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仙尊的录像 所以,别再离家出走了。……
宁宁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为什么要这样做?”
惊墨笑的随意,目光却苦涩,“或许是因为, 我不希望你怕我。”
她心中感动又惆怅,“可我没有能力保管好它。”
她想不到能把它安置在什么地方, 她可以随身携带, 可万一她受伤流血,惊墨的元神就会因此毁灭。
她不能冒这个险。
况且, 用生命去证明一颗真心,太不值得了。
她将珠子放回到匣子中, 还给他,“尊上,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我不怕你, 也不需要拿捏你,我希望你将它保管好……”她低下头,轻声道:“记得你在孔明灯上写的祈愿吗?”
与她共安!两个人都要平平安安才行。
“记得, 我会做到的。”惊墨握了握她的手, “既如此,我就先收回来了。”
宁宁点点头。
气氛一时凝滞, 两人相对无话。
过了一会儿,她开始有了睡意, “尊上, 还有别的话要同我吗?”没有的话, 她准备睡了。
“还真有。”
听了这话, 宁宁瞬间清醒了不少,起精神应付。她就知道,该来的早晚得来, 躲也躲不掉。与其一直提心吊胆,不如咬牙面对。
“你何时知道自己是鲛人?”
“你第一次带我到星空海的时候。”宁宁想都不想地回答,答完才发觉不对。
是在册封皇贵妃前夕,她以为阿拉黛死了,哭了一场,落下了鲛人泪。不过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星空海,应该是因为在星空海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人鱼形态,印象深刻。
但她也不算改口了,将错就错吧。皇宫的事起来太复杂。
“好,知道了,你去睡吧。”
宁宁怔了怔,就这样,没别的问题了?
这么容易就过关,倒让她生出几分不真实感。她原本以为,会有许多的质问和解释,来回拉扯。
走出大殿时,她恍惚地想魔尊不会是被夺舍了吧,今夜居然格外的好话。
次日早,宁宁刚起身,侍女便迎上来,是魔尊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她记着惊墨夜晚都是不睡的,寻常人起床的时辰,他才刚歇下。
怎么一大早就来找她。
宁宁稍微整理了一下,就走了出去。
惊墨负手站立,他身形高大,双肩宽阔平直,腰身劲瘦,随处一站便是英姿凛凛,全身充满力量感。
他转过身,嘴角噙着一丝微笑,“睡得好吗?”
初见时,宁宁觉着他这张脸是刀削的,处处透着锋利,给人压抑的窒息感。现在见多了,倒觉得他的轮廓变得柔和许多。
“还可以。”
“清早起床开窗看了吗?”
宁宁不解其意,只老实答道:“没来得及。”
惊墨点点头,“那下回再看!走,我同你一起回天胥门。”
“啊?”他话锋转的太快,宁宁确认不是幻听,忍不住问道:“尊上,你真的没被夺舍吗?”
之前他千方百计要把她留在魔域,怎么现在居然主动送她回去。
虽她今天本就算回去收拾残局,但她是准备悄悄溜走的,而且也没想一大早就急匆匆地回去。
他这样,未免太热情了。
惊墨睨她一眼,“乱想什么,谁有本事夺我的舍?本尊是不想你心里念着那一老一,才督促你赶紧把事情解决了。”
“行,那我们走吧。”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天胥门脚下。
“尊上,你回去吧,到这就可以了。”宁宁挥手跟惊墨告别,一心想让他赶紧回去补觉,就不搞依依惜别那一套了,话完转身就要走。
惊墨叫住她,“等等,我跟你一起上去。”
“你去干嘛啊?”
“我得护着你。”惊墨上前一步,低头看着她,语调散漫而慵懒,“本尊听闻,凡间男子善妒,若得知自己的相好还有别的相好,轻则人,重则杀人。”
“本尊不跟着,万一你被那两人杀了,如何是好?”
宁宁好气又好笑,最后翻了个白眼,“我没相好,你别成天胡,坏我名声。”
“还有,仙尊不会伤害我的。”
惊墨挑了挑眉,冷笑一声,“你就那么相信他?”
没等宁宁回答,他又抛出一句,“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宁宁低下头,嘟囔道:“是胁迫与被胁迫的关系。”
“什么?”
“没什么。”她抬头直视他的目光,“总之,不是相好。”
惊墨蹙起两道浓眉,“为什么,本尊哪里不好?”
“不是你好不好的问题。”宁宁斜睨他一眼,“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抱过亲过还不算?”他目光冷峻,神色严肃,咬牙:“那你还需要做什么,我们现在就做!”
宁宁涨红了脸,不知是被他羞的还是气的。这人怎么就跟他不明白。相好又不是什么褒义词,他非上赶着往自己身上套。
她气得一跺脚,“总之你别跟着,我走了。”
宁宁不再跟他理论,转身踏进山门。
她御剑飞出一段,担心惊墨化成黑雾跟着她,特地回头看去。
惊墨还在原地站着,不知是不是天胥门山脚花草零落的原因,他身旁空荡荡的,看上去竟然有几分惆怅。
宁宁收回目光,加速飞行,很快就回到沐云阁门口。
她没进门,直接去了平日里阮天知教她剑法的院子。
每日天未亮就站在桃树下的白衣青年,今早却没有出现。
宁宁心下怅然,紧接着又去了悠知阁。
悠知阁干净的一层不染,怎么看都不像住了人的样子。她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都没有寻到仙尊的身影。
去哪了呢?
宁宁拿出一张传讯符,犹豫片刻,又收了起来。
或许,仙尊也躲进了他的“洞穴”中,根本不想同她话吧。
宁宁心情低落,慢慢走回沐云阁。
推开门,空无一人的屋子中传出细碎的声响。宁宁心中警铃大作,拔出清宁剑,摆了个御敌的姿势。
却见半空中缓缓显露出一段虚影像,一个白衣飘飘的青年轻声道:“宁宁,别怕,是我。”
宁宁垂下手,剑尖指地,看着出现在空中的阮天知。
虚影中的他眼神黯淡,却还是轻扯嘴角,努力维持清浅的笑意。
“宁宁,不知你何时回来,所以我提前录了一段虚影像。你现在见不到我,不是因为我生你的气,而是我正在闭关。”
“当我得知你是大庄的皇贵妃,我的心情十分复杂。一直以来,我都希望你幸福快乐,但是当我知道,已经有其他人给予你幸福的时候,我竟然感到失落,还有愤怒。”
“但这愤怒并不是对你,是对我自己。我闭关也不是因为你,而是……我想我是心魔发作了,不必担心,等我稳定下来便会出关。”
“宁宁,不论发生什么,我都是你的师兄。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你也不必害怕我,所以,别再离家出走了。”
虚影像播到这就结束了。
宁宁怅然若失,在屋子里呆坐了一会儿,久久不能回神。
仙尊不是因为她,可他的心魔就是师妹,而她现在又变成了师妹。所以,其实还是因为她吧。
宁宁叹了口气,这三个崽崽,性子各不相同,但是都有些轴。
她该怎么办呢?
仙尊在闭关,用传讯符和传讯纸鹤都联系不上他……
宁宁想到,她也可以给仙尊录一段虚影像,放置在暮栖洞门口。这样,他一结束闭关,就能立马见到。
她干就干,飞奔去找掌门,让他教自己录制虚影像。
范虚得知阮天知又闭关了,微微皱眉,捋了捋胡须,发出一声叹息:“我这师叔哟!”
何时才能不当自闭青年啊!
着,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宁宁一眼,“我宁师叔啊,我们宗门个个年纪比你大,却要落下脸,喊你一声师叔或者师祖,这是为什么?为了我们的仙尊啊!”
“看在我们这些糟老头子的面上,你能不能对我们仙尊好一些呀?”
宁宁听得羞愧,默然不语。
录好虚影像,送到暮栖洞门口,已经是中午时分。
宁宁望着爬到头顶正上方的太阳,阳光刺得她眼睛睁不开。她抬手挡了挡,然后鼓起勇气,御剑前往皇宫。
她刚走到承禧宫的大门口,一个太监匆匆向她行了个礼,就连跑带摔地飞奔进去通报。
顾玄翼原本歪坐在外室的炕上,听了太监的禀报,他急忙起身,大步子往外走,却在门框处停下步伐,望着刚走进院内的宁宁。
他脸上的喜色仿佛被冻住一般,眸光渐渐转冷,冷若冰霜地了句:“来了?”
宁宁惴惴不安地看着他,仓皇地点了点头。
“进来!”顾玄翼冷着脸抛下这句话,转身走进屋内。
宁宁咬了咬唇,深呼吸几下,才跨进门框,走了进去。
仙尊和魔尊都是法力无边,可偏偏,她最怵的,却是这位毫无法力的皇帝。
顾玄翼坐在炕上,宁宁站在他面前,两人一站一座,相对无言。屋子里没声响,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最大的声音就是顾玄翼时不时响起的冷笑。
宁宁安分地垂着头,假装听不见冷笑声,只一心做她的鸵鸟。
顾玄翼想要她先解释,她偏偏不争不辩,沉默是金。只要她死不认错,顾玄翼就怪不到她的头上。
两人都在等对方先开口,最终还是顾玄翼先沉不住气,“昨日,你去哪了?”
口气不算太好,但也是压着嗓子的,没有疾言厉色,她的压力也就没那么大。
“皇上,我昨日练法术出了岔子,昏过去了。”
“刚醒过来。”
顾玄翼压着一肚子怒气要审她,却在听到她这句软软的话语后,彻底没了脾气。
他长长舒了口气,“过来。”
宁宁垂着头走过去,被他拉到一旁坐下。
“你昨日练的什么法术,怎么会昏过去?”
宁宁抿了抿唇,掀起眼皮溜了他一眼,“皇上,需要我演示一下吗?”
反正她买了好多变身糖,大不了变个灵活的猴子,随时能将糖果取出来。
“这么危险的法术,以后别练了。”
“好。”她乖巧地答应了。
看来顾玄翼已经接受了她的法,但她放松不得,这只是前奏,疾风暴雨还在后头。
宁宁垂眸等着顾玄翼问出仙尊的事,她在路上已经想好了应对的辞。
“姝儿。”顾玄翼握住她的手,“朕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朕已经颁布法令,朕在位期间,不再选秀。”
“啊?”
“你也很高兴,对不对?”
宁宁不知该作何反应,高兴倒不至于,就是挺惊讶的。
他握着她的手,大拇指无意识地揉搓她的手背。他的指腹粗粝,上有常年持剑结下的茧子,划过她柔嫩的皮肤,轻微疼痛。
“后宫里的其他嫔妃,我会慢慢安置。她们的身份不只是朕的妃子,还是前朝势力的象征。此事马虎不得,姝儿要给朕多一些时间。”
“皇上,我不明白。取消选秀我认为是好事,可那些嫔妃既然已经入宫,她们待在后宫就好,你为何要安置她们?”宁宁疑惑不解。
“姝儿,你忘了吗?是你同朕,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顾玄翼目光沉沉地望着她,“朕是天子,无法率性而为,只能尽力去实现对你的承诺。”
“除了一点,朕跟皇后必须要有一个孩子。”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朕希望,你能理解。”
“皇上,我很理解,但你不该这样做。”
顾玄翼自当了皇帝,所有人都对他言听计从,即使是有不要命的臣子向他纳谏,那也是欲抑先扬,拐弯抹角,变着法子地夸他圣明,最后才敢委婉劝谏。
像她这般直接指出他做得不对的,这么多年来仅此一个。
更何况,他做这些都是为了取悦她,她不仅不为所动,还反过来他错了。
顾玄翼轻笑两声,颇有兴味地问:“爱妃有何高见?”
“算不上高见,只有一些浅薄的见解。”宁宁淡然道:“放眼六界,人间女子的地位最为低下,她们无法靠自己谋生,只能依附于男人。即使满腹才华也无处施展,一生的荣辱只取决于两人,出嫁前是父亲,出嫁后是丈夫。”
“即使皇上是为了让我高兴,也不该存有这个念头。若是男女平等,能够各展所长,离了皇上也不算什么,不准还有更广阔的天地,但事实并非如此。”
“皇上既纳了她们入宫,就对她们的后半生有了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人间女子之所以处在水深火热中,正是因为男子压榨了原本属于她们的生存空间。”
“大胆!”顾玄翼怒喝:“你知道你在些什么吗?”
“我知道。”宁宁毫不畏惧地直视他,“但我绝不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