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风六、相思未老风花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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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六、相思未老风花瘦

    相思未老风花瘦,遣笔问心诗兑酒。

    马车一路“吱呀”徐行,不多一会儿便到了宋府门前,宋煜箫携家眷出门前来迎接。

    “微臣宋煜箫见过长宁公主。”宋煜箫应是刚下早朝,一身绛紫色官服都未来得及换下。

    “宋大人不必拘礼,快快请起。”亦悠扶着秋意的缓缓下车,冬日风寒,寒风钻进衣领,亦悠畏寒的缩了缩身子。

    宋府细心,不待公主府的人多言便上前递了暖炉。那暖炉是金色瑞兽缀了绯色碧玉,外头罩了个绣着绾色白羽丹鹤的锦袋,虽不见的比宫里的玩意稀罕,却实在是可爱的紧。

    亦悠含笑接过,微微抬首才发现递暖炉的人竟是她。不由得下动作一顿。亦悠又笑了笑,将那暖炉接了过来“莫姑娘。”

    婉离穿着一身杏黄色的冬衫,狐狸白毛做的绒领更衬得她脸精巧,梳着时下最流行的瑶台髻,发间插着一支金簪琼花步摇,简单别致。

    莫婉离应声,福了福身,“民女莫婉离见过长宁公主。”亦悠虚扶她一,笑道:“起来吧。你当日走失,可是叫宋大人在长安城好一顿找呢,差点将长安城翻过来。”

    婉离脸色未变,却是什么话也没。倒是一旁的宋煜箫出言维护,“公主笑了,想来宋某也没那个本事叫长安翻过来。”

    亦悠笑笑,不在提起这个话题。话中有话道:“宋大人,莫姑娘可是个妙人,你可千万莫要辜负。”

    宋煜箫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沉声应允,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脸色白了几分的婉离。

    宋煜箫伴着亦悠同游了花园,一番笑气氛倒也融洽。丞相府不,却依旧不及公主府,逛了逛亦悠便兴致缺缺,有些疲乏了。

    恰逢宋府厮来报,亦悠便道:“好了,宋大人若是有要事便去处理吧,不必再陪我在这里消磨了。这里有莫姑娘陪着我就够了。”

    “是朝中之事。”宋煜箫歉意的笑了笑,确是要事,难以脱身,只好道:“如此,下官先行一步。”着又对一旁的莫婉离吩咐道“婉离,替我好好招待长宁公主。”

    婉离轻轻颔首,发上步摇微动。宋煜箫放心的点点头,快步离去了。宋煜箫前脚刚走,亦悠就给自己下的人递了眼色,让他前去府中搜寻京都兵部纪要,自己则在这里拖住婉离。

    “莫姑娘,”亦悠突然低了声,“公主请讲。”亦悠笑着冲她招了招,莫婉离颔首微微上前。

    “莫姑娘,”亦悠抬轻抚了下耳畔的碎发,“有些事我本不欲多,如今看来该的还是要。”

    婉离心下一沉,抬眼看了眼亦悠,“民女听不懂公主在什么,还请长宁公主明示。”

    亦悠笑容更深,眼神却并没落在婉离身上。“我在什么,莫姑娘心中在清楚不过了。”亦悠含笑与她家常,“我前些日子在路上捡了个婢子。年纪,却心比天高。成日里总是肖想些不该想的,巴望着有一日能飞上枝头作凤凰。”

    亦悠突然一顿,回头望她,掩唇笑开。“莫姑娘,你这好笑不好笑?”眼神里半分笑意也没有,只明镜般的映着人影。

    “公主这么,想必那婢子也是懂得的。”婉离俯下身子嗅花,“只是,”婉离突然话锋一转,“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自古以来,做出选择的都只有男人。公主与其责怪婢子野心,不如管好自己。”

    亦悠气的一时语塞,“你!”婉离恭顺的低头,一副任打任骂的可怜模样。“民女见识粗鄙,若是错的地方,还请公主见谅。”

    “莫姑娘,”亦悠盯着婉离的脸,平心静气,“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人可不是求什么就能得什么。”

    “凡事不问因果,但求一试。做人若是总活得畏首畏尾,那才是枉走这一遭。”

    “你是个聪明人,与你话不费力气。”亦悠软了语气,“你所求和我所愿,你我都心知肚明。既然莫姑娘把话都得如此明晰,我倒也不好再藏着掖着。人生漫漫数十载,你我且行且看。”

    婉离轻描淡写的退开,“了这么多,想必公主也渴了。不如随婉离一同前去厅内息,也尝尝宋府的吃茶。”婉离谦恭柔顺,做足了模样。

    亦悠含笑应允,“有劳莫姑娘了。”二人吃了一盏茶,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亦悠起身道别。

    “宋大人是个君子,不应相负。”

    “公子品性我自然知晓。不过起来陆公子也同是芝兰玉树,也未见佳人倾心。”婉离原封不动地将话堵了回来,“长宁公主身居高位,自己的人生都不能自持,更不用为了民女事而烦心了。”

    “也罢,”亦悠不动声色地忍下,“莫姑娘人聪慧,心也玲珑一颗。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莫姑娘留步。”

    “公主慢走。”婉离俯身相送。

    亦悠心中疑惑,莫婉离是个聪明人不假,可一向在她面前谨慎微,寡言少语。今日怎如此反常,言辞犀利,丝毫不留余地。

    除非是她里握着什么底牌,有了与自己一争上下的资格。莫不是她知晓自己是陆方恭遗孤的事了?那又会是谁告诉她的?

    蜥蜴告诉过亦悠婉离的身份,从婉离今日的话锋来看,她也极有可能是知晓自己与陆方远的关系,所以才敢这么那话堵自己。这么永夜宝藏已经到了陆方远中了!

    亦悠背后一寒,永夜宝藏在,怪不得陆方远急于求得京都兵部纪要。亦悠心中大惊,后悔自己今天不该鲁莽走这一遭。

    “公主、公主?”前去宋府寻图的下人立在一旁,见她没反应,又叫了一声。

    “嗯。”亦悠回神,“这是京都兵部纪要。”那人从袖中取出半卷图册递给亦悠。

    可如今这半卷京都兵部纪要就像是个烫的山芋,收也不是,丢也不是。

    若是留在自己中,难保终归会落在陆方远之,可若还回去那就更不可能了,此时回去无异于自投罗。

    亦悠心下焦急,只得先匆忙收好了京都兵部纪要,再仔细思索到底该如何处置这半卷图册。

    亦悠却不知前脚她刚离开宋府,蜘蛛后脚便找上了宋府。竟也怀了同她一样的心思,是打算偷偷盗走京都兵部纪要,没曾想居然给扑了个空。

    蜘蛛稍作打听,便知亦悠一刻钟前曾来过宋府,心中便知晓亦悠定是已将京都兵部纪要拿到了,急忙回去禀告。

    冬意的出现及时打断了亦悠乱糟糟的思绪,禀告道:“主子,宫里派人来传,三皇子请您进宫一趟。”

    冬意的话让亦悠眼中灵光一闪,对了!三哥!三哥如今掌天下权,京都兵部纪要交给三哥,最是妥帖合适不过。

    亦悠一展愁眉,眉眼带笑,“冬意,快备车。”

    宫人将亦悠送到了南宫尘的书房前。听到声响,南宫尘抬眸望了过来,“亦悠,你来了。”见来人是她,南宫尘丢了中的笔,便迎了上来。

    南宫尘替她解下胭脂色的绘鹤披风,“快入暮了,你一路来,外面很冷吧。”着塞给她一个暖炉,“拿这个暖暖吧。”

    亦悠莞尔一笑,“谢谢三哥。”

    “我今日新得了一幅前朝名画大师朱瑞的山水画,你快来瞧瞧喜不喜欢。”南宫尘拉着她往里去。

    三哥以前对她也很好,三个哥哥里亦悠最喜欢三哥了。她如今回来,三哥待她比以前更好了。却也总让亦悠心里觉得不舒服。

    以前,三哥对她好是发自真心的好。如今三哥对她好,却是满怀歉疚的偿还。他觉得对不起她这个妹妹,想要弥补她。

    无论是当初和龟兹和亲,还是她被掳去山中,他都没有做一个哥哥该做的。南宫尘的心思,亦悠都明白,可她还是喜欢以前的三哥,心思纯善,谦谦君子的三哥。

    “三哥”亦悠推开南宫尘的,打断了正给她热情介绍画的南宫尘。“你今日叫我来宫里,就是为了送我一幅画?”

    南宫尘眸光暗了暗,有意避开她的目光,“怎么,你不喜欢这幅画?那我外派人去找些别的,总会有你喜欢的。”

    亦悠突然觉得有点失望,“不用了。”亦悠后退一步,连三哥也省了,“你找再多我也不会喜欢。”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也用不着对我亏欠。”亦悠拉住南宫尘的袖子,抬头认真的看着他,“你不用这样讨好我,三哥。我还是喜欢以前的那个三哥。”以前那个无心皇位,一心关心百姓的三哥。

    南宫尘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脸色很快冷了下来,默不作声地挥开了她的。咬着牙向她发问道:“你以为,我是为了巩固太子之位在拉拢你?”

    亦悠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南宫尘突然勃然大怒,一把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下。红着眼怒道:“你怨我下令征讨二哥,你怨我逼的大哥被软禁潜邸,你怨我把你送去龟兹和亲,你怨我在你被困山匪中时不肯救你,对不对?”

    亦悠感觉到鼻子发酸,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看着情绪不稳定的南宫尘,她只是平静的道,“我没有。”

    袖子里的京都兵部纪要硌的她有点难受,她在这一刻却突然不知道该不该把它给南宫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