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四十九杯酒 49
Chapter 49
林昭穆只能火急火燎赶去幼儿园。
好在那位作家能够理解, 并不怪她中途离席的行为,会等她处理完回来。
林昭穆赶到幼儿园时,跟林斐然架的那孩子家长已经到了, 护着自己的孩子,正在向班主任控诉,时不时向林斐然翻一个白眼,仿佛没有直接上前教训林斐然就是她最大的修养。
林昭穆快步走过去, 来到林斐然旁边, 与老师了招呼,询问是什么情况。
另一孩子的妈妈发现她过来, 立刻转头向她发难, “林斐然妈妈对吧?来, 你看看。”
她着,捋起她孩子的袖子, 手臂上赫然是一淤青的牙印,“我知道朋友有矛盾是正常的,可也不能咬人吧?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啊,像我们, 从儿子很开始就教他绝对不能咬人。”
林昭穆扫了那孩子手臂上的牙印一眼, 并没有立即道歉, 而是低头看向林斐然, 问他:“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林斐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逞强, 他扒开了衣领, 指着脖子:“这里有点疼。”
林昭穆低头细看了眼, 有几道红痕,应该是手指挠的,但不明显, 幼儿园的朋友都要求不能留指甲,朋友的力道又不会太大,所以这点儿红痕离破皮还有点远。
而林昭穆细看就发现,其实林斐然脸上也有一点,只不过脸上的更浅,可能不用多久就会消失。
不过保险起见,林昭穆又问他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林斐然摇摇头。
幼儿园老师也:“两人扭一块儿没几分钟就被我们老师拉开了,朋友都没有受太重的伤,然然虽然张口咬,不过幸好隔着衣服,没有把宇的手臂咬破皮,而且已经去医务室处理过了,医生没什么大问题。”
幼儿园老师还是以圆场为主,她对另一家长:“宇妈妈不用急,宇的伤问题不大的,要是实在担心,可以再去医院看一下,这次叫二位来也是为了明一下这——”
老师还没有完,就被宇妈妈断,“医院肯定要去看一下的,我们也是心驶得万年船,万一医生需要破伤风呢?老师你对吧,做家长的,在孩子方面,还是得心谨慎。”
都没破皮,破伤风?
这个家长委实没什么常识。
不过为了防止在办公室里跟这位家长吵架,林昭穆没有对其进行嘲讽,只道:“那自然的,你带宇去医院,回头医药费我来付。虽吧孩子架我们肯定要负责对方的医药费,不过我们然然这边被抓出来的红痕忍两天就好了,就没必要去医院,所以我这边就不用你付医药费了。”
宇妈妈撇了下嘴,林昭穆这话听着总感觉不太对味,她正想再什么,林昭穆已经转头问老师道:“两个孩子为什么架?”
老师道:“发生了一点儿口角。”
老师大致讲了下经过,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两个孩子在聊天时起家里的大人有多厉害,宇他爸爸如何如何,林斐然他叔叔如何如何,宇就叔叔又不是爸爸,叔叔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都没有爸爸,林斐然他有爸爸,他爸爸是意大利人,宇就骂他是撒谎精,意大利人怎么可能生出你这个长相的,然后两人就了起来,确实是林斐然先动的手。
林昭穆听完后,:“他爸爸确实是意大利人,然然没撒谎。”
林斐然的情况,幼儿园的老师都是知道的,林昭穆提前过招呼,不仅如此,林斐然有时中文表达不出来,还会冒出几句越南语。
老师立即:“是啊我们都知道,所以也教育了宇。”
林昭穆:“是不是应该在班级里做个检讨?大家都道个歉吧,都不应该架,然然不应该咬人,宇不应该然然是撒谎精,明明没有撒谎,还是需要澄清一下的,不是吗?”
老师自然表示支持,不过宇妈妈虽然没什么,但神情其实没那么好看。
好话都被林昭穆了,弄得她像无理取闹地一味苛责对方似的。
事情平和地解决。
不过林斐然还要在幼儿园里继续上下午的课,所以并没有和林昭穆一起回,林昭穆从幼儿园里出来后,便回了作家那儿。
作家还在等着她,并没有感到不耐。
林昭穆回来后,她还关心地询问了幼儿园里的情况。
林昭穆大致了下。
她不会刻意隐瞒自己丧夫的事,作家一早就知道,第一回见面时看到她手上的婚戒便询问了,林昭穆也没有瞒她。
不过作家听完之后,注意力反而放到了那位“叔叔”身上,勾着唇意味深长地笑:“你儿子的叔叔,是你的追求者吧?”
林昭穆一怔,尔后尴尬地抿了下嘴。
“怎么,对追求者不满意?条件不够好?”作家笑道。
林昭穆怎么着都没法昧着良心陆承则条件不够好。
她摇着头,“没,就是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谈恋爱反而麻烦。”
作家立即便懂了她的意思。
在某种意义上讲,两人有相似的遭遇。作家年逾五十,第一任丈夫在她二十几的年纪、才结婚没几年时因病去世,她其实挺能理解林昭穆不想有新恋情的想法。
无非就是遇到过很好的人,不愿再给另外的人机会。
作家讲述起自己的经历,“你知道的吧,我第一任丈夫,癌症去世的,他特别好,很浪漫的一个人,跟他结婚的日子我过得特别幸福,即便那时候我们条件不太好,他也是作家,可惜那时我们俩的稿费少得可怜,就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林昭穆静静地听着,她知道作家的第一任丈夫,接下来作家委托她翻译的就是她第一任丈夫的作品,但其实她第一任丈夫留下的完全没有人气,有的甚至都没有出版社想出版,是作家自掏腰包出版还请人翻译成各类语言的,即便没人买她也不在乎,这是她第一任丈夫的愿望,她现在有能力了,就帮他实现一下。
作家继续着,“当时为了治病,我们用完了存款,还把房子卖了,坚持了两年吧,他还是走了,结果我在他遗物发现了张存折,是他攒下来的私房钱,还给我留了一封信,把钱全给他治病用我以后要怎么办,得留下一笔。就这么偷偷给我留了一笔钱,还不是一笔钱,有三万多,二三十年前的三万多,可不得了,我都不知道他从哪儿偷偷存下来的。”
是个很好的人,林昭穆想。
作家:“他信里还,要给我做嫁妆,没点嫁妆傍身他不放心。”
林昭穆愣了下,抬起眸。
作家笑:“很震惊吧,我当时也无法理解,他怎么能这样呢,弄得好像我一定会背叛他似的。没错我当时就觉得,如果我改嫁,就是背叛。不过你看我现在,丈夫都第三任了。”
紧接着,她又:“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我还是最喜欢我第一任丈夫,如果他还活着,我绝对不会爱上另外的人。可是人没了,没办法,而我总得向前看,以前确实很幸福,但我觉得,如果我只沉浸在从前的幸福里面,靠着回忆过往后的几十年,会显得我很可悲。但这并不会阻碍我怀念我第一任丈夫,我也从不会否认我三心二意。”
林昭穆并不觉得作家这样的行为不对,相反,她觉得她活得很潇洒。
可惜自己恐怕做不到她这样。
作家开了话匣子,又起她的第二任丈夫,“我跟我第二任丈夫是在第一任去世五年后认识的,觉得合得来,就想试试,事实证明确实也不错。但是他觉得我不够爱他,放不下已故的第一任,不够全心全意,所以我们分开了。我其实并不觉得内疚,为什么我不能怀念一个已故的人呢?难道人死了我就得忘吗?”
对于作家和作家第二任丈夫的想法,林昭穆都能理解,不上谁对谁错。
“我现在的这个丈夫就特别实在,”作家,“他跟我求婚地时候,他有很多很多的爱,希望用爱来换他少奋斗十年,哈哈,我就喜欢这种实在的,他还会陪我一块儿去祭拜我第一任呢。”
林昭穆轻笑起来,她知道作家的现任今年才三十几岁,比作家了将近二十年,他们结婚时作家已经成名,而现任当时才大学毕业没几年,在出版社里做一个校对。
晚上,林昭穆回到家。
林斐然已经从幼儿园里回来。
陆承则也在,今天是陆承则将林斐然接回的,因为林斐然给陆承则了电话,想要他来接,一路上都在向他吐槽幼儿园里的宇。
阿姨在做晚饭,陆承则原本陪着林斐然正在玩积木,见到林昭穆回来,马上就站起身来,“你回来了?今天然然给我电话,我就把他从幼儿园接回来了。”他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