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 二合一
070
他漆黑的眸子紧锁着她, 里面像是潜藏了一只邪魔,下一刻就会从中扑出,毫不留情地将她撕碎。
“你凭什么这么对朕?”
“我也很想问问陛下,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容凤笙微笑起来。
他抿了抿唇,额角青筋隐隐,苍白的皮肤滚下汗珠,看上去隐忍到了极点。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而后脱下衣袍,裹在了她的身上,手臂一伸, 一把将她整个人死死地抱进怀中, 用力到仿佛要将她的腰给勒断。
容凤笙偏了偏头,他吐息喷在她的颈侧,声音亦是凉凉送进了她的耳廓之中。
“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淡漠的声音响起,“既然今晚不想,那,陛下,不如我们约定一个日子, 你想以后初几过来?每个月, 你固定几天吧,有时候我身子不方便, 会提前令人知会陛下一声。反正寺庙中清修寂寞, 有陛下陪伴,倒也不显冷清。不过,烦请陛下莫要再管我的事情,也不必管我见了什么人。”
“你什么?”他声音变得很轻。
容凤笙一笑,“陛下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她慢条斯理地从他怀中退出, 胳膊却被他抓住,容凤笙发现他在不住地轻颤,像是置身在极冷的地方,脸色惨白,垂在双肩的乌发衬得他神色迷茫又无措。他的眼睛执着地盯着她看,眸光近乎破碎。
她踮起脚,吻在他的唇角,双手捧起了他的脸庞,像是世上最温柔的情人。
只有他知道,她的手有多冰冷,眼底又有多清醒。
容凤笙在他的唇瓣上辗转,忽然感到掌心满是湿腻,一看才发现他在落泪。那眼睛睁得大大的,浓密的睫毛不住颤抖,她叹了口气,指尖在他眼角轻轻蹭去。
“怎么哭了?陛下都多大的人了。”蓦地一怔,细细想来,谢玉京不过十八岁的年纪,他若是生在寻常人家,像这般的少年儿郎,喜欢上一个人,怕是一往无前的热烈、毫无保留吧。她想着便有些可怜他,为什么偏偏要喜欢她呢?
“别哭了,好么?哭得人心疼。”她语气宠溺又温柔,却看见谢玉京的眼睛愈来愈红。他死死地盯着她,一错不错,眸光逐渐染上了戾气,看上去狠厉又吓人。
脖子上,蓦地多了一双手。
容凤笙不作任何反应。
他的衣袍鲜红似血,披在她的身上,显得肤色白皙极了,她的发丝沾满了汗,有几根黏在脸侧,眸子澄澈,静静地望着他。
他的手,在她的脖子上抚摸着,像是在找寻一个合适的、掐死她的角度。
容凤笙就那样静静看着他,任由自己纤弱的脖颈暴露在他的手心。
见她这般无动于衷,谢玉京蓦地一笑,他缓缓地松开了手。随后猛地将她拉进,覆上唇来,牙齿咬住那雪白的肌肤。猝然传来的刺痛,让她一把推开了面前的人。
谢玉京毫无防备,轻易就被她推开了,后背狠狠地撞上了柱子,巨大的响声令她一怔,不禁看去。
他却是满脸的不在乎。
乌发散落,靠着柱子再度站稳,他影子拉长,延伸到她的脚底。
谢玉京缓缓抬眼。
眼底落了些阴翳,他缓声开口。
“我不相信,你愿意一辈子待在这个鬼地方。”
是,她是不愿意,这不就在筹划怎么逃出去么?
“不是陛下令我留在这里,赎罪的吗?”
她冷冷地。
谢玉京咳笑出声,他的手抵在唇边,笑了好久才停下。他唇角勾起,又是一副怡然自若的模样 ,“的也是,”
抚了抚袖子,轻佻又傲慢地,“那就好好等着朕。朕心情好的时候,再来探望母妃,若是母妃伺候得朕舒坦了,朕给母妃再建一座佛寺,也无不可。”
容凤笙不作回答。
直到谢玉京的身影离开,她才泄气般长长地舒了口气,一手撑着案台,心情复杂。方才他的眼神,真的差点让她以为真的要杀了她。
再仰头,看着这尊肖似自己的佛像,荒唐的感觉在心里蔓延,真是疯了……想到他竟然有将活人做成佛像的想法,容凤笙就感觉一阵恶寒。
这绝对,不会是谢玉京找来的第一次。他一定会再来第二次。
容凤笙想到这里心里便一沉,看来寺庙是待不下去了。正转身出去,却正巧遇上一人,紫衣银蝶,身姿若仙。
郗鉴雪。他跟来了?跟来看了多久?难道刚才他就只是看着吗,不是了要保护她的人生安全吗。
对上容凤笙充满疑问的双眼,郗鉴雪好像有些奇怪,眉心微微蹙起,“他若是看见我,我的身份就会暴露。”
容凤笙却想,估计是不过谢玉京吧。
他忽然“咦”了一声。
“你脖子上是什么?”
有点凹陷的痕迹。像是被人狠狠吸了一口,旁边都是红肿的。
容凤笙也没心思去遮,她摸了摸,而后看着郗鉴雪这副懵懂的神色。
“是咬上去的。”
她话音刚落,眼前便笼罩下一道阴影,两根手指轻轻按在了上面。
容凤笙一个激灵。
他这是在外面站了多久,手指冻得像是冰块一般,激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禁侧身避开了,“郗大人,你这举止,似乎有些不妥。”
他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懂。
将手拿开,垂在了身侧,而后垂眸,又觉得指间的触感有些怪怪的,滑滑的,有点不一样。跟摸自己的感觉不一样。
容凤笙抬眼,“大人方才看见那些,难道不出来制止吗?”
对待这件事,郗鉴雪的态度很明确,
“我的任务是阻止你回到宫中,除此之外,他想要对你做什么,与我无关。这些都在我的职责之外。”
“郗大人,你可否带我离开大菩提寺?”
郗鉴雪皱眉,“你不能离开。”
他声音又轻又慢,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容凤笙有些无奈,“我如今一无所有,还怎么危害大成的江山?若是你能带我离开,对你、对我都好。我获得自由,你也卸下重任,能够去救你师兄了。”
而且她也可以,去追查顾仙菱和念衣的踪迹。
郗鉴雪仔细考虑起来。
知道这是个木头脑袋,容凤笙便不急着催他做出决定了。谁能想到,这个一开始,不过是她手里棋子的郗鉴雪,反而成了绊住她脚步之人。
……
翌日,谢清莺道:“要想拿下郗鉴雪,这还不简单。”
“此人未经风月之事,只消开解一二,必定对阿姊死心塌地。”
她拈着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之上。旁边摆着一份名单,俱都是拉拢过来的官员。谢玉京当众杀了神官,又意欲屠戮百官,早已失了民心。而这位年轻的皇帝,好似全然不在乎他这江山,罢朝三日,通宵达旦在后宫饮酒作乐。以致宫廷内外,颇有微词,
面对谢清莺的提议,容凤笙道:
“我怕是做不到。”
谢清莺:“莫非你是放不下谢琼?”
容凤笙挑眉,却不像是被道破心事的模样,她沉吟着落下一子。就此一子,便将棋路贯通,对方满盘皆输。谢清莺眼眸一睁,咬了咬唇,懊恼地捶了一下桌子。
容凤笙这才抬眼,静静看着她。
意味很明显,她觉得她经验丰富,更适合做拉拢郗鉴雪的这个人选。
谢清莺眨眨眼,“我忠贞不二,绝不会背叛亡夫。”
容凤笙盯着她的脸。忽然想起那个曾经潜入宫中的护卫,紧紧抓着自己的裙摆,请求谢玉京放过追意公主,最后却被砍断了手指。
她觉得有点可悲。
谢清莺听她了这事,却淡淡道:
“那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趁她开口之前,又换上了一副嬉笑的神色,轻声道:“不过,你真不想试试郗鉴雪?虽然看上去冷冰冰不近人情,但长得是真不错。而且单纯干净,稍加哄骗,不是被你拿捏得死死的。”
她眼珠子一转,握紧了容凤笙的手,苦口婆心道,“难道,你还想为谁守身如玉不成?这谢玉京在宫里,可是左拥右抱的,你一个人在这吃素斋,念佛经,就不觉得心里不平衡么?”
容凤笙觉得,她很像那些花楼里拉皮条的龟公。
明显一副撺掇的语气,偏偏的义正严词,“只要拿下此人,我们便是顺应天命,届时起兵更有了借口。”
“我怀疑谢玉京在暗中调查我们。所以阿姊,你离开的脚步要加快了。”
谢清莺直接摊开了那份名单。容凤笙扫过一眼,对几个名字感到惊讶,印象中这几人可是周正君子。
谢清莺得意道,“都是我的裙下之臣。”
她方才还她对容繁衣忠贞不二。
“不过都是以前的事了。”
见她神色,谢清莺连忙解释。想当初,她随军时,巧施心计,勾得三个将军为她争风吃醋,大出手。她还想着勾搭过谢絮,不过,可惜谢絮不吃她这套。还干脆利落地将她送进宫中做他暗线,监督皇帝的一举一动。
想到那些往事,谢清莺便是一阵恍惚。
转而又对着容凤笙神秘兮兮地笑。
“阿姊若是脸皮薄,不好下手,我可以帮帮你。”
“免了。”
那日之后,容凤笙知道,谢清莺不会想出什么好主意。但是她没有想到,谢清莺竟然大胆到,直接将郗鉴雪喂了药,包送到她这里。
堂堂神官大人,怎么会中了这种药,她也想不明白。
但这人缺乏常识,不定很好骗。
容凤笙再次叹了口气,看向榻上的人影。
肤色雪白,长发铺散在枕上,素日里戴着的面具也不知哪里去了。
虽然是个木头,也是个木头美人。他紫衣单薄,浸透了汗水,那双浅色的眼眸中水润朦胧,眼角含着泪光。
这副模样,估计天下没人见过。
不知谢清莺从哪里找来的药物,竟是这样烈,令郗鉴雪这般冰雪样的肌肤,也泛起了淡粉色。
他嘴唇张开,微微喘.息着,手腕和脚腕都被绑紧,绷直成了一条线,像是下一秒就要绷断了去。
他的双.腿想要并拢都做不到,眉心紧紧皱成一团,汗出如浆,看上去痛苦难受至极。容凤笙皱了皱眉,坐在他身边。
他向上仰了仰身体,肌肉的轮廓撑起,又无力地倒了下去。
上衣被掀起一个角,露出若隐若现的腹肌、容凤笙看了一眼,便别开眼去。
她心想,谢清莺这次太过分了。
“救我。”
他只会这样喊,濒死一般,重重地喘着气。
“救我、救我……”
仿佛真的被逼入了绝境。
容凤笙看向他的脸庞,这一看,就有些移不开目光。
郗鉴雪的眼睛本来就生得很优越。眼尾弧度上挑,眼皮很宽。瞳仁的颜色很浅,有种疏离避世的清冷感。
他平日里总是半抬不抬的看人,就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
此时,眼睛睁得大大的,些许红色蔓延,里面虽然没有焦距,却是湿漉漉的,像是鹿眼般纯洁无辜,又有种致命的欲色。
他猝然转头,直直对上了她的视线,容凤笙一惊,还以为他清醒了过来。
谁知,他嘴唇开合,又开始无意义地重复那两个字,救我。
银色的发丝黏湿了汗,沾在颊侧,随着微微摆头而愈发凌乱,看上去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容凤笙原本正在给他解开手腕,顿了一顿。
她忽然想起自己幼时读过的志怪话本,
那些妖怪,常常扮作绝色美男的模样,看似可怜,实则下一刻就会原形毕露,化作银蟒般缠上来,将人死死地缠进怀中。
她这一愣神,郗鉴雪便从半松的绳索中挣脱,他忽然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面前。却只是这样紧紧地抓着,然后跟她大眼瞪眼。
容凤笙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试着挣了挣,却发现根本没用。他的力气太大了。
只不过,郗鉴雪似乎不懂。
他纯情得连怎么缓解难受都做不到,只是抓着她的手掌,贴到了脸上,然后用脸颊蹭着她光滑的手腕,痒得她忍不住想往后缩。
他闭着眼,从鼻子里发出舒服的哼哼。
这是他能做的全部了。
她皱了皱眉。
沉默在蔓延,只有男人难受的喘.气声回荡,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在上演什么戏码,只有容凤笙知道,这个中了药的男人,只是像猫儿般,蹭着她的手掌。
郗鉴雪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很热,全身像是在一个大火炉中,后背湿得像是从水中捞出。
但是他手里握着一截冰,大大降低了他自身的温度,缓解了那股燥热感。而且还是香的,嫩滑的,与其是冰,不如更像是一块豆腐。
他挨蹭一下,身上的难受便缓解一点。
这种身体失去了掌控的感觉,前所未有,他怀疑自己是生病了,于是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
“我这是怎么了。”
他半睁着眼,声音沙哑至极。
“你中药了。”
“药?”
这家伙不会连春.药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容凤笙忽地想到,谢清莺手里的药名合.欢,可是有致幻作用的,忽然来了兴致。
“你现在看我,我是谁?”
郗鉴雪却闭上了眼。他睫毛长得像是女孩子,微微抖动着。
她忽然觉得很有趣。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他全身。就算闭着眼,郗鉴雪也能够感受到她的目光像是有实质那般,脸颊逐渐烫热了起来。
胸口,却忽地感受到了一股重量,似乎有谁将手轻轻放在了上面,丝丝的凉意传来。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喘.息。
“嗯……”
容凤笙紧盯着他心口的位置。她的手覆盖在上面,感觉到了激烈的心跳声。
似乎与普通人的心跳,没有什么两样。
这颗心流出的血,就能令她见到最思念的亲人吗?
郗鉴雪也是人,若是被一刀扎进这里,也会死的吧……
她猝然将手移开。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再度放在脸颊上,轻轻磨蹭起来。懒得管他,容凤笙拿起放在一边的佛经,喃喃念诵。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她嘴里念念有词,不知是不是这佛经的作用,郗鉴雪渐渐地不再气喘。
他半睁开眼,看向声源处,却不自觉地有些痴怔。
佛偈声声,安抚人心。
那花瓣般美好的嘴唇开合,他甚至能够看见柔软的舌、洁白的齿。一绺乌黑的发,忽地落在了脸侧,被她伸手别到了耳后。
郗鉴雪忽然觉得自己很奇怪,他闭了闭眼,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
容凤笙低头看去,见他双目紧阖,竟是彻底地晕死过去。
忽然,门被拉开。
“哟,这都大半个时辰过去了,阿姊还没……”
谢清莺笑着立在门口,妖媚的脸上满是揶揄,看清房间衣冠整齐的二人,声音卡在了嗓子眼。容凤笙看她一眼。
“跪下。”她将手中的佛经合上,随手放在一边,而后静静地望着谢清莺。
“我过,不必用这样的手段。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谢清莺一僵。
“可是……”
“你既然奉我为主,就不该僭越生事。若你并非真心,那你我便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女子眉眼冷冰冰的,像是蕴存了一季不化的雪水,谢清莺却看得失神,只觉面前之人,几乎灵魂都与那个人重合。
谢清莺缓缓屈膝下跪。
容凤笙听见,她一字一句道,
“清莺知错,主子息怒。清莺保证,下次绝不再犯。”
“我不信你,”容凤笙叹气道,“你走吧,”
谢清莺眼底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我保证!下次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一点一点跪行过来,跪在容凤笙的脚边,眼泪顷刻间滑出了眼眶,呜呜地哭泣着,鼻尖发红,看上去可怜得不行。
“阿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这眼泪掉就掉,以前不知骗了繁衣多少的同情。容凤笙想着,半晌慢吞吞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眼底却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谢清莺却拼命贴近,只为感受她手心的温度。
她妖媚的眼眸半阖,却令人感受到了她深深的眷恋,以及发自内心的依赖。这样的女子。容凤笙忽然很想知道,当初繁衣有没有动心?
想必,又是一段她不忍知道的往事了。
她半天都没有话,谢清莺又慌张起来。“阿姊!你信我,我是真心为你着想的!”
谢清莺见她抿唇,急急地伸出四根手指,指天发誓,道,“若是我此言有假,必遭天雷劈!我欠了繁衣太多,我真的是愿意好好辅佐阿姊的,愿意好好补偿你的,阿姊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她又是发誓又是哭泣,容凤笙被磨得没了脾气,叹了一声。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是怎么来的,就怎么送走吧,而且要恢复原样,明白吗。”
谢清莺看了看榻上。
男子面上红晕还未尽褪、满是美人受难的脆弱感。
身形却极为修长,想来重量亦是不会轻到哪里去,谢清莺的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僵硬。
而后低下头,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都安排好了吗?”容凤笙又问。
“嗯。”
“阿姊当真要这般做?可若他不信怎么办?”
“管不了那么多了,”容凤笙揉揉额头,淡然道,“为今之计,走为上策,若是被他反应过来,提前行动,你我没有半点胜算。”
转眼就到了年末。
寺里也是有了过节的气氛,路上容凤笙还得了几个沙弥送的福袋,或是零嘴儿,或是佛珠串,还有祝福的话语,她莞尔,便以一些金叶子回赠。
紫衣人远远看着她与沙弥们笑,轻柔的声音飘进耳中,在心中泛起了圈圈的涟漪。
他像是失神般,盯着女子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又垂下眸,静静看着脚下的雪。那里落了梅花的花瓣,仿佛血泪凝结。
面前忽地出现一双素履。
青色的袖角一晃,一只素白的手,拈着什么在他眼前晃了晃。
“郗大人,此物送你。”
是一只福袋,喜庆的红色,里面鼓鼓囊囊不知塞了什么。
郗鉴雪拿在手中,却没有开看。
他忽然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容凤笙诧异,“你什么?”
“你想要紫香,对不对?”
郗鉴雪的声音有些不甚平稳。
那天他中药的时候,她将手放在他的心口,声声低念,他都听到了。
“你知道了?”
容凤笙的表情有些奇怪。
郗鉴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你知道紫香是什么吗?紫香可以连接云寰与现世,能够令人见到,心中最为思念之人。但是,它会让人沉溺在其中,就此长眠,永远不愿醒来。很少有心志坚定之人,能够从紫香的梦境中醒来。”
他背对着她,嗓音空灵得像是来自遥远的仙境。
“即便如此,你也想得到紫香吗?”
郗鉴雪忽然回身,直直地望进她眼眸。他眸色浅淡,看尽世间万物,太上忘情。
容凤笙久久怔住。
遇见繁衣,然后沉溺在有繁衣的那个梦里吗?是选择在梦里,姊弟团聚,还是选择留在这个世间?
郗鉴雪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他神色有几分认真,“可我答应了我的族人,要回家的。若是我为你炼制紫香,你会送我回家吗?”
回家?回云寰吗?
几瓣落梅掉在了他的肩膀,血红巧,像是精致的刺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