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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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天,整整等了他六个月,加上昏迷的三个月,叶峤已经九个月没见到董昭。

    碧海里那只落单的绿毛鸳鸯不知游去了哪里,琼树他照料了六个月还是枯萎了,山坡上的杂草除了一次又一次长了一茬又一茬。

    秋去冬来,今年的天比往年要冷得许多,叶峤穿着绒白色的裘皮大衣,绒毛毛的高领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脸颊已经瘦得凹了下去,脸色有些苍白,眉眼间却仍能看出清隽俊秀的影子。

    叶峤推开房门,屋顶上的积雪簌簌的落了下来,那双漂亮的眼珠仿佛一潭死水,静静望向院子里的琼树。

    “阿昭,快回来吧,琼树不开花了。”

    琼树不开花了,他却依旧喜欢在琼树下坐着,泡了一壶热腾腾的清茶,瞧了一眼快要被积雪压断枝的琼树。

    清瘦惹怜的手指捏着青瓷花的茶盏,若有似无的抿了一口。

    轻叹了一口气,一团白雾从口中呼出。

    他将衣袍往身上拢了拢,忍不住了个寒颤,往日的冬天有董昭在时,他的房间总是被炭火烧的暖暖的胜似暖春,今年无他在,怕是这个冬日要像这颗琼树一样熬不过去了……

    “快过年了,该团圆了,阿昭……你是不是该回来了?”

    天空灰白白的,似乎一场暴风雪即将到来。

    他在琼树下坐了许久,茶盏里的茶水已经冰凉,一片雪花飘飘落入他手中的茶盏中瞬间和茶水融为一体。

    叶峤缓缓抬起头,只见灰白的天空上下起了漫天大雪,直如撕绵扯絮。

    他怔怔望着上山的路,等着那个未归的人,大雪下了整天整夜,第二日才将将有停下来的兆头。

    雪花覆盖了整个碧海苍穹,一眼望去白雪皑皑,碧海冰封万里偶尔有几只叫不上名的高脚鸟落在冰面上,用尖嘴凿出个窟窿抓鱼吃。

    琼树被厚重的白雪压弯了枝头,宁弯不折的做着最后的努力。

    树下一尊雪雕,全被白雪覆盖,不知白雪下的人是否被冻僵了,一动不动。

    几只顽强的鸟儿炸着毛落在雪人身上歇歇脚,两只鸟儿落在他的肩膀上互啄羽毛,叽叽喳喳跳脚一阵就飞走了。

    天空中好不容易破开一道光亮,又被一片灰白的云遮住了光华。

    捏着茶盏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抖落了几片雪花,他唇角的雪开始融化开,哈出一圈白雾。

    他微微动了动,身上的雪花簌簌的往下掉,眼神落在某一处微微锁了锁眉头,忽然惊觉。

    一直以来苏白浪每日都会寄一只千纸鹤过来,询问他的近况,些自己近日来发生的事情。

    可都过去六日了,那每日如约而至的千纸鹤却不曾再来了。

    他忽然站起身,来不及去换身上浸湿的袍子,捻了个御行术朝着萧家山庄而去。

    山庄被白雪覆盖,门前那两盏红灯笼极为扎眼。

    他一路行的急,顶着冷冽的风,湿透的衣袍硬是被他给捂干了。

    山庄内几个弟子在勤勤恳恳的扫除院子里的积雪,见他来了皆放下手中工具,恭恭敬敬道礼问好,叶峤颔首回应匆匆朝着后院赶去。

    刚踏进院子,迎面撞到一个神色匆忙的门生,门生手里端着铜盆,铜盆失手翻在地,鲜血泼在积雪上,鲜红的一片灼痛着眼球。

    院子里来来回回站着许多面带焦急的弟子。

    紧接着屋子里一声令人肝胆俱颤的惨叫,叶峤心道不好,疾步朝着紧闭的房间走去。

    刚到房门前,还未等他推开房门,房间的门哗啦一下开,紧接着又是一盆满满当当的血水扔到了门外,血水溅花了他的白靴子。

    叶峤看了一眼满是血水的铜盆,心脏像是被鞭挞一般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往外扔盆的是个双手沾满血污的婆子。

    叶峤心口一紧,急着就要往里面闯,那婆子伸手拦住他。

    “里面正生孩子呢!进不得!”

    「生孩子」这三个字如苍雷贯体,叶峤惊楞瞬间,不顾产婆阻拦飞奔而进。

    刺鼻的血腥味搅得腹内翻江倒海,床榻边上,桌案上丢满了浸透血泽的帕子,床榻上的人揪着满是皱褶湿透的被子疼的翻来覆去,两条细白的腿沾满了鲜红的血泽不住的着颤,眼前的一幕令他惊骇。

    苏白浪见他来了,绝望的眼里泛出丝丝安慰,硬生生的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伸出颤抖的手。

    叶峤一把拉住他的手,触碰到那一瞬叶峤忍不住了个冷颤,屋子里生着好几堆炭火,热的人大汗淋漓,他的手却冷的像块冰。

    他的目光落在苏白浪高挺的腹上。

    这才明白,为何苏白浪从不去碧海苍穹看他,而是每日一封信送过来,这两日快要生产疼痛折磨的他死去活来才顾不上写信。

    苏白浪紧紧咬着牙,还不忘扯出一抹笑,声音暗哑又发颤,听着就令人心悸“抱歉啊叶峤,瞒着你又做了傻事……是我向空虚要了……生子丹……”

    明明短短的一句话,他断断续续的歇了好几次才完。

    “啊……”

    一声痛呼,苏白浪紧紧攥着他的手,唇角都要被他咬烂。

    腹中的疼痛愈演愈烈,绵密的涌上来,清楚的感受到腹中坠痛拉扯着。

    只觉得身下一股暖流泊泊流出,他想应该是羊水破了。

    忽然产婆一声惊叫“血……血……血崩了!”

    完产婆神色匆匆一脸害怕的转身就要跑。

    叶峤冷喝一声“做什么去!”

    那产婆身上手上全是血,吓得浑身哆嗦道:“羊水还没破就血崩了,是难产之兆,生不了了!”

    完产婆吓的屁滚尿流的就要跑。

    “回来!”

    叶峤一声厉喝,赤霄剑不知什么时候招来的,直直悬在产婆的脖子上。

    “回来,继续接生!”

    平平淡淡的六个字,然积威之下,绝无二话,不容拒绝,产婆只好又折返回来。

    一阵阵绵长针扎般的疼痛让他在昏死边际保留着一丝清醒。

    叶峤紧紧握着他的手,脸色十分难看,眼下的人正在拼死为那个男人生孩子,而孩子的父亲却不知流连于哪家寻花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