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作者有话要:这次的作话放在最前面
我这次真的全部码完了,全部完结,结局一共三章,分上中下,这是第一章
我了会是he,但是可能不是太传统的he,看到中间的刀子,不要太激动想给我寄刀片什么的哟~
宿白静静躺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手中端着一壶茶,就着壶口慢悠悠饮了一口。
晚风轻拂,她的发丝飘扬,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你来了?”她唇角微微勾起,却不扭头看身旁那人。
“第五陛下在主持大局,您的三位师兄都在帮忙,地底世界也挺安稳,我闲着也是闲着,”太乙将一瓶酒放在桌上,“您……”
宿白断了她的话,举起茶壶,对月遥举,“敬阿青。”
太乙抿抿唇,“敬陛下。”
宿白眯起眼睛又抿了一口茶水,看着太乙带过来的那瓶酒,摇摇头,失笑,“我不碰那玩意。”
太乙也从善如流地收了起来,看着懒散的塔主阁下——或者,前任塔主阁下。
嗯,白请辞了。
“其实是第五陛下有点担心您,所以指示我来看望,”她干脆实话实,迟疑地看着倒在晚风中的年轻女人,“您看起来……”
“我看起来有那么脆弱吗?”年轻女人颇为洒脱地笑笑,食指摆了摆,“你回去告诉老师,没必要太担心我,我情绪很稳定。”
太乙心中轻叹口气。
是啊,您的情绪很稳定,这才是可怕的事情。
离那次大爆炸已经快要一个月了,她依然清楚的记得那一幕。
青帝陛下枕在宿白大腿上,安详地闭着双眼。
而年轻女人就静静跪坐着,凝视着怀中的女人的睡颜,不喜不怒。
“你回去吧,”宿白看着天上的月亮,轻声下了逐客令,“没什么事不用来了,也让老师安安稳稳继续当他的塔主,我不会回去了。”
“好。”太乙点点头,迟疑了会,掏出一份厚厚的牛皮纸袋递给年轻女人。
“青帝陛下的……尸检报告,大概可以这么吧,”太乙警惕地感受着面前人的情绪波动,却惊讶地发现她依然像是一汪深潭,不悲不喜,“作为家属,您得了解情况。”
宿白扭头,看着她递过来的牛皮纸袋,没有接,而是轻声问,“她在那里待了多久?”
“87年。”
一个对于长生种来并不是很大的数字,但是却占了计夏青一生将近五分之一的长度。
“87年啊,”宿白轻声感慨着,“也没有人陪陪她。”
“那地方又黑又冷,都没个人陪她话,”她接过了那封牛皮纸袋,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接近于呓语,“你就应该让我陪你去。”
情绪的波动也就那么一刹那,随后她微笑抬头看着太乙,“还有事吗?”
太乙摇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宿白在月下静坐着,手中攥着牛皮纸袋,慢慢将其捏出褶皱。
“阿青,”她自言自语,声音带点哭腔,但她分明又是笑的,“你,你可是答应过陪我2000年的,食言了啊。”
她屏住呼吸,一点点开牛皮纸袋,抽出了厚厚一份报告。
拜那具暴殄天物的躯体所赐,这份“尸检报告”能看到的东西远比她想象中的多,强大的储存功能事无巨细地将阿青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了下来。与其是“尸检报告”,不如是阿青这87年的无聊生活全纪录,由此可以窥视到她孤独生活的一角。
【第一天到第五天:陛下不怎么话,按照路程记载,是在赶路。】
【第五天开始:陛下开始自言自语,话慢慢多了。】
【最后十年,陛下又不怎么话了。】
宿白浏览着报告给出的各种数据汇总,沉默无言。
【陛下这87年大部分时间身处于极端的痛苦中,魂灵强度的飞速流逝会给人带来许多负面效果——譬如悲观、冲动、暴躁、抑郁等,但经分析检测,陛下并没有精神疾病的症状,或许是因为其过于远超常人过于坚韧的意志,但是系统检测到一次极大的精神波动,当时疑似处于崩溃边缘。】
宿白看向底下的记录。
“我好像真的快忘记你的样子了……”
“其实也正常吧,实在的,我其实也就认识你一年不到。”
“抱歉。”
宿白身体慢慢颤抖起来。
没有主语,但她知道阿青在谁。
“我不原谅。”
“你带我一起去啊,”她声音也是着颤的,“你明明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她强忍着,再翻过一页。
【青帝陛下在自言自语的时候,有时也会念一些古老的文学作品。(已经过第五陛下查证)】
她抿抿唇,在终端上找到太乙一并发过来的文件包,随意点开其中一个。
熟悉又遥远的声音再次响在她耳畔,好像是一首歌,有悠悠的清冷旋律。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人声停在了这儿,随后是良久的沉默,最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今夕是何年。”
她颤抖的手关掉了终端,深呼吸几口,泪水却还是克制不住,从眼中落下,一滴滴,落在地面上,聚起一滩水光。
水光中有天上的月亮。
她举起茶壶喝了一口。
“这茶,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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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尸检报告,”太乙出现在巴别塔塔顶的塔主办公室,将手中另一份牛皮纸袋递给了办公的人,“对于巴别塔来最有价值的是那整整一屋子的符术,从易到难,从简单到复杂,从符术的基础理论到最后禁术的构建,以及最后提出的符术未来发展方向。堪称一本符术从入门到大成的指导书,更有价值的是陛下刻画的同时的口述,几乎是仔细将每个符术的效果和构建都讲得透彻明白了。”
“还有,到最后十年,陛下话越来越少,推测是魂灵的逸散已经影响到了语言中枢,每一次话的痛苦堪比撕裂核心魂灵,但是最后十年陛下刻画的那面墙,是她对于符术发展的猜想,给出了上百个可能的方向,极具有研究价值。”
“白怎么样了?”第五执抬头,接过纸袋却没有接话,看着面前的人,换了个话题。
“看起来……不太好,”太乙犹豫了一会儿,“就像还没爆发的火山。”
“我想想办法,”第五执头疼地敲了敲桌子,“总不能就让她这么压抑着。”
“我们都知道解决问题的方法有且仅有一个,”太乙极为冷静,“但是陛下再也回不来了。”
“会有办法的,”第五执疲倦地摇摇头,语气是肯定的,“只是……”
不是亡者的归来,而是生者的旅途。
他抬头看着太乙,神色慢慢变得严肃又冷漠,“你制定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时间流速不一样,对么?”
“是,”太乙供认不韪,“卫星的信息传导就需要考虑相对论进行引力的修正,所以我当时想到了这一点。”
她沉默了一会儿,“陛下也知道。”
第五执敲了敲桌子,面色阴沉,“为什么不告诉我!”
“您想先听我的理由还是陛下的理由?”太乙静静站在他面前,凝视着暴怒的君主,丝毫不惧。
第五执毫不犹豫地选择,“阿青的。”
“陛下深知,有能力完成这项任务的只有她和您,但是她根据‘剧透‘做出判断,您一定不能死。而您和她的魂灵都差不多的烂,都有极大的风险,所以她决定自己去。”太乙轻声回答。
第五执攥紧了手,又慢慢松开,“你下去吧。”
“您不想听一听我的理由吗?”太乙并没有消失,而是上前一步,轻声追问。
“不想。”
淡蓝色的人影抿了抿唇,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是因为,我也不想你死。
她又想起了推开门口的那一幕幕,眸中是深深的哀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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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来了?还不算迟到。”
那含混不清的虚弱声音在空旷的屋子中回荡。
宿白发了疯似的冲进去,心翼翼地抱起女人,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唇颤抖着,不出一句话。
“嘘,”计夏青却没看她,艰难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我把最后一点点弄完。”
她缓慢用力,在墙上刻画着,却只能留下一点点浅淡的痕迹。
宿白颤抖地接过她手中的铁棍,“我来,你要刻什么?”
计夏青出一段专有名词后,沉默了很久。
久到宿白眼泪扑啦啦落下,以为她再也不出话来了。
“哭什么,我是在想最后一句,”计夏青面上露出一点点抽疼的表情,随后又轻笑着,“你就写:关于这些猜想,我有一个美妙的证明,可惜时间不够,写不下了。”
她艰难地冲第五执眨眨眼睛。
致敬费马。
“也顺便,在我的墓上,咳咳,刻上这句话吧,当墓志铭,我很喜欢。”
“瞎什么!”宿白草草刻完,听着这句话又哭了出来,“你不会死!”
她慌张抬头看着太乙,“太乙,你有办法的对吗?再来一点阿青的核心魂灵,还能复活的对吗?!”
“啊,太乙那里应该确实还有我的一点魂灵,”计夏青看着太乙沉默地拿出一个罐子,里面是淡金色的东西,笑了笑,“果然是你。”
宿白一愣。
她没想到太乙竟然真的能拿出来。
“还记得我们在飞梭上那一次探险吗?天上出现了一道裂缝,我伸手进去,抢回来了一只机械手,但是也丢掉了半截手臂,”计夏青连着了这么长一段话,又忍不住咳嗽起来,“机械手上刻着‘天堂’,我后来想,那奇怪空间应该是你的吧,本身应该是一个类似于生态球的实验室,以你对以太号的了解搞到一个应该不难。”
“是,”太乙默默点头,“我的……罪孽,就是在那里犯下的,不过您先让我给您做个检查。”
她靠近一步,碰了碰计夏青的太阳穴,神色有几分动容。
“哈,那个缝合怪的神灵,也是,”计夏青笑着剧烈咳嗽,“神明和天堂,我早就该想到的。”
她怜惜地抬手摸了摸宿白的脸,“这个魂灵没用,并不是核心部分,只能有我的部分特性。”
宿白还想些什么,却被计夏青挣扎地堵住了嘴,“好了,我没多少时间了,让我完。”
龙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用力点头。
“第五执,”计夏青挣扎着坐直了点,看着最远处静静站着的第五执,“你过来点,大声话疼死我了。”
远处的大骨头架子慢慢挪过来,似乎还不愿意接受这一切。
明明十多天前,她还能揪着他肋骨把他提溜起来骂。明明是她一手挽回了他搞砸的局面,却倒在了黎明前夕,再也无法享受尊崇与荣光。
“太乙,是要罚的,”计夏青表情严肃了些,“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所以我把这件事交给你。”
“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罚,”她意味深长地着,“以太号的未来,交给你了。”
“带他们找到合适的家园。”
大骨头架子默默点头,想要摸摸计夏青的手,被她艰难又坚定地躲开了。
“你和太乙出去,我有话要和白。”
太乙将他拉出了屋子,两人相对沉默了很久。
“陛下,您要怎么惩罚我?”
第五执看着屋内相拥的两人,缓缓摇头。
“我什么都不做,就是对你最好的惩罚了。”
当然,也是对他的惩罚。
“你刚才检查,阿青的情况怎么样?真的没救了么?”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问道。
“陛下,我都无法想象为什么青帝陛下还能做到交谈和刻画。”太乙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悲伤。
“她十年前就应该要死了。”
屋内,计夏青无奈地看着龙,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别哭,我的时间不多了,还有好多话要和你。”
宿白用力摇摇头,泪流满面,“那你活着,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有很多话。”
“乖一点,听话,”计夏青笑了,温柔地看着她,“让我好好看看你。”
“你知道吗,我做了个梦,”她的声音变得缥缈起来,“我早就不做梦了,却梦见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我梦见,我用背后禁术凝聚的万年的能量去为防护罩充能而死后,被人带到了一个地方。”
“我看见了一个被噩梦吓到哭得嗝的东西。”计夏青笑得很开心,声音却越来越低,“我告诉那个东西,不要做英雄,做英雄很吃亏的……”
“就像我一样。”
宿白想起了她年少时的那个梦。
“太乙手上还有一点我的魂灵,虽然不是核心,没什么用,但是也有用,”计夏青愣了愣,笑着摇摇头,“我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算是梦给我的一点启示吧。”
“我们或许还能再见呢?”她的声音很轻。
“然后,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计夏青精神了一点,目光灼灼地看着龙。
“我走后,你不准悲伤,不准酗酒,因为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她指尖勾了勾宿白的衣领,示意她附耳过来。
“以太号的发动机,早就不转了。”
宿白茫然地看着她。
可计夏青却含着笑意地看着她,摇摇头,似乎不愿再多一句话。
“让我好好看着你。”她声音已经低不可闻,“我不想再忘了。”
宿白用力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计夏青怔怔看了许久,似乎是要将年轻女人的容貌刻在脑海中。
“对了,”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有些激动地握着宿白的手,“人类营地和地底反抗军……?”
“他们都来了,”两人之间的默契让宿白知晓了她要问什么,眼泪又要夺眶而出,紧紧握住计夏青的手,“大家一起重启的熔炉。”
“真好。”最后那丝支撑着她活下去的信念慢慢消逝,计夏青含着笑意和满足,缓缓闭上眼睛。
青帝,陨。
一位在弥留之际,还挂念所有人的大帝。
宿白温柔又依恋地将人抱进怀中,抱紧了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不掉一滴泪。
阿青不让她哭,她就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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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月后。
巴别塔的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包括地底政府的解散和自治区的建立;人类营地与龙族外交关系的和缓;历史真相的逐步揭露……
只是所有的这些大动作都有一个人缺席,那个曾经的塔主,人们再也没法在巴别塔的新闻报道中得知她的音讯。
只是据有人在地底世界看到过她,看到塔主蹲在矿坑旁边,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白,你很久没来这里了,怎么突然来找我?”第五执看着面前坐在椅子上笑容轻松的年轻女人,有几分欣喜,又有几分忐忑。
“我来找您确认几件事,”宿白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的人,“您知道我这几天去干什么了么?”
“你去了地底世界的矿山待了很久,还去了医院,”第五执无奈地摇摇头,“白我不是要监视你,是实在不放心。”
“嗯,我知道,您放心我很冷静,不会做傻事,有人嘱咐了我不让我做傻事,”宿白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个本子,“我有几个问题,还请您解答。”
“首先,”她微微歪着头,看着第五执,“我前几天去了趟医院做了检查,我的魂灵已经没有缺陷了,为什么?”
第五执一怔。
“我时候为什么魂灵有缺陷?”她追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第五执苦笑着摇摇头。
“我也知道你不知道,”宿白笑笑,“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知道阿青的剑叫‘守白’剑?阿青她似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我不能。”第五执沉默了一会,再次摇摇头。
“嗯,不能,”宿白记下了他的答复,随后眸子中带了几分玩味,“因为‘剧透’?”
第五执点点头。
“第三个问题,地底矿坑,采矿是为了什么?”宿白懒散坐在位置上,“我一开始以为是寻找资源,但是以太号是艘飞船,飞船的地底能有什么资源?只有用来填充的石头!”
“矿坑里到底是什么?!”她声音骤然拔高八度,逼视道。
第五执被她的逼问吓到,苦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
“您还真是一问三不知。”宿白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模样,手中把玩着一支笔,意味深长地看着第五执。
阿青给她留的那句遗言让她疑惑了很久。
什么叫做“以太号的发动机早就不转了?”
她一开始以为是阿青捏造的一句善意谎言,让她不要沉浸于悲伤,给她找点事做。
但并不是如此。
她在整理计夏青遗留下来的文件的时候,在阿青曾贴身的本子上发现了很多问题,有些被划掉了,有些没有。
其中,“地底矿坑里到底有什么?”旁边被红笔仔细标注了。
“您没什么想对我的吗?”宿白收起了本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第五执。
“有,”第五执用力点点头,表情严肃,“跟我来。”
他们去了位于青帝长眠之所的实验室。
“阿青猜到了一些东西,她甚至为此做了这次惊天豪赌,”第五执拉开了一直被布笼罩着的角落中的仪器,摁下开机键,回头看着宿白,“阿青赌总是输,但从来没有在大事上输过。”
“这是什么?”宿白被白布笼罩着的奇怪仪器吸引了目光,“它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它存在在那里,又不存在。
“你可以管它叫时光机,用来回溯时间的,”第五执耸耸肩,“它的真名叫做【四维生物的照相机】”
宿白脸上露出了“你怕不是在逗我?”的无语表情。
“你还记得我和阿青吵得那一架吗,当时阿青是用什么服我的?还记得她和我关于龙躯的哑谜吗?还有,在我给她介绍传火者的时候,她突然问的一个问题。”第五执一眼就看出她不相信,无奈地摇摇头,“现在回来看,她当时就洞悉了一切,还把所有东西都计划好了,让以太的未来顺着她的计划往下走。”
大概这就是我和她的差距。
第五执有点难过地想着。
宿白愣了愣,开始回忆那次发生的事。
“阿青是用‘剧透’服你的,”她茫然地想着。
【至少我们知道,未来,‘她’肯定还活着。你觉得,‘她’是会放下所有人自己苟且活下来的人么?】
宿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身体止不住地战栗。
还有,阿青和第五执关于龙躯的哑谜。
【“这么大的龙躯,是给谁准备的?”
“我不能。那是剧透,我讨厌剧透。”
“是她?!”
“嘘。”
“我的天哪,她是怎么来……”
“我不知道。”
“你……不是反着的!是正着的!是给她的,也是给她的!?”】
以及,阿青问的那个问题。
【“你是怎么操控空间的?”
“传火者中有一个真真正正的物理系大牛,还是应用领域的,研究的就是空间传送的稳定性,不过不能进行大规模传送,这些光点算是一个型的传送阵,只要被激发,龙躯就会被传送到每只对应巨龙身上。”
“空间领域的大牛……时间领域的呢?”
“……也有。”】
“这不可能!”宿白摁着眉心,几乎就要惊呼出声,“我怎么会……”
第五执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噤声!”
他用最轻最轻的声音,吐出了那个词。
“剧透。”
宿白开始认真量起了那个看起来相当古怪的仪器,声音有些颤抖,“这就是那个时间领域专家研究出来的东西?”
“是,他是一个疯子,”第五执扭头看着那台仪器,“他提出了一个理论依据,时间一直是在流逝的。”
宿白脸上再次露出了“这是什么废话?”的表情。
“一天过去了,你长大了一天,我衰老了一天,外面的石头也过去了一天,这间屋子也过去了一天,在时间的纬度,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都是相对静止的,”第五执看出了她的懵逼,笑着解释,“今天的我们正在创造今天的世界,明天的我们尚未诞生,那过去一天的我们存在吗?”
“答案是存在,但是并不存在于我们这个维度。”
宿白愣了愣。
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
“想像一下,如果有一条高速公路,高速公路上有两辆车相对静止地行驶,有一台连续不断的照相机,将它们的每一个状态全都拍摄了下来,所以作为三维生物的我们可以看到这两辆车在某一时间的二维影像——照片,这被那个疯子称为‘降维回溯’,意思是如果要回到过去的某一时刻,必须要降低一个维度。”
“而把时间长河看做那条公路,世界看成那两辆车,一个四维生物拿着照相机,照相机里面会有什么?”第五执笑着看面前从懵逼,慢慢到震惊的年轻女人。
“四维降低一个维度,就是三维的世界,也就是我们能够存在的世界,”宿白喃喃自语,“也就是,它可以看到过去。”
“看到过去,经历过去,但是无法改变过去,”第五执笑了笑,“二维生物或许还觉得p图是神迹呢。”
“你觉得它奇怪,就是因为,从某种意义上,那个疯子真的弄出来了能连接四维生物照相机的东西,”他看着那台仪器,对宿白做出了邀请的手势,“不稳定,甚至很危险,你要试一试吗?”
“不稳定?”宿白迟疑地看着那台仪器,“什么意思?”
“这台机器造出来,大概能被用三次,第一次是那个疯子自己使用的,失败了,被烧得渣滓都不剩,所以现在还剩两次使用机会,但是不一定能成功,”第五执摇摇头,“低维生物要从高维生物手中窃取一丝权柄是多么困难,你能想象照片里的人自己瘦脸美白磨皮么?”
宿白摇摇头。
“但是我一定能成功。”她唇角带了丝笑意。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剧透!”
宿白脸上带上了笑容,望着那个诡异的机器跃跃欲试,甚至现在就想跳进去。
“不行!”第五执拦住了她,“好歹先做些准备,也和一些人告别。”
他指了指最中间高台上那庞大到恐怖的龙族合金骨架,“去试试合不合心意,我还能再改。”
又是一个月后,高台上的巨龙睁开眼睛。
猩红色的血色眸子,锋锐的爪尖,厚重的鳞甲,是普通巨龙的数十倍大。
“有那么点终焉巨兽的样子了,要知道这具躯体甚至可以完全无视极诡,无视宇宙真空,直接在宇宙中飞翔,”第五执笑笑,看着面前的龙趴下来与自己对视,“我特意给你设置了一项权限,你可以选择把龙躯完全脱下来让它自主运行,但是没有装人工智能系统,所以只能运行一些简单的指令。”
“给你提供的供能系统是型可控核聚变系统,除此之外还又很多附带的插件口,这个龙躯某种意义上来还是一件半成品,你依然可以修改它,大、功能、形状,你想怎么修改都可以。”
庞大的黑龙叹口气,“我不会啊。”
“资料发到你终端里了,慢慢学吧。”
黑龙点点头,“反正,我还有充足的时间。”
“和大家告别过了吗?”第五执站在【四维生物的照相机】旁,将两根电缆连接到龙躯身上,轻轻摸了摸正在发抖的龙脑袋。
“嗯。”
“准备好了吗?”
“我能没有吗?”
“不能。”第五执按下了手中的按钮。
诡异的机器发出幽幽的蓝光,下一秒,那庞大的黑龙瞬间消失。
“看来是成功了,”第五执放下了手中的电缆,看着空空荡荡的实验室,有几分感慨,“还有一次使用机会,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角落的阴影中,走出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声音很轻,“不用等了。”
她取下了兜帽,微笑看着第五执,“还是我。”
第五执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他刚刚才送走了这张脸的青年版。
“你……您,”他一时切换不过语言,看着女人手中拿着的玻璃罐子,里面是泛着淡金色的魂灵,又开始结巴了,“这不是阿青的魂灵吗?”
“是,”女人微笑点头,“我要用它做一个锚。”
“去那儿?”
“一切的过去。”
第五执沉默了一会儿。
“您不再注视这方世界了么?”
女人摇摇头,“现在已经很好了。”
树叶着飘儿落下,落在了医院门口,来去匆匆的人潮中,有一个孩,抱膝坐在台阶上。
“怎么坐在这里?”温柔的女声带着几分惊讶,将孩抱起来,搂在怀中。
“妈妈!”孩抬起头,眸中是满满的惊喜。
女人将那只刻着【塔主办公室】的钢笔塞到了她怀中,神色中有几分无奈,“下次记得收好,不要随便给陌生人了。”
那孩看着那只钢笔,沉默了一会儿,抿抿唇,声音里带了点哭腔,“妈妈,那个叔叔也牺牲了么?”
“他答应我教我练剑的。”
“怎么可能!”凶恶又粗犷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梁靖手中拿着一柄木剑递过去,笑得憨厚。
“龙崽子,叫老师。”
地底世界,错过了一切大事的高客沉着脸,看着旁边空着的椅子,咬牙切齿低声问秦毅,“他又跑到哪里去了?不知道今天的会很重要么?”
秦毅看着对面也沉着脸的胡时月,又看看会议室中【预祝地底自治区第一次常委会议圆满成功!】的横幅和另一边疯狂照相的新闻记者,微微摇头,“算了,不来也行。”
“他不上镜。”
人类营地中,三爪与古德里安执手长谈,讨论以太号未来的发展,会议进行的很顺利,各项议程推进得都令双方满意。
可能唯一尴尬的,是握手的时候。
古德里安看着三爪伸出来的三只手,又看了看自己的左右手。
然后五只手牢牢握在一起。
第五执坐在空空旷旷的实验室,看着眼前用完最后一次彻底报废的仪器,苦笑着摇摇头,随即唇角带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是啊。”
“现在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