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各有心思 她总感觉自己忘了些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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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宁抱紧怀中的红鸟, 后退一步,想什么呢,这些人, “我跟鸟一起,你们三一起住。”

    顾玄翼正色道:“姝儿, 不管怎么, 你也是朕的妃子……你放心,朕绝不会有逾矩的地方。”

    他自认君子坦荡荡, 若他要强来,又怎会等到今天。

    惊墨眉心微蹙, 伸手把顾玄翼拨到一边,上前一步,口气冷硬, “你一个人睡!”

    罢,他将她手中的鸟拎了过来,另一只手把她推入房中, 关上了门。

    红鸟气的要跳脚, 然而后颈被抓住的他不敢轻举妄动,问道:“那我睡哪?”

    “破鸟!”惊墨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拎着他走到外头,随手往地上一扔, “上树睡去。”

    红鸟气急败坏, 只能眼睁睁看着惊墨关上了门。

    顾玄翼板着张脸, 一只手背在身后, 沉声道:“朕从不和男子同床共枕!”

    惊墨睨他一眼,没好气,“谁不是呢!”

    他拉开一张凳子坐下, “我不睡,你们自己安排。”

    阮天知淡淡看了顾玄翼一眼,客气道:“我也没有睡觉的习惯,贤弟请自便。”

    顾玄翼看了看两人,最后沉着脸,拂袖走进屋内,阖上了门。

    宁宁趴在门板上听到这里,屋外渐渐没了声音,她一颗提到喉咙的心落了回去,转身走到窗边坐着。

    这三人果然不能和平共处,别让他们睡一张床了,没起来已经是万幸。

    时辰尚早,还没到她平时睡觉的时间,她无事可做,坐在窗口处发呆。

    窗外传来几声轻微的响声,宁宁心中一动,低声问道:“谁啊?”

    “我!”

    是千羽的声音!

    窗缝才推开一点空隙,红鸟就钻了进来。一进到屋内,他便把惊墨从头到脚骂了一遍,然后自觉地钻进被窝里,只剩一颗圆圆的鸟头露在外面。

    宁宁本想跟他论下老规矩:不许变回人身。转念一想,现在大家都失了法力,他是想变也变不成了。

    她安心上了床,睡在红鸟边上。

    千羽声:“宁宁,等夜深了,我们跑吧!我不想和他们待在一起了,我们逃出去,到妖界去玩。”

    他大肆渲染妖界是多么奇诡艳丽,会发光的树,天上游的鱼,还有转个身就能让十里花开的女妖,等等。

    宁宁虽然心动,还是答道:“我不能把大家扔在这,而且只有我们两个,我们哪逃得出去。”

    完,她有一瞬间的眩晕,仿佛地轻微震了一下,但很快就过去了。

    “千羽,刚刚地震了吗?”

    “没有啊。”

    大概是错觉吧。

    宁宁没多想,红鸟在她耳边叽叽喳喳,撺掇她一起跑,她干脆把身子翻到另一边,充耳不闻。

    她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伴着千羽的话声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四人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家家户户仍是紧闭着门,除了前往田里干活的青壮男子,街上看不到其他的人。

    四人商量过后,一致决定离开村子,去外头看看。到了村口处,几个村民拦下了他们,这村子出不得,一旦离开村子,就会被外面的山匪抓起来。

    阮天知沉吟了片刻,道:“这水仙幻境的突破口,应该就是那群山匪。”

    村民们谈之色变,那群山匪必定是十分彪悍。他们贸贸然闯出去,危险是肯定的,也正因为危险,许多人会选择停滞不前,从而甘心留在幻境中。

    阮天知望向宁宁,她此时虽作男儿扮,可粗布麻衣难掩姿色姝丽,万一落入山匪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宁宁,你在村子里等着。你们留一个在这保护宁宁,另一个人跟我一起去。”

    顾玄翼:“我留下来。”

    惊墨冷哼一声,眉尾一挑,扫了顾玄翼一眼,最终也没什么。

    阮天知的目光柔和深情,似有千言万语,他凝视宁宁许久,才恋恋不舍地转过身。

    惊墨勾起唇角,俊朗的眉宇弯着,眼中的阴鸷桀骜全化作柔情,他伸手揉了揉宁宁的头,清冽的嗓音带着一丝慵懒,“等我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宁宁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就这么和他们分开,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她的内心陷入剧烈的挣扎中。一方面,她清楚地知道,只有离开村子,他们才能真正脱离这个幻境。另一方面,她又担心,阮天知和惊墨都失了法力,不过那帮土匪。

    她脱口道:“大家一起留下来吧。”

    话一出口,她又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她晃了一下,顾玄翼扶住了她。

    她问是不是地震了,几人皆摇了摇头。

    余下的日子里,宁宁学会了织布,四个人的衣裳全是她做的。她还做了许多样式漂亮的衣服,卖给村里的姑娘和童。

    阮天知给村里的孩童当起了教书先生,帮忙写些字画和横幅,过年时家家户户的对联都是他的亲笔。

    顾玄翼每日上山捕猎,村子里有个山头,只有些野兔、山鸡之类的,他每日了新鲜的猎物,便给大家加餐。

    惊墨则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手工活,平日里家具、做些木制品卖钱。

    宁宁偶尔带着千羽出门卖艺,红鸟活泼可爱,在众人面前表演话和唱歌,常常赢得满堂彩,收获不少赏钱。

    他们的钱越来越多,从茅屋搬出来,盖了大房子。一开始,村里人还议论,怎么三男一女生活在一起。时间久了,大家习以为常,似乎这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宁宁觉得生活平静安逸,很是满足。前两年他们还商量过要不要出去走走,渐渐的没人再提起这事。

    她总感觉自己忘了些什么事情,但又想不起来,便安安静静和大家一起过日子。

    突然有一天,宁宁感觉到心口一痛。家里请来郎中,她得了重病,命不久矣。

    三个男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带着重病的宁宁出去找大夫。村里人都劝他们别出去,外面有山匪。

    几人执意出行,病重的宁宁根本劝不住他们,三个半老头子轮流背着宁宁往外走。

    走出村口的一瞬间,阳光照耀在身上,她感觉到脑海中有什么记忆逐渐复苏。

    *

    宁宁猛地吐出一口水。

    她睁开一条眼缝,刺目的阳光迫使她重新闭上了眼睛。她听到有声音模模糊糊在:“醒了,她醒了。”

    恍惚之间,她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她睁眼便看见阮天知满是关切的眼神。他面目俊秀,气质温润,除了两鬓各有一缕斑白,仍是青年模样。

    宁宁几乎是一秒坐起,她伸手去摸他的脸,他依旧那么英俊,那么年轻。

    阮天知的脸渐渐变得温热,两颊各飞起一朵红晕,“宁宁,你怎么了?”

    “喂,差不多可以了!”听到这个嚣张跋扈的声音,宁宁慢慢转过头,看到一张俊美又凌厉的脸上写满了不耐。

    他们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变成老头。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柔嫩,是少女的肌肤,没有一丝褶皱,心口处也没有疼痛的感觉。

    宁宁如在梦中,一颗心剧烈地跳动,不由量起四周。他们正处在湖畔边上,周围站着一群修士,低声着议论什么,脸上带着探究的神情。

    她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应该是庆幸的,但又有些失落。

    “师兄,发生了什么事?”她听到自己在问。

    “宁宁,怎么了?”阮天知温柔地看着她,伸手碰了下她的额头,“不舒服吗?”

    她摇了摇头,“没有,只是不大记得了。”

    阮天知把幻境中的经历一一道来。

    前面都是一样的,只是在选择是否离开村子的时候,他口中的宁宁坚定不移地表示,要和他们一起出去。

    “你当时,大家共同进退!”

    “是吗?”宁宁垂着头,声音低的近乎自言自语,“我是这样的吗?”

    阮天知继续往下,他们离开村子后,果然遭遇了山匪。几人虽然都会舞刀弄剑,可耐不住山匪人多,他们又没了法力,抵抗了没多久就被擒住了。

    “谁料那山匪头子,竟是个女子。我们让你扮成男子,却是扮错了。”阮天知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她瞧你生得最俊,一眼看中,要你做她的第一个夫君。”

    宁宁咳了两声,面前忽地落下一大片阴影,原来是四周围观的修士靠得更近了。

    “后来,顾公子自愿献身。”阮天知到这里顿了顿,半响,才红着脸下去,“他这事他有经验,那女匪听了,面露欢喜,把他……拉进了房里。”

    顾玄翼怒道:“放屁!”

    阮天知微微笑道:“顾公子醒了!今日这事多亏了你,你的恩德,阮某铭感五内!”

    顾玄翼神情阴郁,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没有回答。

    惊墨轻嗤一声,“这子自诩天子,哪里肯委身山匪!”他奇道:“怎么我跟你不同?”

    在惊墨的幻境中,那女匪要抓走宁宁时,是他挺身而出,假意答应。女匪一心要与他欢好,卸了一身武器,只剩一件薄薄的里衫。他趁女匪不备,用枕头捂死了她。最后还带着众人找到了山泉。

    围观的众人也在心中嘀咕:怎么跟他们看到的不同,但谁也不敢。他们在湖中央看到的倒影,是女匪选了男装的宁宁做压寨夫君,之后两人……

    阮天知问惊墨:“何处不同?”

    惊墨的眼神黑沉的如化不开的墨,他移开目光,道:“反正没那子的事。”

    顾玄翼一言不发,面色越发难看。

    阮天知接着往下。顾玄翼被女匪带走后,他和惊墨杀了看管他们的山匪,救出宁宁,还在山窝里找到了一处泉水。

    他认定这泉眼就是出口,带着众人齐齐跳了进去。

    谁知出来后,宁宁和顾玄翼都是昏迷不醒。

    “这事又得多亏墨公子和顾公子,他们斩杀的龙蛇蟒,长年在此湖中饮水,我将它的妖核喂给你,吃下去后你便醒了。”

    “那他呢?”宁宁问道。

    惊墨翻了个白眼,“谁管他死活!”

    阮天知微微笑道:“墨公子是刀子嘴豆腐心,他给顾公子喂了龙蛇蟒的血,顾公子才醒来的。”

    惊墨一脸不耐,对顾玄翼道:“不用谢,不是为了你!”

    顾玄翼不客气地回道:“没人要谢你。”

    宁宁低头望着早已跳在自己膝盖上的红鸟,“千羽呢,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阮天知迟疑了一下,“他似乎没跟着我们进去,我们出来的时候,他就在岸边。”

    红鸟一跃跳到跟阮天知视线平行处,掉下去,又跳起来,来回蹦跶几次,才把话完。

    “瞎,瞎,我进去了,我是最早出来的,我还找人救你们呢。”

    要不是他一直嚷嚷,这湖边也不会聚集这么多人。

    想到这,他气鼓鼓地回到宁宁怀里,背对着阮天知。白衣服看着一脸正气,实则满肚子坏水,在幻境中还试图用鸡腿毒死他,哼哼!

    惊墨嘲笑道:“谁在乎一只鸟!”

    红鸟更气了,鸟毛齐齐向上竖起。

    听完后,宁宁心情复杂,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三人。

    她不想闯这个秘境了。

    宁宁站起身,抱着红鸟,走在最前面。

    三人默默在她身后跟着,阮天知和惊墨都觉得她有些奇怪,可他们怎么想都不明白她是怎么了。顾玄翼则是全程黑着一张脸,低头想自己的事。

    宁宁抚摸着红鸟,低声问他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

    千羽洋洋得意,第一天晚上,他们就一起逃了出去。他在前面给她掩护,他们溜进山匪窝中。当时被两个山匪发现了,他叼起石子,嗖!嗖!一丢一个准,两个石子砸晕了两人,最后他和宁宁逃出幻境,又离开秘境,去到了妖界。

    在妖界发生的事情,千羽没,他心里总感觉对不起姐姐。

    得知只是幻境后,他既庆幸自己没有对不起圣女,心里又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块。

    宁宁心烦意乱,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她加快步子,走到了前方的山崖处。

    山崖边上的石头缝中盛开着一朵雪白色的花,花瓣如白色丝绒,又如同白色纱帐,一层层包裹着黑色的花心。

    红鸟:“天山雪莲,这是不是吃了能成仙的东西!”

    宁宁把红鸟放在地上,她蹲下身,伸手摘起那朵雪莲。

    她不在乎能不能成仙,就是想赶紧离开这。

    身后传来一声叫喊:“别摘!”

    但已经晚了,雪莲已被连根拔起,霎时间天崩地裂,宁宁一个站不稳,坠入身后的悬崖中。

    深不见底的悬崖,登时燃起熊熊烈火,红光璀璨,照亮天空,如同盛放的火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