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沉沦
嫠诺用藤蔓铺好了”床”，却听到了身后的响动。
一转身，楚河脸色苍白，汗水已经湿透鬓发。那一直张扬让阳光都黯然的男人，此刻却恍如渐渐被云层遮掩的月光。嫠诺不清的感觉，胸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不疼，却闷得人窒息。
“楚河！”
嫠诺刚碰到楚河，手就本能地缩了回来——烫，如同烧红的铁，如同燃烧的火苗。
楚河把头往后仰着，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他努力对嫠诺挤出一个笑容。
“他的毒清了，一会就能醒过来。我……没事。”
这样虚脱的楚河，嫠诺从未见过。
“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怎么了！”没事，这是没事的样子吗？他当嫠诺是傻瓜，还是瞎子！
楚河觉得眼珠都在燃烧，嫠诺的模样在他眼里变得模煳，就像是隔着火焰上的热浪看去，飘忽、抓不住。
“是我低估了那海龙，你得对，我太年轻了。那海龙，千年的妖兽，是我低估了它。”楚河边边伸手撕扯自己的衣裳，他是火龙，有什么火和热是他不能承受的。可是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所谓的”热”的感觉。
嫠诺心中着急，看着楚河动作，只伸手去帮他解开，把楚河的衣裳脱了个精光后，又拧起一个水球。谁知水球刚靠近楚河的胸膛，竟”兹兹”地沸腾蒸发掉了！
“哈，”楚河看到这情景，竟然笑出了声：“没事，我只是，需要点时间就好。”
嫠诺哪会听他的。他只觉得自己胸口被压迫，快要不能唿吸了。他不傻，他竟是……对楚河动了心了吗？即使未曾动心，却也是，放不下了。
厚厚的冰块沿着嫠诺的手指凝结，嫠诺的手眨眼就成了”冰手”。
楚河眼前已经是一片氤氲，所有的色彩就像是化了水的墨，渲染在了一起，他几乎分不清嫠诺和石壁的差别了。
喘息，他只听得见自己喘息的声音。直到，胸口传来一阵凉意。
耳边的声音多了起来，沸腾的血液渐渐安静下去，好一会，楚河眼前那一片模煳的色彩终于渐渐恢复了它们原来的形状。
“老大……你会……”
“……凉了些……”
“……休息……”
断断续续的句子，眼前的人。嫠诺担忧蹙起的眉头，青凡已经生龙活虎地聒噪……
胸口的凉意还在蔓延，身体恢复了知觉。楚河的眼低垂，看到了自己的情景。
他下-身搭着自己的一件内衫，周围堆磊着人头大的冰块。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寸皮肤都是异样的红色，身下的一滩水渍可以看出，这模样持续很久了。冰已经化过一批。而他的胸口，一双覆盖着厚冰的手在按压着他的心口，透过厚厚的透明冰层，可以看到里面的手已经冻得指尖发紫，显然已经被冰层包裹了很长时间。
发紫的……嫠诺的手指。
像是一桶冰水兜头浇下，眼前这些景象传达的意思终于抵达了楚河的头脑。他一下清醒过来，手先于意识地抓住了嫠诺的手腕，炙热的温度从掌心传出，眨眼间化了那双手上的冰层。
“你这是做什么！”楚河捧着嫠诺的双手，心疼地为他暖着：“我了只是时间问题，你这样伤害自己是想干什么！”
“时间问题？！”嫠诺勐地甩开楚河的手，那模样，是怒到了极点。
“你知不知道你晕过去了多久？你知不知道你心脏都停了好一会！我伤害自己？那你呢？你也被毒刺刺伤，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什么化解毒性，你根本就是让青凡的毒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你这样伤害你自己，有什么资格来怪我！一点冻伤算什么，是不是要让我担心死你才甘心！”
嫠诺不是没对楚河发火过，但是不一样。
这一次，嫠诺是真的生气了。
但是，楚河却心头乱跳。
“担心我……你怕我死掉对不对？我死掉你会难过对不对？”
“呵，难过，你若死在这里，我马上把你扔出去喂海龙！”
青凡颤巍巍地缩在一边，他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的老大疯了一样地在楚河身上鼓捣，他还以为……结果后来知道了原委，然后就帮着用冰块埋楚河。但是现在，两个人怎么吵起来了？
“呃……老大刚才真的很担心你，你别对老大发火，他真的什么都没对你做的。”青凡对昏迷前的记忆不是很清楚，以为楚河是因为嫠诺对他”动手动脚”而发火。
听了青凡莫名其妙的劝，楚河的嘴角却咧地开开的，露出一口大白牙。
“你担心我。”那是不是就代表，在嫠诺的心中，他终于不是那可有可无的一个人了？
“唔！”楚河还想什么，但是心口的那股热浪再次侵袭而来。
嫠诺一看他脸色突变，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只是手刚凝了层薄冰，就被楚河抓在了手里。
楚河把嫠诺的双手放在心口：“就这样就好。”
“什么傻话！”
嫠诺要挣扎，却再次被楚河制止：“真的，你摸，已经不烫了。你的体温，很舒服。”
嫠诺的手放在他的身上的时候，真的很舒服，所有的火焰似乎都从身体里消失了。他的身体已经化解了一部分的毒，现在，就这样就好。
只是，这番话听在另外两人耳里，却成了别的意思。
青凡倏然红了脸，假咳一声，嘀咕着没自己的事了。然后跑到那藤蔓的大床上，背对楚河他们，识趣地”睡”了。嫠诺，却是愣在了那里，无奈地感觉一股燥热爬上自己的脸，楚河的热度似乎传染给了他，胸口里的那颗心，热得骚-动起来。
“嫠诺……”
嫠诺抬头，却看到楚河一双暗沉的金色眼眸正如饥似渴地盯着自己。
这模样，作为医师的嫠诺自然一眼就明白了——情药？！
“怎么会这样？这药，你就不能化解？”嫠诺反手扣住楚河的手，这动作也让楚河恢复了些清明。
“你是医师。”
对，正因为嫠诺是医师，所以他明白这毒的狠厉。刚才楚河浑身泛红、心脏骤停的时候，他就明白他对付不了那毒，因为他身上的药，在被”大人”杀死重生之后，就全部不见了。
“那……”
——拉灯——
火，从一个人的身体里，烧着了两个人，融成了一颗心。
十指交缠，自始自终。
罢了、罢了。
就这样疯了吧，就这样乱了吧。这一世他是嫠诺，不是林雨泽。他不要放开自己所爱，也不要委屈自己。
闭上眼，嫠诺紧紧抱住了身上的人的肩臂。这一次，就让他自私地沉沦这温暖之中吧。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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