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力量大，一车人拉过来，从地基到铺瓦，只用了大半天时间，下午还能有点功夫将火墙土炕燎一燎，去掉潮气，到了傍晚，早就定好的家具也拉过来了。

    “我张工，你都盘了土炕，咋还了木床？”

    张廉抿嘴笑，“我媳妇儿睡惯了木床，土炕火气大，她容易上火！天不冷就睡木床，天冷了再，土炕先盘好放着，她要是不睡，就留着冬天焐点土，种点白菜给她吃。”

    她媳妇儿以前常年有各色新鲜蔬菜吃，哪像这里，干巴巴的老菜帮，连瓜干，菜干，豆角干都少见，日常就是脱水的白菜土豆胡萝卜。

    “我张工，你这么疼媳妇儿，叫咱们家属知道了，还不天天念叨啊，这是不给兄弟们留活路啊！”

    自从张廉结婚，整个矿区的家属们都看红了眼，天天接送不，听在一块过日子，家里家外洗洗涮涮全是张工的活，郭工连手都不伸。

    就这，张工也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衣服笔挺，长得端正英俊，腰细腿长的，女人们天天酸倒牙了。

    男人们回家面对女人们的絮叨，纷纷给自己找台阶，“他们那是新婚，新婚就这样！”

    “可不是吗？咱俩新婚的时候我半夜给你倒水呢！”

    “没错，我还给你洗过脚呢！”

    媳妇们脸上挂不住，“给我点声！”

    “本来就是嘛！”男人们也压低了嗓子，“要是你跟郭工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把抓的水蛇腰，我也不让你干！”

    最后无意外的都被拧耳朵掐肉，晚上上炕还要被踹几脚解气。

    等晚上郭华到家的时候，就看见一栋梦里才会有的新房子出现在眼前，格局跟琼州岛的差不多，不过鸡鸭圈没有盖，石磨所在的地方被引过来一眼井水，正堂三间房子，偏房两间，与海边惧怕台风的低矮窗户不同，这套房子高大宽敞，窗明几净。

    走进去看，郭华留在军工厂宿舍的东西也都被搬过来了，摆放的井井有条。

    张廉搂着郭华的腰，将下巴搭在她的头顶，“满意吗？”

    郭华眼眶一热，长叹一声，“满意！没有比这更好的房子了。”

    “就知道你会喜欢。”张廉捧着郭华的脸，让她看他，不给她伤心落泪的机会，“以后这里就是咱的家，等我有了假期，我去首都把陈乐乐接过来，户口也登记在咱们名下，就给咱当女儿，明年她也该上学了，基地学我都联系好了，就跟徐工家的孩子们一起，往后我们就在这落脚。”

    郭华感动的一塌糊涂，“要是我工作再有调动怎么办？”

    “唔，看调动到哪里！”张廉想了想，“要是不远，我就在这等你，要是远，我就跟你一起去。”

    “你真是个傻子。”郭华低头揉揉眼睛，堂堂司令的孙子，在海军中冲杀到副师长，一个首都贵公子，居然放弃所有，到这里来盖房子，养孩子。

    张廉将额头抵在她的额间，“我乐意！”

    他早就明白了，他骨子里跟他老爹一样，情感至上，只不过他明白的晚了些，路程曲折了些，不过并不妨碍他为了自己心底的满足，放弃挣扎，跟随心意走。

    “要是我再回克孜勒苏那种荒凉隐秘的地方怎么办？”郭华嗔怪地瞪他。

    “那我也在这等你，有时间就去看你，现在我也算体制内的人，户籍档案都在这里。”

    反正无论如何，他不会再回到没有她的地方，日夜牵挂，让思念啃噬他的心肠。

    郭华红了眼眶，却挂起笑容，她盼望着有一天，她能用自己真实的名字，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跟着张廉去他想去的地方，完成他的梦想，在家里守护他。而当下，只能先委屈他了。

    晚上张廉从厂里食堂带回来两个菜，蒸了米饭，米是他托人买了带回来的，带回来的费用远高于米价了。郭华觉得自己心野了，吃着米饭居然开始嚣想米粉了。

    “下个月会有风干的米粉带过来，到时候给你煮米粉吃。”张廉给郭华夹菜。

    “真的吗？”郭华眼前一亮。

    “唔！”张廉眼带笑意，就知道猜对了她的心思，“也不知道你这些年怎么过的。”

    郭华闭嘴不提，笑意也忍不住从眼睛里流露出来，“你呢？这些年我看报纸，你一直在琼州岛，你是什么时候见到乐乐的？她过的好不好？那家人对她怎么样？”

    “回家探亲的时候见过！”张廉跟她闲聊，“你走了之后我就很自责，怪自己过去对你太苛刻了，好几年我都不肯回家，也不愿意挪动职务，就在琼州岛守着你家房子，陈团长调走的时候叮嘱我，要记得上山烧纸，我就每年都去。”

    那时候的日子真难啊，自己活得像个没有血肉的机器一样，“后来首都来信，我祖父想我回去，骗我他病了，我才回去的。”

    来也是造化弄人，“幸好我回去了，在大院里散步，看到孩子凑在一起球，一个女孩儿跟你长得很像，念叨着姨寄钱买糖吃。我才猜到，是不是你还活着，但是身份不能暴露，或者在执行秘密任务。”

    后面的事情郭华几乎可以推断出来，“听现在农场里已经实现了机械化，本来要整个矿区的农民全部下田，从早到晚耕地，要十来天才能翻耕完，现在有了旋耕机，三天就全部翻耕两遍了。”

    张廉笑而不语。

    “那年你给我看的杂志上，国外的农业医疗现状，你是想从农业开始吗？你最厉害了。”

    张廉慢慢收了碗，“我看你带了不少工作回来，不着急做吗？”

    郭华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嘛嘛！”

    张廉用火碱把凝固在碗筷上的羊油洗干净，认真的用肥皂洗了手，擦干手上的水，这才转过身，捏着郭华的肩膀，“对！世间能工作的地方有很多，实现共产主义理想的方式也有很多，只要能在有你的地方，我都行！”

    郭华满意的搂着他的腰，笑着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快去把工作做完，完了带你出去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