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旅行的那天, 云层挡住了部分阳光，但依然闷热。

    惯例先在班级集合，明明才过去十几天, 重新回到教室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换下宽大的校服, 女生们一个个扮精致, 着伞，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笑。

    男生就似乎只换了套衣服, 没什么变化。

    “怎么还站在这里，不去找你女朋友？”祝和翻了个白眼, “眼睛都黏在她身上了。”

    “她们不是在聊天吗？我怎么配贸然加入。”

    谢寻戈知道, 假如自己现在过去, 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大概率会起哄，陶听仙脸皮薄, 肯定会害羞。

    等梁老板一解散, 谢寻戈第一个走上大巴, 选了个中后排, 不会被阳光照射的座位。

    陶听仙上车时, 车上已经坐了一半的人, 谢寻戈刚扬起手, 其他人就笑道：“仙仙，这里！”

    托他们的热情帮助，陶听仙飞快来到他身边坐下。

    车程近一个时，陶听仙闲得无聊，戳戳身边的谢寻戈。

    谢寻戈刚撕开手中的棉花糖包装袋，送到她唇中。

    棉花糖入嘴即化, 陶听仙咬开草莓夹心。

    她再开口时，唇间似乎还留着草莓甜香：“我写一个字，你来猜，猜对了嘛……”

    陶听仙顿了顿，笑得杏眼弯弯，卖了个关子：“没有奖励。”

    “好。”

    谢寻戈伸出手，她指尖一在他掌心划过，谢寻戈的手怕痒似的，总要向后缩。

    陶听仙抓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写下第一个字。

    谢寻戈毫无停顿：“我。”

    陶听仙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那我加大一点难度啦？”见他一脸轻松，陶听仙加快速度写下第二个字，抬眼看他。

    谢寻戈面无表情垂下眼，耳尖发红，压低声音出他猜到的字。

    “爱。”

    见他总一下子就猜了出来，陶听仙没什么成就感地瘪嘴，一口气写剩下两个字。

    学习。

    谢寻戈：“……”

    他抿紧唇，没有话，陶听仙还以为这次他没猜出来，正要嘲笑他。

    大巴开进隧道，一片黑暗中，他气息凑近，又是她熟悉的委屈音调：“你不爱我吗？”

    他呼出的热气都洒在耳畔，陶听仙耳朵一麻，整张脸都变得通红。

    她努力推开他，却只推动了0.1厘米，声凶道：“不爱！”

    谢寻戈耍赖，拿下她的手，干脆直接靠在她身上，黑色短发蹭在她脖颈，又痒又有些扎人。

    “我不管，我已经是你男朋友了，你不能反悔。”

    “你快起来！”陶听仙面红耳赤，“待会大家都看到了！”

    “你不哄我。”

    谢寻戈一动不动：“我就不起。”

    大巴开出隧道时，陶听仙飞快在他耳边声了三个字，谢寻戈这才直起身，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深。

    大巴车上其他人热火朝天地聊天，没人察觉到他们在黑暗中隐蔽的咬耳朵。

    毕业旅行选择的地点是一座岛，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们自由活动。

    岛上的绿化与娱乐设施，都做得刚刚好，甚至除了容纳车辆进出的道路，其他的人行道上，都长着草。随手一拍，就十足漂亮。

    傍晚时，学校会组织一次集体活动。陶听仙走到集合的地点时，草地上还空无一人。

    远处是平静的湖水，夕阳倒影在湖中安静地折射光照，阳光透过树影，落在肌肤上时，仍然有些刺痛。

    陶听仙举着相机，拍了一会夕阳景色，当做毕业视频的素材。

    再找到稍微遮住大半部分太阳的地方坐下，脱下身上的薄外套，披在头顶。

    她躲在自己的衣服下，玩着手机，等待其他人到来。

    “……仙仙？”

    陶听仙心翼翼掀开衣服一角，探出头：“嗯？”

    确认是她，谢寻戈挨着她坐下，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带上笑容。

    “我没带衣服，共一下吧。”

    距离太近，陶听仙伸手推他：“我才不信你！你平时从不在意会不会被晒黑，不许抢我的衣服。”

    谢寻戈岿然不动，眼尾委屈垂下来：“我想离你近一点。”

    他现在装委屈……倒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偏偏她明知他是装的，也还是每次都会心软。

    陶听仙不敢抬头看他，他的呼吸就在耳侧，微量的热度扑在她耳廓上，勾起心尖的躁动。

    “可是这也太近……”

    没等她完，谢寻戈像是没坐稳，稍微向前凑了凑。

    陶听仙睁大眼睛。

    唇瓣上的柔软触感不是错觉，他们呼吸相闻，心跳都同一时间同步。

    手心沁出一点汗，他温热手掌接着覆上来，掌心也有湿意。即便谢寻戈垂着眼，眼睫细密，陶听仙依然可以捕捉到，他眼间流露的灼人情绪。

    年少的感情，仅一个四唇相贴、一触即离的吻，就让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我不觉得近。”谢寻戈看着陶听仙的眼睛，纵然脸颊染上醉人红晕，他也没有移开目光，害羞却坚定地。

    陶听仙脑袋一空，掀开衣服钻出来，还好周围除了他们，仍没有其他人在。

    她回头看了眼躲在自己外套下的人。

    他一动不动坐在那里，手指再向左一分，就能重新触碰她的手。

    头顶树枝上的鸽子飞到她脚边，胖乎乎一团，但走得飞快，不时低下头，在草丛里找吃的。

    陶听仙怕将它吓走，保持原来的姿势，她正凝神关注鸽子时，拇指被轻轻勾住。

    他手上的热意似乎还未降下，陶听仙下意识回头，谢寻戈头顶仍盖着她的衣服，只有手指勾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陶听仙掀开衣服，飞快在他脸侧亲了下。

    谢寻戈：“？！”

    他顺手将衣服扯下，只看见陶听仙跑走的背影，眼前还有一只鸽子扑着翅膀飞走。

    心念一动，他拿出口袋里的手机。

    她的身影在最中心，周围地面的绿意蔓延开，她提着层层花边的裙摆，随着跑动的动作，晃出一个很漂亮的弧度，远处将落的夕阳勾勒她的发丝与盈盈一握的腰线，像误入凡间的精灵。

    ***

    受老师委托，陶听仙一得空，就会拿着相机拍摄毕业纪念视频。

    班上以祝和为首的几个男生，不知从哪里买来了时候喜欢的水枪，此刻逮到熟悉的男生就滋他。

    尤其一见到谢寻戈，祝和毫不客气滋了他一声，怕被抓住暴，扭头就跑。

    从水枪大战开始，陶听仙就冒着危险躲在旁边拍摄，此刻其他人都跑远了，她再将镜头对准谢寻戈。

    画面中的少年本来面色不虞，黑发湿漉漉的滴着水，抬眼看见是她，唇才勾了点笑。

    等她走近，谢寻戈突然不配合拍摄，抬手遮住了镜头。

    “你亲我一下，我就让你拍。”他凑得很近，眼睫都沾着水汽，眸中笑意闪烁。

    陶听仙拿着相机，后退一步：“…………”

    陶听仙关掉录像，抬眼瞪他：“你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