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卫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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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门上车,坐好之后司机回头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启动车子往前,而副驾驶上的男人回头,带着点腼腆问道:“顾姐,你住哪里呢?”

    蔡琴也好奇地偏头,等顾淼回答。

    “莲花路常青花园。”

    司机笑了,接着顾淼的话茬:“好巧,我大伯父也住那里,一会送姐过去的时候顺便看看大伯父好了,好久没去看望他老人家,挺想念的。”

    本想着我送你回去的话,被司机这么一岔,智倒是不出口了,闷闷地扫码付钱。

    顾淼冷眸暖了一分,点点头便再没开口,安安静静坐在位子上。

    前边智与蔡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司机师傅偶尔插上一两句,这午夜的旅程倒也不寂寞。

    离商业街最近的是蔡琴,二十分钟左右便挥着手再见,门口一对中年男女在等着。

    四十分钟后,安静一路的司机师傅笑着:“伙子,到你区了,怎么样叔这技术还不错吧,回头给个好评啊!”

    智回头看了眼后座,有些不甘心地问:“顾姐,夜深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顾淼眼皮都懒得抬,直接拒绝。

    师傅拍拍智的肩膀,豪气万分地做着保证:“放心,我会把这位姐安全送回家的。”

    一冷一热,唱双簧般堵得智再没借口,只能下车,站在区门口看着车渐渐消失。

    “姑娘,这么晚了下次还是不要和男人一起搭车回家。”师傅脸色没刚刚那么好了,笑意消失的脸上有着与他气质不符的阴沉,“我女儿就是半夜和别人拼车,结果……”

    他没继续下去,但阴冷下来的神情,却很明显的揭示了那个结果,并不怎么美好。

    顾淼点头,认真回了句:“嗯。”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话,车子到达区后师傅回头轻笑:“想起来我大伯父回老家了,姑娘快些回去吧。”

    有没有大伯父这个人顾淼不清楚,但是司机的一番心意却是感受到了的,她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车,可这份心意不好辜负。

    女儿出事了,做父亲的大半夜还要出来工作,该有多辛苦。就像以前,自己病了奶奶独自支撑,又该有多辛苦。

    推门的手收回来,顾淼掏出手机解锁看向司机:“师傅留个电话吧。”

    师傅大概是没想到冷冰冰的人儿会要电话,急急忙忙翻出手机报号码,还不断嘱咐下次早点回家的话。

    ……

    开门,屋子里冷冷清清的,沉寂了一整晚的系统大概是睡醒了,啧啧有声:“宿主,看到这屋子,看到这家具,你还睡得着吗?”

    “呵,那怪谁?”

    系统闭嘴了,安静当个摆设。

    恰巧这时手机提示音响,是蔡琴发来的验证消息:顾姐顾姐,你火了!

    火不火的顾淼不在意,只要不扰她赚钱就行。

    忽略那条验证消息,然后让闭嘴的系统将欠的房租交了一部分,她看到房东发来的长达两分钟的语音,直接熄掉屏幕。

    从大排档带回来的黑椒牛柳炒意面已经冷却,一坨面糊在一起挺难看的。

    顾淼想了想,将其放到桌上,准备当明天的早餐。

    晚上大排档提供的晚餐挺不错,吃的还是挺饱的,就不要浪费这一份炒面了。

    意识这么掩耳盗铃地想要暗示自己,身体传来的饥饿感却很真实,顾淼快速离开折叠桌,奔去公共卫生间快速洗浴后将自己摔到床上,蒙着被子睡觉。

    梦里什么都有的。

    时候这么告诫自己,长大了依旧这么告诫自己。

    大概是睡前脑子里闪过了画面,梦里当真吃上奶奶煮的焖饭,豆角和茄子煮烂乎,淋上奶奶自制的辣椒酱,再盖上油光水滑炒得半熟的米饭。

    一大盆焖饭,她吃得特别满足,奶奶笑得也特别满足。

    一盆焖饭一场梦,梦醒之后,天亮了。

    在梦里被满足的胃,醒来之后就开始鼓噪,顾淼洗漱完没有浪费时间去热一下昨天晚上带回来的炒面,而是就着面包牛奶将冰冷的炒面吃下肚。

    真凉啊!

    没有奶奶的日子,很冷啊!

    垃圾收拾好,屋子清理一遍然后开门出去工。

    昨夜梦境带来的情绪,随着垃圾进桶的一声闷响,被扫到暗无天日的角落。

    抬起头,她又是冷漠得生人勿近的顾淼,像是快千年不化的寒冰。

    七点钟,有些寒凉的秋日清,大部分人刚从睡梦中醒来,顾淼踏上公交车去商业街,那家商超的管事昨晚电话嘱咐今天早点去。

    周五了,一周里人流量最大的周末即将到来,超市要搬的货是真的很多,下午四点前必须理清入库,迎接晚上的高峰期。

    大概是她的容貌与气质,实在和搬卸工有天壤之别,管事昨日结算工资时还有些同情如同谪仙的人儿,竟然靠卖力气挣钱,且还做得不错。

    他惊讶又充满算计的神情不会对顾淼造成任何影响,与这份短工所得相比,一时委屈算什么。

    八点一刻她出现在昨日仓库门口的空地上,好几辆货车停着,几个工人正在卸货。

    男人们看到顾淼过来,脸色难看了一瞬,然后默契的绕着她走开,去库房的脚步却要快上几分。

    这些货物是按照大件件计重算报酬的,多跑几趟,多挣点钱。

    顾淼比他们更缺钱,选了几件重件就开始一上午的繁重工作,脚步快且稳,清冷出尘的仙子如跌落凡尘的丫鬟,努力将货物以最快的速度搬进更空旷的库房。

    十二点多,商超送来的货总算是搬完了,顾淼和其他三个搬卸工各自拿着工资离开,管事笑眯眯地每人一瓶能量饮料一盒泡面,算是午饭。

    干了一上午的体力活,商超管事只给这点东西当午饭,几个男人本就因比顾淼赚得少生了一肚子气,当场骂骂咧咧咕哝着方言走了。

    一瓶饮料一盒泡面,自然填不饱肚子,顾淼接过东西没什么,疾步往夜市街去。

    饮料喝了几口,昨天和今天搬货赚的钱足够支付房租了,顾淼让系统直接转账给房东。

    两天时间,赚到的两千块钱,交了房租之后余下的不多了,大概只剩一天时间的样子。

    来到大排档,屋里老板他们坐在一起聊天,见顾淼过来老板有些吃惊:“不是三点钟再来吗?”

    随即他看到顾淼手里的泡面,马上吩咐一位老师傅:“大中午的吃什么泡面,钱师傅快去炒份蛋炒饭垫补一下。”

    大概是昨晚生意很好,老板对顾淼很是热情。

    蔡琴放下正喝着的果汁,星星眼看向顾淼,一脸迫不及待想要分享什么的兴奋。

    见钱师傅起身急忙跟着跑过来抢走泡面,俏皮地:“泡面没营养,我们去后面洗菜,我有话和顾姐。”

    钱师傅笑着点头,无奈地看一眼蔡琴,去厨房起火烧锅。

    被人拉到后面摆着不少蔬菜的院子的顾淼,看蔡琴搬来两张凳子坐下,一边择菜一边惊叹:“昨晚老板拍视频发出去了,我睡觉时无意看到,顾姐又冷又美,太仙了,我估计今晚生意肯定更火,老板都进货了好多食材。”

    完还不好意思笑了下,“和顾姐比,我就是个渣渣!”

    倒是第一次见人这么贬低自己,顾淼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弯腰帮着择菜。

    “你挺好。”

    又冷漠又寡言的人一本正经了这么句话,蔡琴差点滑下椅子去,她傻傻笑着,摆手否认:“没有啦,我都不能让……”

    似乎意识到自己要什么,蔡琴的话收了回去,低着脑袋声反驳:“总之顾姐是我接触过的人里最好看的。”

    好看不好看的又不能当饭吃,见蔡琴安静下来,顾淼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专心做事。

    她们是没继续这个话题,但这个话题却找上了门。

    晚上六点钟,天还未黑尽,因为周五的关系,大排档今日比昨日还忙,三位服务员和几个厨子忙得脚不沾地。

    大堂里,门口右侧的桌子能容纳更多人,因此很多时候都会作为附近公司聚餐或者家庭宴客。

    今天那边早早来了一帮人,叫了不少菜,蔡琴要帮厨师们下手出菜,外边几乎都是智和顾淼在忙。

    恰巧大圆桌子那些人要的菜好了几样,本来是由智送的,可蔡琴没找到他,便让顾淼代劳。

    菜送过去,人却被喊住了。

    光头男人满脸横肉,食指点着桌子上的玻璃转盘吊儿郎当地着让人不适的话:“听这的服务员,跟天仙儿似的,结果不过是个被人骑的?”

    他声音不大,但也不,一桌子人都听到了。

    一群人哄堂大笑,着各种不入耳的下流话,热闹得大堂里坐下的客人都往这看。

    顾淼抬眼看向二楼,老板的身子缩进去了,很明显没有算出来替她解决麻烦。

    这世界,哪会有那么多温暖的人呢。

    手里的塑料餐盘变了形,她笑了下,柔声询问:“几位要酒吗?”

    光头男人哈哈大笑:“当然,有酒,有这么漂亮的妞,才不算白跑一趟啊,兄弟们是不是?”

    “哈哈哈,对,就该是这个味,大哥威武!”

    顾淼唇角带笑,退回厨房那,一手一啤酒拎过去放在桌上。

    慢条斯理撕开包装,刚要伸手拿酒,旁边有只手伸过来抢先了。

    一瓶又一瓶,十秒钟不到,两瓶啤酒撒了满地,碎玻璃溅得到处都是,光头男人被砸懵了,愣愣看着第三瓶砸下来,才反应过来。

    “卧槽,你谁啊?你他妈有病啊!”男人抹着脸上的酒和血水噌地从椅子上弹起,拿起一瓶啤酒就要砸回来。

    砸人的始作俑者甜甜一笑,苍白的脸上挂着这种笑,特别诡异。

    “对啊,刚从医院出来,要不要看单子?”

    完看向顾淼,往前推了推啤酒,“一起砸啊!挺好玩的。”

    一句话让男人手上的瓶子砸不下来,他身后的弟低声念叨:“大哥,这像不像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你看,她外套里边还穿着病号服,鞋子左右脚不是同一双。”

    于是,这酒瓶子再也没敢落下来。

    再横再莽再流氓,也怕情绪失常的神经病。

    男人恶狠狠地看一眼周围围观的人,掀翻一桌子酒和菜,踢翻椅子骂骂咧咧出去了。

    顾淼都准备破财也要出口气了,谁料半路出来个程咬金,将戏演全了不,还全身而退。

    到底,又欠了一个人的人情。

    “谢谢。”这声谢的真心实意。

    女人盯着她,笑呵呵地:“不怕我是神经病?”

    顾淼将踢翻的椅子扶好,摔在地上的圆桌摆正,拿来笤帚扫碎玻璃渣和酒菜,摇头肯定地:“你不是。”

    虽然脸色苍白了些,衣服也穿得有点奇怪,甚至鞋子都没穿对,但那双眼睛通透明亮,像是一汪清泉能涤荡任何污垢。

    女人笑容更加灿烂,伸出手:“你好,我叫卫冉,见到你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