁颠屁颠跑到厨房给祝女士吃。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陶同志等陶听仙回来，用力哼了一声。

    陶听仙自己开始吃了。

    陶同志：“……”

    陶同志努力制造声音引起女儿的注意，他握着拳头凑到唇边：“咳咳。”

    陶听仙刚咽下一口西瓜，转头看捏着报纸面无表情的陶同志：“爸你怎么了？”

    陶同志：“哼！！！”

    陶听仙插了一块苹果给陶同志。

    陶同志扭过头：“不吃。”

    陶听仙：“……”

    她跑到厨房拿了一个碗，把各种类的水果都放了一块进去，然后塞进陶同志的手里。

    没等陶同志拒绝，陶听仙抬头看见墙上的钟：“时间不早了，我去洗澡！”

    陶同志端着碗，这才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口。

    ……

    陶听仙难得睡了个好觉。

    她拿起桌上的大白兔奶糖还有几块巧克力放进书包里，临走之前，她的视线瞥到了她以前逛街买的，一捏就会叽地尖叫一声的粉色猪。陶听仙翘着唇，伸手拿过。

    即使到站之前刚好有一趟146离开，也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等公交车的时候，她放在裤口袋里的手稍微用力。

    “叽。”

    她左右看了两眼，没什么人，手下再次用力。

    粉色猪发出连续的惨叫：“叽叽叽叽叽！”

    陶听仙忍了几秒，实在忍不住，低头笑起来。

    146路姗姗来迟，陶听仙踩着点到学校。

    她喘着气站在教室门口，刚好看见谢寻戈垂着眼，把整理好的作业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谢谢谢哥哥。”陶听仙拿出了两粒大白兔奶糖给他。

    她拿着手帕擦了擦汗，难得奢侈地开风扇对着自己吹，松开抓着粉猪的手，准备取下手腕上硌人的手表。

    粉红色猪在桌子上滚了几圈，眼看着就快掉下去，陶听仙连忙去挡，手上的力度没有控制好，压倒了猪。

    “叽！”

    这声音一出，全班安静了两秒，然后齐刷刷转头，都看了过来。

    陶听仙：“……”

    谢寻戈看她一眼：“幼稚。”

    陶听仙闻言眯起眼，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送你了，它跟你挺像的。”

    谢寻戈一脸嫌弃地接过了猪，却一直抓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玩，舍不得放下。

    陶听仙看透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早自习最后的十五分钟是默写时间，《归去来兮辞》全文默写。

    陶听仙停下笔，一脸自信地关上本子。

    第一节 课是梁老板的语文课。

    上课的时候，谢寻戈不心捏了一下猪：“叽。”

    全班安静一秒，哄堂大笑。

    梁老板也笑了，然后她强行板起脸：“谁在玩？多大了，还玩这个？”

    谢寻戈撑着桌子正准备站起来，上半身都抬起一半，陶听仙却比他更快一步站起来，低头忏悔：“老师对不起。”

    毫无防备被按回去的谢寻戈：“……”

    “下不为例。”本来梁老板就没有要深究的意思，再加上她见此人是陶听仙，就淡淡地了她一声，并无责备之意。

    陶听仙马上点头，按着谢寻戈的手丝毫没松。

    谢寻戈：“……”

    梁老板看了她一眼：“坐下吧。”

    “再玩就送给我，我很喜欢猪，比如黑板上画的这只猪，每天看见，我讲课都更有动力。”梁老板意味深长，话中有话。

    回忆起每节课下课后，在黑板忙碌着画画的身影，大家心照不宣地发出低笑声。

    ***

    第二节 课是体育课，外面的太阳刺得晃眼睛，所有人在教室里磨磨蹭蹭，并不太想下去。

    集合地点选在了树下，他们做了个不到五分钟的伸展运动，体育老师就喊了解散。

    卖部夏天会很人性化地供应冰果汁，陶听仙和沈芥专门找树荫下的地方走，偶尔有热风吹过来，宽大的校服被风吹成各种形状。

    卖部里正好还有西瓜汁，陶听仙拿校卡在收银台刷了一下，去拿吸管。

    “卖部的吸管！居然！没有包装！”

    陶听仙捏着用纸巾包住的吸管，有些难以置信地和沈芥吐槽。

    “只有你才会关注这种问题。”沈芥低头喝了一口西瓜汁，淡声道，“我看你现在这样不是也挺好？”

    陶听仙：“……”一点也不好！

    陶听仙举起手中的西瓜汁，在空中晃一晃，盯着碰撞的冰块：“在这样的天气……好想谈恋爱啊，感觉会很浪漫。”

    沈芥：“那我要找长得好看的。”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性格要好。”

    陶听仙掰着手指头认认真真跟沈芥道：“我的理想型得是那种，穿着白衬衫，干干净净，笑起来让人心怦怦直跳的男孩子。”

    谢寻戈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竖起耳朵一字不落听在心里。

    这理想型也太意识流了，还不如他这个活生生的人来得可靠。谢寻戈在心中酸溜溜地吐槽。

    等走远了，他抬起手肘撞撞祝和。

    祝和不明所以地望过来。

    谢寻戈扯起嘴角笑：“我帅吗？”

    祝和：“？”

    “你又发什么神经……”祝和到一半突然灵光一闪，拍了下手，“懂了，青梅是吧！”

    谢寻戈不话，祝和一看他这态度瞬间明白，挤眉弄眼：“谢哥哥这么帅，青梅总有一天会喜欢你的。”

    “滚。”谢寻戈没好气。

    “我跟你认真探讨一下，你看，她的理想型其实很符合你不话的样子，你再努一把力，就变成她喜欢的样子了，多好。”

    “叽。”谢寻戈垂下眼，手一用力，猪就尖叫起来，代替他发出抗诉。

    祝和被吓了一跳：“谢哥哥您受这么大刺激了？不会人话了都，我跟梁老板请个假，咱们去医院看看脑科吧？”

    谢寻戈抬起手，粉红猪凑到他耳边，手指慢慢用力，细的声音慢吞吞响起：“叽——”

    “对不起我错了！”祝和捂住耳朵，“对了——这只猪不是你青梅的吗？怎么到你手里了？”

    谢寻戈没话。

    “她都给你送礼物了，你们之间的希望看来也不是那么渺茫啊。”

    “她这个像我。”谢寻戈面无表情。

    祝和看了眼面前的粉红色猪，迟疑道：“自信点，她这是觉得你和猪一样……可爱。”

    谢寻戈懒得追究他语下的真正含义：“我还了她幼稚。”

    谢寻戈完，肩膀被用力拍了拍：“怕什么？你以前，特别是学，比这个过分的多了去了，青梅没看到你就，反而还愿意和你心平气和话，讲真的，我都惊讶。”

    谢寻戈：“……”

    再一眨眼，祝和窜进教室里。

    谢寻戈不紧不慢走过去，祝和像柱子似的杵在过道，谢寻戈绕过他，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他转头，被纸巾包裹着吸管的西瓜汁放在陶听仙的桌面上，眼看就要散开，深知陶听仙对吸管的洁癖程度，谢寻戈伸手帮她重新裹好，漫不经心抬眼。

    黑板上多了几行字。

    “默写未过：陶听仙，谢寻戈，祝和，傅子奕……”

    梁老板要求错一个字以下才算过关，有时候一不心一两个字默错了，就得重默，所以黑板上的人名密密麻麻。

    谢寻戈：“……”

    他知道陶听仙为什么不在教室了。

    ***

    “你今天心情似乎很好。”

    “那我今天也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