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第 89 章 成劫
缪靳在听到那个地方第一时间便对上了一个地方, 南州隶属天启版图中部偏南,而翠山正是那里之一禺。他与她便是于那里初遇,这便是凤起, 亦是凤栖。
她心中所求, 无外是亲人,家。亲人无处觅寻,便只有翠山之家。而他所求, 不,是他所要的,便是她这位天佑之女,陪王伴驾, 做这人间至尊之夫妻。
当夜, 一条密令便从京都迅速传至南州靳宁卫,本就已经戒严的翠山,更是严上十分。这座她名下之山,彻底成了禁地,任何人不得进入,但凡有人知令违令,试图闯入, 可就地格杀勿论。
缪靳自密道回宫后,回到未名殿内千工拔步床上刚刚掀被欲躺进去, 内侧熟睡的娇人便似是被这极轻的动静吵到, 不耐的颦眉撅了下莹润的粉唇,转了身, 纤纤玉手习惯性伸过来揽着劲瘦遒劲的腰,人便软软贴靠过来,好似口中喃喃了什么, 待他低下头伏在她唇边凝神细听之迹,她却已熟睡过去。
薄唇勾起,冷峻的脸上带着不自知的柔情,大手轻拍她的薄背,待她气息绵长平稳后方搂着人闭眸轻松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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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向新皇进言选秀的消息传出后,天下百姓无不额手称庆,与那天厌帝选秀之况判若两级。却一时又捶胸顿足自家无有适龄的女子可以参选,免不得又将那杨厌帝拉出来隐晦的痛骂一番。
“咱们皇上如今尚不到而立,身强体壮英勇无双,合该是选上那百八十个秀女用心伺候才对。可恨那天厌之人贪婪无厌,弄得天下适龄女子青黄不接,委屈了我们皇上!”
“谁不是啊,不过起来还是那陈氏没有福分,若她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现下怕不是已经贵为国母了,啧啧啧,这就是人的命啊。”
“我倒是觉得咱皇上定是委屈不了,那天厌之人是霸占良多不假,可那些品貌俱佳的高门贵女可都是提前避了出去啊。前阵子那陆陆续续回来,又开始举办各种赏花宴,品诗会的,前去参加的贵女可是不少啊。”
“我听最后可能入主中宫的贵女,一个就是那周府的贵女,周家可是辅佐了三朝帝王,立足朝廷拥趸甚多,根深蒂固。还有一个便是那新贵钟侍郎家中表妹,虽这钟侍郎比周学士官阶要低,可这位纪家贵女出自林州纪氏,那纪氏可是传承百年的名门望族。若论底蕴深厚,自是纪氏更胜一筹,而且人家的桃李遍布天下,便是今日朝堂之上亦有不少人在。而且家风看人品,那纪家贵女想来定是也要比这位周家贵女品行更盛。”
“这可不一定,那周学士可也是有拥立之功的,而且周家贵女,那是京都贵女,且据德容言功样样出众,堪称京都众女子之首。家中又有多人为官,这眼界见识自是非那林州名不外传的纪家女可比。”
“我觉得是纪家女......”
“我觉得是周家女......”
“......”
坊间因着二人谁更有机会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时,京都东街周府内的众多京中贵女,亦也在谈及此事。
周家辅佐三代君王,家中亦是豪富,府邸便占地甚广,站在花园两端彼此相望都看不清五官面目,窥一角而识全貌,足可见这整个周府有多大。
林姣儿是京中安远侯府的嫡女,杨厌帝选秀时她因连克了两名未婚夫身死而因晦气之身避了过去,她亦是自知不详,遂也甚少出门,几可谓足不出户。
此次她受邀前来亦是因这周家贵女连下三份请帖,实在推脱不过才无奈前来。就算此处按品阶她的身份最高,但在场的贵女却都是嫌她晦气离得她远远的。
便是这东道主周琳琅也不过是最开始假意与她亲热了会便也坐在一旁将她晾着,好在这种情况她也见得多了,便也不甚在意。一边分心赏着这周府景致暗叹怪道人家敢将自己晾着,这一景一物都比自家侯府还要精贵奢侈,又猜测她将自己请来为在何意,一边百无聊赖的听着这些贵女们叽叽喳喳的巴结奉承声。
“近来我总听林州纪家女才貌双绝可堪凤位的传言,也不知这消息是哪传出来的,这纪家女我便听都不曾听过,竟还想越过京中贵女,越过琳琅觊觎后位,可当真是不知羞耻呢。”
“谁不是呢,我看啊,这消息八成是他们自己家人传出来的,这人是圆是扁,学识如何,品貌如何,女德女工如何,咱们都一概不知。既是所图甚大,怎么着也得先拉出来练练,穷乡僻壤的莫不是以为传出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便能得皇上亲睐吧?”
“就是,她有琳琅貌美吗,有琳琅学识渊博吗,有琳琅人美良善雍容大气吗?什么都没有还敢攀扯我们琳琅,真是讨厌。”
被众贵女明里暗里凤奉承的周琳琅对此微微一笑,既不张扬自傲,亦不扭捏造作,端的是雍容大气荣宠不惊。
“许是这位纪姑娘真有出众之处,否则也不会相隔千里传到京都里来。大家若是好奇,不若等人来参加选秀时约着一起赏花论茶便是。”
其实今日来此的贵女不论是身份还是品貌德行比她也差不了多少,只是没人家祖父精明早早投靠了新帝,这才让她几分。而新帝英明神武后宫无人,哪个女子不怀春,哪个女子又不想争一争这皇后之位?
可惜的是就仅仅是这一点亲疏远近,她们便弱了她一分。现下她炙手可热,不会不是天子有意放纵的结果。既是后位已定,可六宫空虚,这妃位可都空着呢,若有幸能先一步怀上龙嗣,那以后的事,还不一定要怎么样呢。
所以,便是心底看不上她这番还未入主便以皇后自居的作态,众贵女面上也丝毫不曾显露,毕竟若是得了她的青眼对入宫晋升也大有益处。
“还是琳琅想的周到,怪不得现在坊间都在传唯周家贵女可配后位之言呢。”
“是啊,琳琅自来便与一般女子不同,原来啊,这都是命中注定呢。”
“不得以后大家的去留婚事,还得要琳琅帮忙掌掌眼呢。”
“是啊是啊......”
林姣儿坐在亭边望着池里粉白的荷花,和碧绿的荷叶下轻快游动的金鱼儿,嘴角缓缓勾起,却是带着两分讥嘲之意。选秀还未开始,这些人便如此阿谀巴结,而这周琳琅言行举止竟也敢真以皇后之尊自居,真真是好大的脸。
她虽不常出门,却也听父亲于家中偶有感慨,道是新皇乾纲独断气势强盛,绝非是似天厌帝亦或是杨先帝之资可以比拟的。似这等帝王,绝不会希望看到皇后娘家强盛有外戚之患的。
若要她看,不得那位纪家女倒是定数更大些,百年传世之家,家风定然清正,且她--
“姣姣?你呢?”
林姣儿侧回头,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意轻声问道:“嗯?琳琅你什么?”
周琳琅端庄明艳的脸上已是一片笑意,她如今到底只是一备受娇惯未经世事的闺阁女子,能似方才那般端得住仪态已是出众。
遂现下看向林姣儿的眼中亦不似先前假意的亲善,连她分心没听到自己话也只是笑容淡了些没有深究:“大家是听你与那林州纪氏好似沾亲带故,又听闻纪家人好似已经入京,便对这纪家贵女着实好奇,遂大家就想问问你,可否以你之名将那纪家贵女请出来与我们一聚。以后既要常住京都,与大家提前熟识一下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众贵女心里撇嘴,嘴上却也跟着附和,来她们对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纪家贵女确实很是好奇。
“是啊林姐,我们也是刚听你与那林州纪氏是远亲戚呢,大家既是同龄人,那便叫出来一起聚一聚啊。”
“林州位处南方,气候潮湿,多虫蚁,我听许多南方人经常被咬呢。想来纪家也是名门望族家中子女应不会受这虫蚁噬咬之苦。我这里有京都特贡的雪肤膏,于女子嫩肤极有成效,若那纪家贵女需要,我却是可以忍痛割爱呢。”
“啊?听起来就很恐怖呢,也不知这纪家贵女会不会身上有疤呢,若是有疤,怕是选秀第一关就要被刷了下来了呢。”
“好可怜啊,那趁着选秀还不曾开始,咱们便好心帮帮忙,将各自祛疤疗效好的药膏送给纪家贵女吧?林姐,就麻烦你将人约出来吧?”
林姣儿至此方知今日她们将自己请来的真正意图,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仍是一脸柔柔弱弱的诧异道:“这,林州纪家与我安远侯府有远亲?这我倒是不曾知道,不知各位是从何处听来的,我也好向她询问一番,再回侯府过问一下我父亲?”
此话一出,莺声燕语的凉亭之内霎时一片寂静。
还是周琳琅反应敏捷,轻轻笑了下无比自然的便破了尴尬的气氛。
“原来姣姣还不知道吗?许是最近关于纪家贵女的传言太多有提到过安远侯府,所以大家才会以为你也知道。不过还是问一下安远侯为好,若是真的还罢了,若是假的,那确是要澄清一下的。”
其余人亦恢复如常,连方才隐隐的逼迫都仿若不存在般娇笑道:“到底还是这传出谣言的人最是可恶,大家想想连我们都偏听偏信了,更何况那些无知百姓?”
“是啊这还真是......”
林姣儿柔柔一笑未置一词,仿佛未曾意识到她们这是拿自己当软柿子捏,亦是当枪使。至于约纪家姑娘出来一聚之事,自是不再提及。
与此同时,一道身姿风流的白色身影刚刚被人迎进周府,听得花园里传来的动静时,来人随意投以一瞥,明媚的日光照在其上,只道是好一张多情恣意的俊美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