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隆美尔已经接到了消息。
“伐天计划”失败了。
这个消息当然不是昏迷在手术室的钟季秋告诉他的。只是看见召集回巴别塔的命令是塔主老头儿那发出的时候,他就知道计划已经失败了。
好在损失不算很大,钟季秋隐蔽得及时,指挥撤离也很迅速,没有人被抓到。
他有考虑过逃跑——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极其可疑,甚至是那种就地逮捕也不会让其他人有多大疑义的。
但他还是回来了。
因为听老头儿感慨了一句,似乎情况变得极为复杂。
他决定赌一把。
而逃跑实际上也没多大用处,他一没有带上亲信,二没有办法隔绝终端中的位置定位,要是就这么逃跑岂不就是坐实了罪名?还特别容易被捉住。
不如回来,赌一把,不定能像钟季秋那样,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他脑海中盘算着利弊得失,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曼施坦因和周队得等等,他们分别去更远的地方探索了,要赶回来的路程更远一些。曼施坦因还好,等四十分钟就行,钟伯阳和陆仁贾是跟着他那队的,应该也回来的早。周队可能就要到明天了。”
他若无其事地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佯装镇定,扫视着这间会议室的一切,寻找着可能逃生的通道。
这是一间不算的会议室,但宽大的桌子背后只正坐着四个人,还有一位站着的人工智能。
主座上自然是塔主老头儿,冲着自己微微点头,面上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他身边站着没什么表情的太乙,似乎正在汇报着什么。
他一眼就看到了包扎得严严实实的钟季秋,被纱布包成了一个木乃伊的女人冲自己艰难地眨眨眼示意。钟季秋身边站着对她嘘寒问暖的宿白。
另一个人坐得老远,正在可怜巴巴地盯着白的背影,是个生面孔。
嗯?不对,这里怎么会有陌生面孔?
也不对,这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隆美尔突然瞪大了眼睛,手中整理出来准备汇报的文件哗啦啦落了一地。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友好地冲自己笑了笑的女人,手不住地颤抖。
计夏青耸耸肩,“不认识了?”
“青……青帝!”一声尖锐到有些变形的嚎叫响彻云霄,隆美尔手直直地指向计夏青,另一只手放在腰后,身子前倾,背部弓起,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没出息。”老头儿鄙视地看着宛若炸毛猫咪一般的隆美尔,招招手,“快来坐。”
隆美尔愣了一瞬,迟疑于老头儿的淡定,又紧张地看向计夏青。
计夏青摊手,轻描淡写地,“好久不见。”
宿白也转过来,站起身,一手按住了计夏青的肩膀,冲隆美尔笑笑,“师兄,给你重新介绍一下。”
“阿青,曾用名第一青,真实姓名计夏青;曾经的职业:人族大帝,现在的职业:无业游民;曾经的身份:渎神者,现在的身份:还是渎神者。”
她的语气是那么理所应当风轻云淡,就像是和隆美尔唠着昨天吃了啥。
但出来的话再次让隆美尔三观震裂。
隆美尔还敏锐的观察到:那个人类的眼神黯淡了些,似乎是因为没有听到什么。
“那个人类?”他看了眼老头儿,老头儿没什么反应,于是他哆哆嗦嗦地站直了,整理好掉在地上的文件,随后一步一步挪到计夏青身前。
计夏青看着他手中拿着的纸页有着不幅度的颤抖,微微挑眉,垂在桌下的手不动声色地捏了捏龙的手心,又使了个眼色。
宿白迟疑一会,幅度微地点点头。
计夏青猛得站起身,冲隆美尔“和善”地笑着。隆美尔被吓得往旁边一个跳,求助地看向一旁的龙,声音有些哆嗦,“白……你……”
“丢人现眼。”老头儿看不下去了,直接起身,将隆美尔摁上了自己身旁的座位,瞪了计夏青和“帮凶”宿白一眼,随后和蔼地看向隆美尔,“没事,等会和你发生了什么。”
“还隆美尔,得你第一次看到我有多镇定似的,”计夏青撇撇嘴,手下意识摸了摸隐藏在衣下还没有愈合的伤口,“你昨天直接捅了我一刀好么?”
隆美尔听着着熟络的语气和略带嫌弃的吐槽,又茫然地看向了老头儿。
怎么两个星期没回来,天都变了!
塔主老头儿皱起眉,冷喝一声,“计……呼,青帝……啧,青帝陛下!你……您最好端正您的态度!”
隆美尔闻言,扭头看了眼老头儿。
老师,从您这称呼的改变来看,您对面前这位也硬气不起来啊。
计夏青忿忿地扭回了视线,不和他争执,于是有些无聊地把玩着白的手,从指尖一路向下,然后滑入指缝,十指紧扣。
宿白不理她,但倒也没有抽出手。
塔主老头儿松了口气,扭头对一旁的隆美尔低声,“等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她确实是青帝,但好在白制得住她,还算能控制住场面。”
隆美尔看着冷着脸不看计夏青的白,看着计夏青仿佛没有骨头一般瘫在椅子上,看着女人偶尔在白耳边低语两句,似乎是想要逗白笑。
但白不为所动。
好像,似乎,白是制得住她。
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神奇的比喻:这里就像是一片鱼塘,老师可能是一只凶狠的鲶鱼;自己大概是心思老多但脆弱无助的淡水鱼,随时可能被吃掉;太乙大概是数据鱼,超然物外;钟季秋大概是只死鱼,半死不活。
而计夏青,计夏青是只大鲨鱼。
只是白这只鱼苗苗可以甩大鲨鱼好几个尾巴。
“确定是青帝……?”隆美尔低声,“会不会是有人易容假扮的?”
塔主老头儿还没话,一只金光的刀刃却已经破空而来,定在了隆美尔眼前。
计夏青无奈转头,耸耸肩,“老年大帝的听力还挺好的,既然你怀疑,就证明一下咯。”
隆美尔死死盯着那由符术凝结而成的刀锋,离自己的眉心不过三厘米。
他很肯定,要是对面那人真的有杀心,自己已经死了。
他盯着眼前的刀锋,喉咙微微滚动,心思一动,想到了什么。
隆美尔心翼翼将刀锋拨开,大着胆子冲着计夏青,“如果你真的是青帝,那你应该被关押进监狱,而不是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
老头儿讶异地看了眼隆美尔。
虽然这也是他想的,但一直没敢出来。
这个徒弟什么时候这么勇了?
计夏青再捏了捏龙的手,一眯眼,站起身,伸出双手,声音阴恻恻,话语阴阳怪气,“没问题,来,你来拷走我啊。”
隆美尔了个哆嗦,尽管腿在发抖,但眼睛死死瞪着计夏青,分毫不让。
会议室内竟然迅速充满了某种□□味儿。
宿白撇撇嘴,按照计夏青刚才的示意,跟着站起身,叉腰,眼睛瞪着比自己还高的计夏青,“坐下!”
隆美尔震惊地看到,那个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女人,竟然了个哆嗦。
白冷着脸,按着计夏青肩膀,“我让你坐下!”
计夏青又了个哆嗦,瞪了眼一旁目瞪口呆的隆美尔,缓缓坐下。
隆美尔眨着眼睛。
“了吧,白能制住她,”老头儿低声,“刚才你没来的时候这种情况就发生过好几回了。青帝似乎是有在故意挑起争端矛盾,可能是想扩大等会谈判的话语权,更有可能是想用自己大帝的身份拿到谈判的主动权。好在白每次制止得都及时。”
“她真就这么听白的话?”隆美尔不可思议地看向一旁。
宿白正在冷声训着计夏青,而青帝陛下低声下气的连连认错。
“当时给你治疗的钱还有隆美尔出得一份呢,你怎么开这种玩笑?”他听见宿白皱眉冷声。
隆美尔嘴抽了抽。
好家伙,敢情是开玩笑啊。
没看到那刀离我就差一点点了么!离我就差三厘米的刀!随时能劈开我的刀!是在和我开玩笑?
隆美尔气成一只河豚。
哼,白你也是个拉偏架的!
“我错了我错了,”青帝陛下仿佛没有感情的复读机,心翼翼看着似乎是生气了扭过脑袋的宿白,讨好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别生气了。”
隆美尔瞪大了眼睛。
似乎是看到白气还没消,青帝陛下咬咬牙,将脑袋搁在了她的肩窝,讨好地蹭了蹭,又牵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脑袋顶,清冷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娇腻,“是我错了,原谅我吧。”
“放心,据我观察,”老头儿又凑过来了一点,低下脑袋,似乎是没眼看,“青帝陛下……被白管的挺严的。”
“真是没想到,”隆美尔也低下头,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极为肉麻的情景,有些感慨地,“只能是一物降一物啊。”
“可不是吗?”塔主老头儿叹了口气,微微凝眸,看向低着头的隆美尔,声音温和,眼神却森冷,“这次开会主要的议程是解决关于青帝的问题,你那边的汇报先放一放。”
隆美尔点点头,“明白。”
老头儿抬起头,凝视着不远处还在撒娇祈求原谅的大鲨鱼,似乎是若无其事地了句,“刚才那样挑衅,可不是你能做出的事啊,被吓到了?”
他指得是隆美尔宣称要将计夏青关进监狱的那句话。
隆美尔眼神一动,嘴中却叹口气,“是啊,委实是被吓到了。”
老头儿点点头,“以后注意。”
“明白。”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被揭过了。
隆美尔轻舒一口气。
那样挑衅,自然不是正常的他能做出来的事。或者,他这样做本身就有其他的诉求。
本以为是事故的总结大会或者自己的批评大会,怎么也没想到横插青帝重生这么一脚。在他看见计夏青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这次开会的核心肯定是青帝的问题。
但并不能确定是否自己会不会被捎带上一起审判了。
所以他有些故意想要掀起□□味儿,让老师觉得现在解决青帝才是头等大事,暂且把自己先放一放。
况且在进门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分析出来了——老师现在其实是孤立无援的。
钟季秋伤势很重,基本没有思考的能力;白看似对青帝凶,但何尝不是另一种冷面的袒护?真要起了争执,白不拉偏架就已经很好了。
自己的到来,才是老师的第一个实实的援军。
只要自己与青帝陛下产生了冲突,尽管自己也有问题,但在现在的大局势下,老师势必是要先保自己的。
隆美尔梳理了一遍思路,满意地微微点头。
一切都按着他的想法走着,唯一令他有些惊诧的是青帝一点就着一撩就中招的脾气。
哦对了,现在还是撒着娇的大鲨鱼呢。
一点都不像那张清冷脸蛋能干出来的事。
果然人不可貌相么?
隆美尔思索着这些,身板微微挺直了,带了点骄傲。
这波,我在第三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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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计夏青和宿白表面上一个在撒娇哄人,另一个生气不理她,实际上在心底聊得热火朝天。
宿白一边扭过头,不去看撒着娇的计夏青,心底却老开心地炫耀,【我演技怎么样?】
计夏青牵住她的衣袖,捏了捏她的掌心,唇角早就勾勒出了不易察觉的笑意,【还不错,有我一半功力了。】
宿白没好气地掐了她腰间软肉一把,看见计夏青吃痛的委屈表情,又无可奈何地揉了揉。
【接下来就是等曼施坦因和钟伯阳了,】宿白若有所思地,还有些跃跃欲试,大概是演戏的瘾还没过完,【要不要再来一回?】
【不太好,】计夏青将脑袋枕在龙肩窝里,耐心着,【隆美尔心中弯弯绕的东西多,又是那劳什子‘伐天计划’的主要负责人。我们想得到的东西你老师肯定也想得到,隆美尔的嫌疑根本没法被解除,甚至很大,他又不敢逃跑。但是出了我这档子事,他就有了个机会和老头儿示好,肯定是要表明立场降低嫌疑的。】
【所以刚才你稍微表现得嚣张一点他就上钩了,】宿白在计夏青的引领下慢慢分析着,【刚才他估计也是演给老师看的,现在老师只有他一个坚定的拥护着,他一旦表明立场,老师就不会轻易动他。】
要是被隆美尔听到两人心中的对话,估计会直接懵逼。
全部被猜中了。
我以为我在第三层,其实我在地下层。
【但是曼施坦因和钟伯阳他们跟隆美尔比起来还是很不一样的,他们俩相对来都心思单纯些,也没什么神秘身份,估计看到我只会懵逼,我一演得嚣张跋扈一点就直接会就地认怂,达不到隆美尔这么好的效果。】计夏青身子动了动,在龙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而且演戏这玩意,讲究一个过犹不及。现在表现出来的效果刚刚好,要是再演那么一两回,你老师那个聪明人就会起疑心了。】
宿白大有些遗憾意味地点点头,表面上却是还没有原谅计夏青。计夏青黏黏糊糊得靠了上来,她却并不理会阿青的任何动作。
龙想要反手抱住黏着自己的女朋友,刚伸出的手又缓缓收回,有些迟疑地在心底发问,【那,阿青,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演戏。】
今天来之前,计夏青特意嘱咐过了她。
“我们两今天得演出戏,”出门之前,青帝陛下很没出息地黏在龙身上,敲了敲一旁的菲特,在数据真空中,一边着哈欠一边着,“简单来,最好演出‘我们昨天矛盾只是延缓并没有解决我还在费尽心思哄你开心但你还没有原谅我而且还在生我气我稍一不注意我们就会分手’的感觉。”
宿白一懵,“为什么?”
计夏青神秘地笑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所以我还是不太明白,】宿白老老实实着,【为什么要演戏?】
计夏青叹口气,看了眼时间,曼施坦因可能还有二十多分钟到。
她于是耐心引领着龙思考,【你想想,我们这次来是干什么的?】
宿白看了她一眼,迟疑地回答,【不让你被关进监狱的?】
前朝皇帝重生在当朝,是个有脑子的领袖都不会放任她随意生活。
青帝陛下被这个答案哽了一下,幽怨地看着龙,摇摇头,【算最简单的诉求之一吧。】
【谈判谈判,双方都有筹码,才有得谈,】计夏青轻声,【但是我们是无敌的,没有筹码。】
恢复巅峰的她,即便老头儿手中有能伤到魂灵的兵器,也能在巴别塔横行无忌。
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无敌还不好么?无敌就不需要谈判了啊。】宿白茫然地问道。
【不一样,无敌是武力无敌,但我想要的真相,仅有武力,是找不到的。】计夏青叹口气,【巴别塔里头水深得很,虽然我目前还没什么头绪,但已经有了很多突破口。】
【如果我是以一个敌人形象出现的,即便巴别塔内部有许多暗流涌动,即便巴别塔的内部并不团结,他们也会先选择一致对外。】青帝陛下解释着。
【这样他们就会对你我有所防范,你就找不到真相了。】宿白是极聪明的龙,一点就通。
【真不错。】计夏青从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欣慰地看着家伙,继续引领着她思考,【所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即便她去掉女朋友滤镜来看龙,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聪明极了的龙。
宿白越想越明白了,钦佩地看着计夏青,【让老师觉得你是有软肋的,你的威胁是可以被控制的,这样反而会好好谈判,你可以继续在巴别塔里调查,也可以根据巴别塔的内部矛盾针对性的布棋。】
【没错,】计夏青感慨于龙的灵性,点点头,【要想找到真相有很多种方式,但与全世界为敌一定不是一种好方式。】
【明白了。】宿白握着计夏青的手,真情实感地感慨着,【阿青真厉害。】
计夏青颇为受用地享受着宿白真情实感的恭维,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肩,声音里有点委屈,【但你要补偿我。】
宿白:?
【刚才对我那么凶。】青帝陛下“不知廉耻”的疯狂撒娇。
宿白了个哆嗦,看着腻着声音话的女朋友,没好气地,【不是演戏么?】
【虽然是演戏,但我的心真的被伤到了,】青帝陛下泫然欲涕,委屈巴巴地看着宿白,【回去要抱抱要亲亲才能好。】
宿白默默伸手,将蹭着自己肩膀的毛绒绒脑袋推开了,冷声着,“青帝陛下,请自重。”
这句她是出声来的,可谓是一语双关。
一旁偷偷看着这两人的隆美尔再次感慨一句“一物降一物”,看着耷拉着脑袋乖巧坐直的计夏青,心中暗乐:你也有今天。
没等多久,曼施坦因和钟伯阳赶到,而同行的陆仁贾显然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高级别的会议的,已经半途离开了。
再次经历了一次二重唱的尖叫后——这次还伴随着钟伯阳的一连串术法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两人总算安稳落座,但还是心有余悸地看着刚才随意就将所有攻击消解了的青帝陛下。
隆美尔倒是很不爽地看着计夏青:怎么对曼施坦因他们就不“开玩笑”了?
他还想看看曼施坦因被刀锋对准脑袋的丢人样子,更是已经准备好了录像设备了的呢。
老头儿敲了敲桌子,让所有人都的目光转到他这儿,随即清了清嗓子,淡然,“这次开一个临时会议是为了什么,想必大家都已经明白了。”
巴别塔高层其实远远不止这些人,但知晓计夏青前后身份和她与龙孽缘的前因后果的,也就这么些人。
大家都看向还耷拉着脑袋的计夏青。
“看我干嘛?”青帝陛下懒洋洋地抬起头,目光懒散却又锋锐,带着似笑非笑的嘲讽笑意,“还是你们真的天真到了这种程度,幼稚的以为可以审判我?”
老头儿冷哼一声,看向宿白,“白,你觉得呢?”
计夏青眸子里多了些闪亮亮地期待,看向一旁低着头不话的龙。
宿白手捏着白纸的边边,将它卷起来,又慢慢铺平,如此反复几次,她声音低沉又失落,“我听老师您的。”
所有人都看见,青帝陛下眸子中的光渐渐黯淡了。
“青帝陛下,”塔主老头儿威严地看着她,“你怎么想的?”
计夏青嘲讽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其他人。
“你吧,”计夏青看向他,声音懒散又低沉,“看看你开出什么个条款。”
“首先,太乙会在你的魂灵里下一个印记,不能离开宿白超过一公里的地方,否则你的魂灵会遭受到万蚁噬心之痛;其次,你的一举一动将受到太乙的全天候监视,只要有稍微超格的举动,你将直接被入天牢;你将会佩戴锁魂咒,不能使用术法不能施展阵法;你的所有言行都会被汇总到我这儿,我希望你不要有稍微传播你那些‘神不存在’之类的歪门邪术的想法,不然你也会被入天牢。”
“天牢里有专门关押魂灵的地方,里面不会很好受。”
“希望青帝陛下好好想想。”
老头儿一口气完,环视众人。
隆美尔曼施坦因他们直接被吓懵了。
那可是青帝陛下!
这种条约,和丧失全部人权的奴隶有什么区别!
计夏青却并没有半点反应,仿佛没听见一般,没看着老头儿,而是抬眸看着宿白。
白不看她,手却缓缓握紧成拳,过了一会儿,似乎是忍不住计夏青过于灼热的视线,默默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计夏青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宿白的回应,眸子瞬间暗沉了点,扭头,看向老头儿,冷笑着,“也不知道你到底是看得起我还是看不起我。”
“看得起我吧,这种条约似乎也没把我当个人;看不起我吧,又防着防那的。”计夏青伸了个懒腰,淡淡地,“我倒是可以答应你的条件。”
所有人都一愣。
“想不到吧?”计夏青笑得真诚又调侃,趣地看向所有人,又若有若无地用余光看着宿白。
宿白猛得抬起头,讶异地看向计夏青,眸中慢慢透了点薄雾。
也顺便将手中的辣椒粉往袖子里收了收。
老头儿听到计夏青的回复,却并没有很开心,而是深吸一口气,坐直了,犹豫一会儿,“那我可能得再加点条约了。”
震惊的目光又从计夏青身上转移到了老头儿身上。
不是,人家都答应着“丧权辱人”的条约了,你还要加?
有没有点数啊?!
计夏青笑笑,却并没有像众人想象中的那样勃然大怒,而是声音懒散地回复,“随你怎么定。”
“但是你想好了,”青帝陛下声音突然森冷了些,“如果我做什么都不行,都要被惩罚都要被制裁,明我什么都可以做。”
因为做什么都是错,倒不如放开手做。
“你不会想看到一个百无禁忌的青帝的,”计夏青看着桌子上的文件,轻声,“我自己都没有看过这样的我。”
“建议你不要尝试。”
老头儿沉默了。
“所以,拿出点诚意来,”计夏青耸耸肩,“你应该知道,不管是白的因素,还是因为你叫‘第五执’,我都不大会对你有敌意。”
“我不太希望和你为敌,所以,拿出点诚意来吧。”她郑重重复一句。
老头儿低下头,翻看着手中的文件,过了会,苦笑一声,“我还算由您来杀价的。”
语气从咄咄逼人又变得温顺起来了,称呼也从普通的“你”变成了敬称“您”。
“你这套在我这里行不通,都是我玩腻了的东西了,”计夏青淡淡地,不再看龙——尽管宿白眸中水雾缭绕地看着自己,“我给你一个我能接受的条款吧。”
“我不会离开超过龙一公里,但你就别想着什么魂灵印记了;太乙的全天候监视也别想了,我有一万种方法屏蔽太乙的监视,甚至把她暴一顿,”计夏青“和善”地看了眼乖巧站在老头儿身边一声不吭降低存在感的太乙,“不能施展术法阵法……如果你还想要我整理如何不用终端施展符术的教材就消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言行……我倒是可以保证不主动输出观点,但是你们巴别塔里的人来问除外,主动问我可就不管了。”
所有人再次震惊。
如果刚才的条约是一边倒的剥削条约,这个就是朝另一边倒的不公平条约。
“不可能,”老头儿毫不犹豫地摇头,“这和之前你的生活模式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区别。”计夏青倒是坦然承认了,“有什么关系呢?”
老头儿语塞,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你之前一直隐藏着身份!现在你没有隐藏身份了,你是青帝!”
“现在知道我的身份的,也就在座几位,”计夏青挥挥手,手在脸上一抹,慢慢变化成了之前大家已经熟悉了的,“第一青”的容貌,“我可以用这张脸。”
“这样就和之前没区别了。”青帝陛下淡淡笑着。
宿白盯着她,看了好久,在所有人都沉默,老头儿想着怎么回应的时候,轻轻摇头,“不。”
计夏青愣了愣,眸中再次迸发出令所有人都震撼的光彩。
“白,”她唇角勾勒出满足的笑意,大大咧咧向老头儿一挥手,“我的脸也不换了,不常出门就行。”
老头儿额角跳了跳,却诡异地没有反驳。
隆美尔倒是大概明白了点老师在想什么:青帝陛下虽然强横,但有着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弱点。
白,白就是她的弱点。
只要拿捏住这只鱼苗苗,让大鲨鱼往东,大鲨鱼就不敢往西。
“好,”如同隆美尔猜测的那样,老头儿缓缓点头,“但是有一点要求。”
“啧,”大鲨鱼似乎很不耐烦,叹口气,“你吧。”
“外出的时候要易容,而且每个月白要来塔顶一次。”
白猛得抬起头,盯着计夏青的侧脸。
青帝陛下的面色古井无波,沉吟了一会,点点头,“可以。”
“那就这样吧,君子约定,也别签什么字了,”塔主老头儿摆了摆手,似乎很疲倦,“今天会议上的事,大家不要往外。”
大家慌忙点头。
这次会议根本没他们什么事,只是乖巧听大佬们厮杀。
顺便看了看青帝陛下绝世的风姿。
计夏青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宿白死死盯着她的背影,咬着自己的下唇,看着计夏青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沮丧地垂下了脑袋。
曼施坦因犹豫一会,声提点,“白,追出去啊。”
他心疼地看着自家师妹。
喜欢上那样的一个人,又猝不及防地知道了这样的真相,应该很痛苦吧。
青帝陛下也是,是有多喜欢白,才会甘愿放下大帝的尊严,那样讨好没脸面地哄着白——但白在她需要的时候没有一丝回应,她应当也是失望的。
四帝之首,青帝,能短暂的放下帝君的尊严,已是属实不易。
曼施坦因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感慨地摇摇头。
虐恋啊。
宿白只是默默摇头,趴在了桌子上,仿佛一只失去希望的咸鱼。
过了十多分钟,门又吱呀一声推开了,计夏青站在门口,声音冷淡地看着地面,“走吗?”
吃瓜群众看向白。
“干嘛回来?”白声音有些闷。
吃瓜群众再次转头看向计夏青。
“超过了一公里。”计夏青冷着声,余光瞟到老头儿大喘了口气,唇角勾起一丝隐秘的笑意,声音放缓了点,“跟我走吧。”
白沉默抬起头,眸子里有水光。
计夏青似乎没有上前的意思,就这么静静站在门口。
两人僵持着。
曼施坦因看不过去了,猛得站起身,揪着白的领子将人提溜起来就塞到了计夏青怀中,没好气地,“快走!快哄!”
计夏青瞪了他一眼,低头看着怀中的龙,轻声问,“刚才弄疼你没?”
曼施坦因气得跳脚。
宿白摇摇头,推开她的怀抱,走远了。
计夏青急忙跟上,顺便回头瞪了曼施坦因一眼。
“啧,帮你还有被瞪。”曼施坦因叹口气,坐回原位。
屋外的两人,看似一前一后没有交流,心中却早就聊得热火朝天。
【不错不错,三分失落三分期冀四分纠结的神态和微表情表现得非常好!】计夏青大声表扬着,看着眼前低下头似乎在偷笑的龙。
【至少曼施坦因肯定已经上钩了哈哈哈哈,】宿白笑着,【不过对他是不是太惨了?】
【没关系,他愿意相信我们表演出来的东西,对他以后的选择来本来就有帮助。】计夏青摇摇头,【最后的即兴发挥尤其好,老头儿现在肯定相信我会答应条约了。】
最后那一句“超过了一公里”的神来之笔,无异于商鞅城门立柱。
【这波,这波我们在第三层。】青帝陛下大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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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儿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件,唇间缓缓泛起轻笑。
“隆美尔,现在汇报一下你们探索的成果吧。”
刚才才觉得自己已经逃过一劫的隆美尔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老头儿唇边笑容隐秘。
这波,谁在第三层?
还没等他继续对隆美尔进行“追杀”,一旁沉默不语的太乙突然出声,“塔主阁下,周队发起了远程通话邀请。”
老头儿一愣,点点头,“接通。”
大屏幕上,周队的脸瞬间填的满满当当。
头发花白的周队脸上兴奋又惊惧,“塔主阁下!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在座诸位都一愣。
隆美尔眼睛瞪得格外大。
“熔炉!”周队喘口气,“还在燃烧的熔炉!”
他侧过身,给众人展示他身后的情形。
一个黑暗的山谷中,隐藏着一座的熔炉。
熔炉很快就要熄灭了,在极诡中,散发着微弱,而又诡秘的火光。
作者有话要:大肥章!夸我!要夸夸明天才有动力更新嘤嘤嘤~
顺便夸一夸影后青帝陛下和最佳新人白!
感谢在2021-03-29 22:52:25~2021-03-30 22:5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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