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偷溜 你不是准备不告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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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顿饭两人吃了个把时辰, 惊墨一壶接一壶,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而宁宁喝过一杯后就被强制禁了酒,只能眼巴巴看着他喝, 自己则百无聊赖地抛花生吃着玩。

    直到楼下的客人都散了,只剩下他们这一桌, 惊墨才终于偃旗息鼓。

    惊墨定了两间上好的厢房, 房间靠在一起。宁宁一脚踏进屋内,正准备关上门, 惊墨倚在门框上,笑嘻嘻地问道:“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宁宁瞅他脸色发红, 虽不至于伶仃大醉,但也有几分醉意,便柔声道:“你快回去睡觉吧, 别闹了。”

    半醉半醒的惊墨难得的表现出顺从,他点了两下头,乖乖回了房。

    此刻万籁俱静, 凉风从窗缝中吹进屋内, 一片清幽。宁宁原本想去关窗,走至窗边却改了主意, 转而推开了窗,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上, 像颗金黄色的豆子。

    宁宁算了算时间, 过不了几天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虽她现在和惊墨在一起, 但是后面的事难以预料, 谁知那时候他们又会在哪里呢。为了以防万一,她关上窗户,走到桌子旁, 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用一个瓶子装了起来。

    这个瓶子留给惊墨,待到月圆夜他喝上几口,就不会疼了。

    做好这一切,宁宁开始犯困,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口也有些干渴。她倒了杯水,算喝完水就去睡觉。刚喝了一口,就见一张传讯符自上头飞下来,白光闪烁。

    一道温润中透着低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宁宁!”

    宁宁又惊又喜,顿时清醒过来,激动道:“师兄,你怎么样了?”

    “我已经从仙界出来了。”阮天知声音平和,隐隐透着笑意。

    “那太好了。”宁宁先是一喜,仔细一想他的气息有些弱,声音也不似平常那般清透有力,她感到不大对劲,便问道:“你是受伤了吗?”

    “一点伤,不碍事。”阮天知轻声回答,他静默了一会儿,又笑着道:“师妹,你在外面好好玩,照顾好自己,玩累了再回来。”

    宁宁心中惴惴不安,“师兄,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吧。”

    “不必了,我已经回了天胥门,正准备闭关,你回来也见不到我。”

    “对不起啊,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如果不是她行事莽撞,误入冥界摘了,仙尊也不会为了找她而涉险。

    “宁宁,永远不要对我这样的话。”阮天知的声音陡然间严肃强硬起来,口吻坚定不容置疑,罢,他的语气再度软了下来,“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

    传讯符暗了下去,她神思恍惚,托着下巴暗自沉思,久久未能回神。

    直到更夫敲响第一遍鼓,宁宁才猛地惊醒过来,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走上了床。

    她刚流过眼泪,按理来是很疲惫的,可她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太多,辗转反复,挣扎多时,才终于进入睡梦中。

    睡梦中也是不安稳的,她时而梦见阮天知、惊墨和顾玄翼三人混战,时而梦见四个人在幻境中的平静生活,心情忽然紧张,忽然放松。

    如此折腾了一夜,到了白天,宁宁从梦中醒过来,便赶紧从床上起来,生怕自己再度进入梦中。

    此时的天色还很早,她推开窗向外望去,街上行人寥寥,除了要赶早市的贩,大多数人犹在梦乡之中。

    宁宁跟掌门发起了传讯,确认阮天知已经回了宗门,正在闭关之中。

    范虚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宁宁原本是想赶回去见阮天知的,但既然回去也见不到,她索性继续这次的山下之旅。

    挂断传讯后,宁宁开门,轻移莲步,来到了惊墨的房门口。

    千羽过,惊墨从不在晚上睡觉,都是白天入睡。但昨晚他喝得半醉,不知道现在睡了没有。

    宁宁轻手轻脚地开一条门缝,朝内看了一眼,惊墨和衣躺在床上,呼吸均匀。

    她放下心来,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把她提前留好的那瓶鲛人泪放在了桌子上。

    刚要离开,就听惊墨发出一声嘟囔声。

    她回头看去,惊墨身形高大,双腿修长,这客栈的床几乎装不下他,头顶着床头,脚抵着床尾,被子乱糟糟地盖在身上,顾头不顾尾,盖左不盖右。

    宁宁觉得好笑,轻轻摇了摇头,上前帮他把被子盖好。想了想,又将桌上的鲛人泪拿起来,放在他的枕边。

    大约是梦见不愉快的事情,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宁宁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的眉峰处轻抚,直至他的眉心重新变得舒展。

    宁宁站起了身,刚迈出一步,胳膊就被一只手钳住,用力向下一拽,她整个人重心不稳,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惊墨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覆在她的背上,将她牢牢锁在怀中,他的声音虽冷硬,却因为刚睡醒,透着几分迷糊,缺少了威慑力,“你这是,想偷偷跑去哪?”

    被发现了!

    宁宁脸红心不跳地:“没有啊,我就是看你昨晚喝醉了,特意来瞧瞧你醒了没,你看你,被子都没盖好,我好心帮你盖被子,你还冤枉人!”

    “噢,原来是这样!”惊墨恍然大悟似地应了这一句,又调笑道:“你不是准备不告而别?”

    “没有的事!”宁宁心里越是心虚,表面就叫的越大声:“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呢。”

    惊墨嗤笑一声,口气更加冰冷,“那你留一瓶鲛人泪在我床上做什么?”

    “是要我天天捧着你的眼泪,反思自己是不是欺负你太狠了?”

    到了这一步,继续矢口否认也没意义,宁宁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嗫嚅着:“你先放开我,我们坐起来,好好。”

    惊墨却半点也没有放松的意思,“你先!”

    宁宁的头埋在他的胸前,闷闷地道:“仙尊没事了,我准备去妖界找一下千羽。”

    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他出声。宁宁有些疑惑,准备接着往下讲,就听惊墨冷声问道:“为什么非要去妖界?”

    这个问题,不是昨天问过了吗?

    她老老实实答道:“我就是履行对千羽的承诺,去妖界转一圈,他帮了我那么多,这是我之前答应过的,我不想总是欠着他。”

    “又不是多麻烦的事,早去早了,一直拖着,我就会觉得有事情没做完,不自在。”

    又是一阵沉默。

    少顷,惊墨松开了手,宁宁身上的钳制一松,立刻坐起来,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

    她垂下头,好半天都不敢去看惊墨。

    情愿他点什么,骂她或者教训她,也好过这令人难熬的沉默。

    没等惊墨开口,宁宁自己就坐不住了,“尊上,你……想一起去吗?”

    千羽跟魔尊的关系又不好,肯定不愿意她把他一起带过去。可她的计划都被他发现了,偷偷溜走的可能性不高。

    既然如此,还不如她自己主动提出来。最多被千羽埋怨一顿。

    惊墨抬起眼皮,淡淡扫了她一眼,言语间有些忿然,“本尊跟妖皇约定过,不得随意进入妖界。”

    妖皇答应他约束群妖,不让妖精主动进入人界伤害人族,除非是人族主动踏入了妖的地界。妖皇的承诺并非自愿,只是因为屈服于他武力之下的无奈之举。

    当年他和妖皇立下君子协议,妖族和魔族互不侵犯,魔族不入妖界,妖族不进魔域,谁踏出这一步,谁就是违背了约定。

    虽然千羽屡屡进入枭城,但是为了维持妖魔两界的平和,惊墨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直没有深究。

    可若是惊墨主动踏入妖界,妖皇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当年一战,妖皇惨败,一直耿耿于怀,早就想借机生事了,惊墨不能给她这个机会。毕竟,那一战,他也是伤势惨重,旧伤每个月都会发作一次。辛辛苦苦达成的协议,他可不愿意就这么白费。

    宁宁不知道魔尊和妖皇之间的纠葛,只当惊墨是担心她独自前往妖界会有危险,她微微笑道:“没关系,有千羽在,他会保护我的。”

    她不是没有想过,妖怪们许多年没有主动伤人,难得见到一个人类,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可是千羽是妖界太子,她料想那些妖精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敢伤害妖界太子身边的人。

    惊墨定定望着她,目光微冷,淡声道:“可以让你去,但有一个条件。”

    宁宁问道:“什么条件?”

    “先闭上眼睛!”

    猜不透他想做些什么,宁宁犹疑了半晌,最后还是依言闭上了眼睛。

    她闭上眼后,惊墨什么都没有做,不过须臾,便叫她睁开眼睛。

    明明没发生任何事,宁宁心中却怅然若失,她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她方才憩了片刻,或是失去了短暂的意识,她无法确定,只能跟惊墨确认。

    可惊墨却没有这回事,他信誓旦旦,让她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