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僵的手指温度逐渐回温, 酥麻的痒意顺着指尖延伸到心脏。

    地上的“讨厌鬼”被她砸得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巨大的心虚感包围陶听仙，因为慌张, 热意从耳朵蔓延到脸颊。

    她甚至不敢抬眼看谢寻戈。

    只声了句谢谢。

    他刚才看着她的眼神，明显就是求表扬的大狗狗模样。

    ……这样让她更愧疚了。

    陶听仙最后看了一眼雪人, 直起身：“我们回去吧？”

    谢寻戈却突然来了兴致, 捧起一堆雪，压实。在寻找雪人的五官与手臂时, 他注意到不远处雪堆上的树枝与叶子，眼睛一亮。

    最后陶听仙眼前又重新立起两个大差不多的雪人。

    陶听仙：“……”

    “我拍张照就走。”等谢寻戈确定照片没糊掉, 收起手机, 就察觉到温热的热水袋隔着衣服布料, 若有若无地传来热意。

    陶听仙头上的雪已经化了些许，细水珠落在他眼底，像发着光。她鼻尖被冻得通红, 发丝下露出的耳朵也是红色。

    “刚才还我, 你的手也冻红了。”她瞪他一眼, 毫无威慑力。

    实在是她太可爱, 谢寻戈忍不住伸手, 在将要碰到她发丝的五毫米处停住, 雪花和水珠就已自觉落到他指尖, 心甘情愿被他接走。

    陶听仙拉过他的袖子，将热水袋放在他手心，又抬起手捋了捋刘海，加快脚步跑起来：“快午休了。”

    谢寻戈将热水袋揣在怀中，不急不慢跟在她身后。

    在高三普遍一星期只放半天假的情况下，元旦完整的一天假, 额外让人期待。

    陶听仙写上日期的卡片贴在桌子一角，一笔一笔划去十二月的数字。

    元旦前一天的早，刚到学校，陶听仙拿出笔，划去31。

    笔尖右移，她在旁边写下一行字。

    “今天就放假啦！”

    带着雀跃的心情，她翻开英语书，背记今天的单词。

    留在黑板上的作业越来越多，到下午上数学课时，只剩下了三分之二的空白。

    球爷：“？”

    球爷将手中厚厚一摞卷子递给第一组的人，走到相对空地较多那边的黑板，开始讲题。

    讲到另外那边时，解题过程实在太长，球爷拿着抹布犹豫一瞬，台下的人已经在大声叫嚷让他把黑板上的作业都擦掉。

    “邱老师你直接擦掉吧，这些作业我们早就牢、记、于、心了！”

    “毕竟，只要看见卷子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些题目肯定全都要做。”

    球爷咳两声：“多做题巩固知识点，对你们没坏处。高三了，你们问题目还是没有隔壁1班积极，总那么害羞做什么？别不好意思问，我不在办公室，你们还可以找谢老师啊，老师又不会骂你们。”

    他转头放下抹布，拿起卷子抖了抖，将之展平：“接下来讲第12题……”

    陶听仙一边听他讲题，一边飞快在刚发下来的卷子上填答案。

    作业实在太多，放学的时候，陶听仙也才写完一半。

    估计校外此刻一定堵得水泄不通，陶听仙便坐在座位上没动，继续做题。

    班上有几位同学申请留在学校，他们去食堂吃完饭回来，教室已经只剩下陶听仙和谢寻戈。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灯光一盏一盏亮起。

    校外的路边还零零散散站着几位穿校服的同学。

    “今晚的广场那边，好像会进行倒计时。”

    “你去吗？”

    谢寻戈侧头看她，她走在内侧，晃动的树影遮挡大半灯光，她的侧脸被模糊的光影笼罩，朦胧又暧昧。

    陶听仙点点头：“嗯。”

    “今晚把作业基本写完，明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去自习室。”

    她话的时候，眼睛下意识地弯起，嘴角的弧度也上扬，刚好灯光完整地照亮她一瞬。

    谢寻戈没舍得眨眼。

    “好巧，我也这么想。”

    他笑：“要不要一起？”

    身边响起短促又清晰的喇叭声，陶今歌骑着电驴掉了个头，摘下头盔看着她。

    陶听仙了声好，蹦蹦跳跳跑过去，搂住陶今歌的腰，回过头笑着冲他挥手。

    视线中的她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中，谢寻戈才放下手，身侧停了辆车，他透过反光的玻璃看见自己脸上的笑容。

    刚才看着她的时候，他的笑意肯定比现在更甚。

    几乎不能控制，只要看到她，就不自觉想要露出笑来。

    ***

    解题的时候，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过得很快。

    陶听仙严谨画上最后一个句号，抬起头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半。

    广场距离她家并不远，她定好闹钟，换上大衣，陪着豆豆玩了会，才下楼。

    空地上聚满了人，三三两两地和自己朋友或是家人站在一起笑，还有不少人拿出手机在摄像。

    陶听仙好不容易成功和沈芥会面，抓紧她的手，跟在她身后，穿过人群。

    人实在是太多，她们和单闲闲通过视频通话，艰难找到了彼此。

    同一时间。

    “我穿了一件特别显眼的衣服，保证你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我！”

    谢寻戈面无表情站在外圈边缘，锁定人群中最亮的一块颜色：“荧光黄？”

    祝和：“没错！你快来，不然我就要被挤走了。”

    单闲闲迟疑地转头：“我怎么好像听见了祝和的声音？”

    陶听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抹额外亮眼的黄色闯入她视线，他的衣服几乎缝满了口袋，搭扣的地方还有很多反光的绑带垂下，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下一秒，另一张脸闯入她视线。

    北风吹得祝和衣服上的带子飘动着在他脸上，他一把扯下执着往他脸上飘的带子，执着追问。

    “你为什么不夸我？没有我的灵机一动，你肯定只能独自站在人群中，听着其他人欢声笑语。我懂了，你就是觉得有我没我都差不多，你巴不得一个人。”

    谢寻戈也没仔细听他话的内容，敷衍地嗯了声，抬起眼和陶听仙四目相对，眼睛一瞬间亮起。

    祝和：“？”

    陶听仙眼睛眨了眨，谢寻戈已经站在她面前，翘着唇，眼睛也亮晶晶的，让她也不自觉勾起唇。

    跟在后边的祝和果断停下脚步，向旁边张望一番，挤到单闲闲她们身边。

    从谢寻戈过来起，她们已经自觉站开些。

    和她们默契地对视后，祝和站定，抬头仰望屏幕。此刻距离十二点还有十几分钟，屏幕上不同品牌的广告轮流播放。

    “我们要不要也一起拍个视频啊？”单闲闲张望周围，提议。

    大家没有异议，祝和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现在是12月31日晚上23点51分，二中高三分队集合完毕！”

    他对着镜头比了个v字，保持营业微笑自言自语了一会，突然停住话茬，扭头愤怒看向其他人：“你们都开心一点！要像我一样，咧开嘴笑。”

    单闲闲：“哈哈。”

    祝和：“？”

    表情管理即将失败，祝和切换后置，拍了一圈此刻广场的布置和站满的黑压压人海。

    不断有新的人涌入广场，挤得陶听仙一趔趄。谢寻戈眼疾手快拉住她，因为太着急，他牵住了她的拇指。

    周围的人开始齐声倒数：“十，九……”

    陶听仙仰着头，盯着屏幕上变化的数字，也跟着一起声倒数。拇指的热度不断攀升，她心跳砰砰，却假装浑然未觉。

    像是心照不宣一般，谢寻戈没有看她，也没松开手。

    屏幕的倒计时从一跳成烟花。

    不远处的夜空中，彩色的亮片纷纷扬扬落下，不同声音的“新年快乐”混合在一起。

    她眼底倒映着闪烁的灯火，将视线中央的人用五颜六色的色彩勾勒。

    “新年快乐。”谢寻戈直视她的眼睛，轻声。

    隐秘牵着她的手也跟着，轻轻在她关节处扫了扫，带起一点痒。

    ***

    “我许了一个愿。”

    “希望以后每一年的这个时候，我看到的第一个人，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