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时间的背后121
早在郭姨的笔记上,她就知道这里的茫茫戈壁昼夜温差七?八十度都有可能,她只理解字面意思,从没想过零下二十五度是什么样子。这才十月,中秋才过去一个多月,还没入冬哇!
不管她如何绯腹,红梅同志还是摁住她的脑袋,给她包裹的只露出两只眼睛,羊皮毡帽,羊毛皮做里衬的大棉袄,外面蒙着油布的老棉裤,还有蒙皮的棉窝子鞋。郭华觉得自己几乎不能正常走路了。
最可怕的还在后头,一行人堵在门口等着下车,不想车门被冻住了。
列车员推不开,另一个列车员熟练的去热水往上浇,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很快就拉开了门。同时,浇下去的水也迅速在门前形成滑溜溜的冰。
为了防止旅客摔倒,还专门安排有健壮的列车员在门口守护,见下盘不稳的旅客就帮着扶一把。
郭华心翼翼的踩上冰雪路面,已经被踩实了的雪,滑不溜手的,要是对面走来个人张开手臂,不要误会,那人是为了保持平衡,不是要拥抱你。难怪冷战不需要带多少衣裳,这带多少都不够啊!
郭华苦中作乐,跟着红梅与山狐,走到火车站旁边的汽车站,见红梅在一处蒙着黑塑料膜的棚子前不走,郭华不解地问:“不是要去汽车站吗?怎么不走了?”
红梅为了保持灵活,穿的没有郭华那么多,懒得张嘴话,伸手指指棚子上头,示意郭华去看。
郭华艰难的仰起头,嚯,乌鲁汽车站。
还想什么?进去吧,不定暖和些呢!
果然,刚掀开厚重赘木板的毡子门帘,一股热气夹杂着膻味,煤炭味,扑面而来,几乎胜过曾经珊瑚岛爆炸的热浪,差点把郭华出去。
红梅和山狐跟着进去,跺了跺脚,身上暖和些了,才去听前往克尔苏的车,边疆太大,他们还需要乘一天的车,从乌鲁出发,沿着国道,一路经过哈尔赛,再到图兰,最后进入克尔苏地区,那里靠近边界线,组织要求从外往内探测开采,勘测队的总部在那边。
得知他们来晚了,去往克尔苏的车刚发车不久,一天只有这么一趟。
红梅急的直跺脚,山狐也皱着眉头,要想法子追上班车才好,拖的越久,车开的越远,追不上,今天就要在乌鲁过夜,那才是真的遭罪。
山狐赶紧去找乌鲁武装部,听到刚好有运煤车经过,让郭华与红梅在车站里暖和着,他去路边等着,车站的人热心的给两人了热水,还给了一把炒熟的莜麦。
郭华突然觉得这里人也挺不错的。
今年乌鲁的冬天来得早,煤炭供不应求,拉煤车二三十分钟就有一辆路过,山狐很快进来喊他们。
一行三人匆匆上了大卡车的驾驶室,山狐递上内地带来的两颗皱巴巴的苹果,才可以不用坐在货车后面的煤堆里。
里面除了一个司机,还有一个押车的坐在副驾驶,三人只好挤在后面一个长条板上,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就这在红梅看来也比中巴车强多了,与山狐一番商量,直接付了车钱坐到克尔苏。
卡车虽然关紧了门窗,但是仍然挡不住边边角角缝隙里吹进来的寒风,郭华觉得自己几乎要变成一条冻鱼了。
“这才十月就这么冷吗?要冷到开年二月吧?”
郭华冻的哆哆嗦嗦的,牙齿颤,用蹩脚的普通话问红梅。
前面押车的大约是少数民族的,留着一把大胡子,听到郭华的问题,笑的嘎嘎的。
“这还叫冷?这才刚开始,等到最冷的时候,耳朵鼻子都能冻掉了。开年四五月才能暖和起来呢!二月不定还能下几场雪。”
司机闻言也搭话,“可不是么,咱们这年年都有人冻死。”着开始跟伙伴聊天,“还记得咱们运输队嗜酒如命的老连不?”
“那老家伙,记得记得,我就他那喝法早晚出事。”同伴侧着身边跟司机聊天提神,边向后面三人解释。
“我们还那天那厮喝多了会把车开的撞煤山上或者开沙窝子里去呢,谁知道是喝多了,车里没生炉子,晚上醉倒了在车上睡一觉,冻死了。”
司机见郭华一脸震惊,故意逗她,“要是在外头你鼻子耳朵露在外面,千万不要捏,更不能让人磕着碰着!”同伴很有默契的解释道:“因为一碰就掉了。”
完两人对视一眼又咯咯笑起来。
他们枯燥的旅程就喜欢以逗外地来的为乐。过去十年多少莽撞少年要来大西北,开发北大荒,敢叫青山换新颜,后来都败在气候上,哭爹喊娘,一身冻疮求着回城。
郭华,“……”
国道上的雪晚上冻上,白天又融化,夜里又冻上,路上除了被运煤解放大卡车压出来的两道车辙,都特别硬实,卡车司机也轻松,沿着车辙开就是了。
一路上有不少需要爬坡的地方,一踩离合器,只挂了个二挡。
油门踩到底,发动机轰隆隆的响,车身猛振动,车速也就跟人快走差不多,等到了哈尔赛,路平整些了,押车的才拿出煤炉,拨开压实的碳,生了火,烤着硬邦邦的饼子吃,还热情的邀请他们一起吃。
郭华闻着香喷喷的烤饼,满心欢喜的拿起来咬一口,差点没把牙齿崩掉了,饼子上也就留下俩浅浅的齿痕。
郭华忍不住「嘶哈」一声,“这饼子咋这么硬。”
前头两个又忍不住嘎嘎笑起来。押车的递过来一个带盖子的茶缸子,“你别急啊!”
郭华掀开茶缸子,差点被熏吐了,“这什么味儿!”
红梅是长安人,离西北比较近,偶尔也吃到这边的饭食,“这是羊奶,要是有砖茶敲一点进去一起煮,味道就淡一些了。”
着拿起烤饼,用力掰成块,在羊奶里泡一泡,“这也不是饼子,这叫囊,得这也泡着吃。”
着捏着块馕饼的一角,等泡了差不多了,才拎出来递给郭华,“尝尝!”
郭华原本不想吃,可是她是来工作的,没意外的话要在这待几年了,不能不适应,只得啊呜一口,不敢去品尝,立刻憋住气,囫囵嚼几口就要吞,没想到嚼一口,刚才还坚硬的馕饼,变得松软,烤饼的香气加上羊奶里的奶香,中和掉膻味,居然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