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内斯托从外面回来已经是半夜了，老贝尼托替他准备好了红酒和夜宵，等奧内斯托进了餐厅之后就可以直接享用。

    “大人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老贝尼托一边给奥内斯托倒酒，一边关心道。

    奥内斯托切了块牛排放进嘴里慢慢嚼着：“事情进展不太顺利。”

    “催账的事么？”

    “这阵子赌场生意不好做。”

    老贝尼托将红酒瓶放下，站到边上道：“您以前从不过问赌场的事。”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同了。”奧内斯托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罗伯特一直在赌场的主意，也找托马索当过客，要是赌场里的问题不解决，罗伯特就该有所行动了。”

    “可这是老夫人留给您的。”

    “我只有经营权而已，贝尼托。”

    “这些年罗伯特大人的野心越来越大了。”

    “钱是好东西，有谁不想赚？”

    老贝尼托摇摇头，为奧内斯托感到不值。

    奥内斯托又吃了几口就放下刀叉不吃了，拿起红酒杯晃了晃，放到嘴边：“兰瑟睡觉了？”

    “很早就睡了。”老贝尼托完又想起了什么，道：“大人，路易斯少爷等您一天了，现在正陪着兰瑟在您卧房里睡觉。”

    奥内斯托喝酒的动作一顿，停了几秒后抬眼看向老贝尼托：“他怎么又来了？”

    “路易斯少爷是来照顾兰瑟的。”

    “你好像很维护他。”

    “路易斯少爷很单纯。”

    “这只不过是表象而已。”奧内斯托放下红酒杯：“今天就算了，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外人随意进出，他也不例外。”

    老贝尼托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什么。

    奥内斯托取下脖子上围的帕巾，站起身朝楼梯口走去：“去准备车子，把人送回去。”“大人，现在已经很晚了，不如明天早上再派人送路易斯少爷回去？”

    “贝尼托……”

    “明天早上一定送路易斯少爷回去。”

    在楼梯上站着的人沉默片刻，最终算是默许了路易斯在庄园里过夜，抬脚朝楼上走去，老贝尼托站在楼下朝奧内斯托鞠了鞠躬，随后去整理餐桌。

    奥内斯托刚一推门，听到动静的兰瑟就从卧室里面出来了，眯着一双永远睡不醒的眼睛走近奧内斯托，在他脚边蹭了蹭之后就趴下了，奧内斯托弯腰将它抱起，走进卧室。

    “喵呜.”

    兰瑟叫了一声，像是在提醒熟睡中的少年它的主人回来了，可少年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还手脚并用地抱着兰瑟的大布偶玩具。

    似乎是感觉到冷了，少年抱紧了布偶。

    奥内斯托将兰瑟放下，兰瑟走到少年身边拱了拱，等少年在睡梦中下意识地伸手搂住它后，它才蜷起身子窝在他怀里空出来的位子睡觉——

    破天荒的，路易斯这回没霸占大床，而是识相地睡在了地板上。

    奥内斯托皱了皱眉头，站在原地看了一会之后就脱下外套进了浴室洗澡，等洗完澡出来少年还是维持那个怕冷的姿势抱着兰瑟睡觉，奥内斯托也没理会，上了床拉好被子，闭上眼睛睡觉。

    没过多久，耳边传来了翻身的声音。

    奧内斯托睁开眼睛，侧过脸看向地板上抱着猫蜷缩而睡的少年，比刚才更怕冷了，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十根脚趾也全弯曲了起来，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少年美得像幅画，却也因为他的动作而令人感觉到心疼。

    路易斯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菲利克斯从家族里赶出来了，他就穿着睡衣赤着脚行走在冰凉的街道上，没人愿意朝他伸出援手，他只能一直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下去……梦里的街道很冷，好像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奥内斯托正躺在床上量着路易斯的时候，突然就见他哭了，但是眼睛没睁开，泪水就这么从眼角落了下来，像是永远不会停止一样，从无声的呜咽到声的哭泣，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犹豫了一下，奧内斯托还是掀开被子下了床，将沙发上的毛毯盖到了路易斯的身上。

    可一件毛毯并不能止住路易斯的眼泪。

    路易斯梦见自己走着走着就到了兰特庄园门口，他想见奧内斯托，可奧内斯托却将他拒之门外。他在庄园外站了很久都没人过来给他开门，奥内斯托情愿在楼上窗户看着他，都不肯下来见他一面，甚至于连一杯热茶都不愿施舍……

    奥内斯托皱眉，伸手推了一下声哭泣的路易斯。

    路易斯惊了一下，随即就睁开了双眼，因为受恶梦影响太大，眼里仍是蓄满了泪水，眸子也是通红通红的，就这么一脸无措地望着推醒他的奥内斯托。

    “做恶梦？”

    路易斯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望着奧内斯托没话。

    “没事了。”奧内斯托伸手擦去路易斯眼角的泪水：“别怕。”

    “奥内斯托？”

    “是我。”

    “你回来了？”

    “恩”

    路易斯握了握奧内斯托的手，感觉是温热的才知道自己是醒了，于是立刻起身一把将奧内斯托的脖子抱住，趴在他肩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声道：“我做恶梦了，梦见菲利克斯把我赶了出来。”

    奥内斯托蹲着没动。

    “我一个人在街上走，街上好冷。”

    “只是恶梦而已。”

    “我还梦见了你，奥内斯托。”路易斯抱紧奧内斯托的脖子，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住：“我就在外面，可你不肯见我。”

    绿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奧内斯托抬手抱住因为做了恶梦而微微发抖的路易斯。

    路易斯趴在奧内斯托肩头声地哭着。

    奥内斯托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又怕他坐在地上受凉，只能将他抱到床上，可路易斯一刻也离不开他，双手牢牢地将他抱住。奥内斯托没办法，只好由他这么抱着，两个人同睡一张床，同盖一床被子。

    “奧内斯托。”

    “嗯？”

    “我睡不着，陪我话好么？”

    “你想什么？”

    路易斯往奧内斯托怀里蹭了蹭，抱着他的脖子声道：“我也不知道什么，反正就是想跟你话，听听你的声音。”

    奥内斯托闻着路易斯短发上淡淡的香味，有点像是婴儿身上的奶味，不重，很好闻。

    “菲利克斯对你不好？”

    “还行，他一直都在替我理家族产业，不过有点凶就是了。”

    “为什么怕他？”

    “大家都菲利克斯是最适合继承卡罗林家族产业的人。”路易斯吸了吸鼻子，窝在奧内斯托怀里声道：“而我只会花光所有的钱。”

    奥内斯托道：“那你花光了？”

    “还没有。”路易斯老实道：“才花了一点点。”

    “这么，你还称不上是败家子了？”

    “我也有帮菲利克斯的忙……可他只要求我不给他惹祸。”

    “他对你还不错。”

    “可他不让我管生意。”

    奥内斯托靠近了一点，能更方便地闻到路易斯头发上好闻的奶香味：“他还跟你什么了？”

    路易斯认真地想了想，嘟嘴道：“要我找个合适的对象结婚，让我未来的丈夫帮忙管理家里的生意……不过明庄有喜欢的人了。”

    “明庄？”

    “恩，菲利克斯很看好他。”

    “明庄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路易斯窝着没话。

    奥内斯托闻着路易斯的发香道：“想睡觉<>尐<>网.cheńxītxT.COм了？”

    路易斯摇摇头。

    “嗯？”

    “奧内斯托，你有喜欢的人么？”

    奥内斯托闻言稍稍一怔，但又很快恢复了正常，抱着路易斯没什么语气道：“以前有过。”

    “是你的未婚妻么？”路易斯问道。

    奥内斯托没回答。

    “你生气了？”

    “没有。”

    “那能跟我她么？”

    “睡觉吧。”

    奥内斯托完就没声儿了。

    路易斯没敢多问，毕竟玛利亚已经死了，在一个曾经深爱过她的男人面前提起她，的确是不太合适……吸了吸鼻子，路易斯跟奧内斯托道了声晚安，之后就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片刻之后，绿眸缓缓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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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大早醒来，奧内斯托就没见着路易斯，以为他是回去了，也就没留意，起床洗漱之后换上衣服，抱了趴在地上的兰瑟去楼下吃早餐。

    “大人，您醒了。”

    “恩”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大人这边请。”

    奥内斯托抱着兰瑟进了餐厅，刚要在老贝尼托拉开的椅子上坐下，却见路易斯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胸前还围着块围裙。

    “醒了？”路易斯朝奥内斯托甜甜一笑，之后端着新鲜出炉的蛋糕放到桌上，取了一块放到奧内斯托面前的盘子里，笑眯眯道：“尝尝我做的早餐。”

    奥内斯托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老贝尼托。

    老贝尼托若无其事地替奧内斯托倒牛奶。

    “你不喜欢吃蛋糕啊？”

    “可我只会做这个。”

    听见路易斯失落的声音，老贝尼托适时替他讲话道：“大人喜欢吃甜点。”

    奥内斯托顿时皱起了眉头。

    “大人。”老贝尼托将倒好的牛奶杯放在奧内斯托手边：“我尝了一点，路易斯少爷的手艺很不错，您应该试试。”

    路易斯用手撑着下巴趴在桌上巴巴地望着奧内斯托。

    奥内斯托皱紧眉头，坐在餐桌前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拿起刀叉，切了一块放进嘴里尝了尝味道，发现还挺不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

    “怎么样？”

    “不怎么样。”

    “我试试。”路易斯二话不就拿起了奧内斯托吃过的蛋糕，咬了一口尝过味道：“我觉得很好吃啊？贝尼托爷爷，您再尝尝看。”

    完，路易斯将吃过的蛋糕递到老贝尼托面前。

    老贝尼托看了皱着眉头的奧内斯托一眼，接过路易斯递来的蛋糕后拈了一块放在嘴里尝了尝，继而点头道：“是很好吃。”

    奥内斯托：“……”

    “可是奧内斯托不怎么样。”

    “大人可能是没尝出味道。”

    “会吗？”

    奥内斯托放下刀叉：“我饱了。”

    路易斯奇怪道：“吃一点点就饱了？”

    奥内斯托抱着兰瑟起身，朝大门口走去。

    “贝尼托爷爷，我做的蛋糕是不是真的很难吃啊？”

    “大人经常会发点脾气，跟孩子一样。”

    “那我要不要去哄他？”

    “大人喜欢在草地上喝花茶吃甜点。”

    路易斯会意：“那花茶？”

    老贝尼托笑道：“我来准备。”

    “那我准备甜点。”路易斯完立刻高高兴兴地进了厨房。

    草地。

    奥内斯托抱着兰瑟坐在遮阳伞下，没过多久老贝尼托就泡了壶花茶送过来了，并给奧内斯托倒上一杯，放到他面前。

    “你不是会把他送走么？”

    “路易斯少爷比我起得都早，我起来时他已经在厨房做甜点了，所以……”

    “你就又把他给留下来了？”

    老贝尼托道：“看得出来，路易斯少爷很喜欢大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一时兴起？”奧内斯托端起花茶喝了一口，没什么语气道：“他这种孩子我见得多了，夜店里到处都是。”

    “夜店里的孩子会一大早起来给您做甜点么？”

    “贝尼托……”

    “他来了。”

    老贝尼托提醒奧内斯托道。

    奥内斯托皱了皱眉，将手中的杯子放下。

    “这是另一种口味，蓝莓的。”路易斯笑着将端来的甜点盘子放到奧内斯托面前，并拉过椅子在他旁边坐下，一脸期待地望着他道：“你再试试。”

    奥内斯托扫了老贝尼托一眼，见老贝尼托也在看着自己，沉默片刻后才伸手拿了块甜点，放到嘴边咬了一下。

    “这个怎么样？”路易斯迫不及待地问道。

    奥内斯托嚼了嚼，点头道：“还不错。”

    “真的？”

    “恩”

    “那你多吃点，吃完了厨房里还有，我做了好多。”

    “路易斯。”奧内斯托放了手里的甜点，转过头看向朝他笑着的路易斯，面无表情道：你该回去了。”

    路易斯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住，到最后变成满满的失望。

    奥内斯托没看路易斯脸上是什么表情，收回视线后端起杯子继续喝自己的茶。

    半晌之后，路易斯站起了身：“那我回去了。”

    “拜拜。”

    路易斯取下围裙交给老贝尼托，又看了眼对他不理不踩的奧内斯托，之后才转身离开。老贝尼托望着路易斯离去的背影道：“路易斯少爷应该会很失落。”

    “闭嘴，贝尼托。”

    “您不该这时候赶他走的，他还没吃早餐。”

    老贝尼托朝奧内斯托鞠了鞠躬，随后拿着围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