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他本就该是死的
离开那个深坑，夜祁和楚河又是凝水又是火烤的，恨不得把自己给煮一遍。嫠诺看得好笑：“你们至于吗？裹了三层结界，一点儿空气都透不过来的，要不要这样啊。”
夜祁转过头，笑得咬牙切齿：“你给我消停点儿。”
楚河也跟夜祁一个表情看着嫠诺：“我以前总以为你只是稍微嘴贱点，今天算是领教了。”
嫠诺压根就没把这俩男人的话放耳朵里去，抖了抖腿把豆子从腿上扒拉下来，然后拍拍豆子的肩膀：“没事儿吧？”
豆子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一张脸卡白卡白的，摇摇头细如蚊音地：“还好。”
等到夜祁和楚河两个突然之间洁癖爆发的男人墨迹完，嫠诺才又指着他们的身后道：“这玩意儿就是子树？”
夜祁和楚河之前只顾着把那一身的味儿和嫠诺的那段让人喷血的话给抹掉，现在听得嫠诺完，才转过身来。在他们眼前的，有一颗足有一座茅屋大粗细的大树，大树直冲云天，整棵树都像是裹着一层薄雾一样看不清楚。而且树干没有枝叶，与其是树不如是一根木头更贴切一些。那子树就长在之前的那个深坑里，不过一眼看去是看不出端倪的。
就这子树的大，跟他们在那空间里看到的规模完全不同，看来里面确实是一个禁域。但是为什么外面没有人呢？
“这里未免太荒凉了些吧。”嫠诺看了一圈，天空依旧是黑夜的状态，但是上面有星有月，没有这个世界特有的绚烂星云，不过在嫠诺眼里，却变得异常地亲切。而他们的周围是一片荒野，远处有茂密的树林，却是连一只活物也没有的。
豆子看着这景象，也傻了。
“这，这不对啊。”豆子紧张地看着嫠诺：“我之前看到过的，外面祭祀的时候虽然也有这么一个深坑，但是那之外是有人的。还有很多房子和灯光，不是这里。”
嫠诺点点头，自顾自摸着下巴道：“嗯，你看到那是嘴嘛，这里是屁股……”
“雨泽！”夜祁突然出声断嫠诺的话，还是晚了一步，不由挫牙揪过嫠诺照着额头就是一个栗子，语气放纵又无奈：“你啊，别折腾我们了。”
夜祁这里一示弱，嫠诺就开心地扯着嘴角笑，然后又瞪楚河。楚河无奈，走过来借由身高优势揉了揉嫠诺的脑袋，一副哄孩子的语气道：“服了你了。正经的吧。”
哼，臭子。
嫠诺虽然不满楚河那语气，但是看到两个男人都服软了，心里还是挺乐呵的。这乐呵是为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夜祁看着那树道：“那里面是一个空间的禁域，那么出口相连的空间也一定是可以随处选择的。不过看这深坑周围的土壁颜色，这里的血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所以我们应该还是在这黑市中。或者，我们应该已经在鬼域之中了。”
嫠诺点头，踮起脚四处看了一眼道：“这鬼域究竟有多大啊。还都是在地下，这明显又是另一个空间了。”
楚河翻个白眼扯了扯嫠诺的头发道：“你忘了，这黑市本就是一个大型的移动结界空间。”
嫠诺拍手：“对哦。嗯，那它一定是有头的，我们随便挑个方向走吧。”
夜祁指了指那深坑中的巨木：“那这树呢？很可能这根本就不是子树真身。”
嫠诺想了想道：“管它呢，先砍了，免得再祸害别人。”
其他几人也是点头同意。不过介于那树里面是禁域，嫠诺想了想便决定先用冰水覆盖了这树再砍——冰是他们现在唯一猜想的这树会怕的东西了。
于是嫠诺把豆子安置到一边，然后和夜祁、楚河两人都各自幻出自己趁手的长剑握在手中。夜祁首先是受不了脚下的一片血色，挥剑就在下面凝结成了厚厚的冰面，冰层是通体的乳白色，厚厚的一层不断往上爬，然后再看不见下面的绯色痕迹。但是冰面并没有停歇，而是继续沿着树干往上爬了数十米才渐渐停住势头。
几人相互看看，就像是好了一般，十分默契地突然同时挥动手中的长剑。
“锵——！”撞击在金属上的声音，冰面碎裂，树干丝毫没有损伤。
“啊——！”紧接着，却是豆子的惨叫声。
嫠诺连忙转过去，只见几条细细的血色藤蔓从土里窜出来，扎进了豆子的推理，正使劲儿地把豆子拖往那深坑下去。嫠诺眼前一红，提剑就冲了过去，一剑裹着冰焰挥向那些血色藤蔓，只见那藤蔓却不是普通的断裂，而是如同被烧焦了一般枯萎，但是表面却又覆盖这一层薄冰，然后才碎裂了去。
“你怎么样？”嫠诺撕开豆子的裤腿，看着那血肉模煳的伤口。
豆子一把抓住嫠诺的手臂，脸上已经涕泪横流，他痛苦地喊道：“杀了我，杀了我！”
“你什么傻话！”嫠诺怒吼一声，手上凝结起治愈灵法的光芒覆盖住了豆子的腿。但是伤口却根本没有好转，反而诡异地蔓延开了。
豆子拼命地摇着头，抓着嫠诺的手臂哭喊：“没用的，如果不是被那些妖兽带走，我的身上就还是跟子树相连的血脉，我逃不了的。”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话，他腿上的伤口突然蠕动了几下，然后一条细细的根须如同血管一样撑起了皮肤，从豆子腿上的伤口中爬了出来。
“啊——！”那些根须的动作带给了豆子巨大的痛苦，他抓着嫠诺的那只手都紧得发抖了。他顾不上别的，只是不停地哭喊着：“求求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不要再被拖回去，我不要再继续活下去了！”
豆子崩溃了，坚强过活了四百多年的人，在终于跨出那个恐怖牢笼的这一天，却崩溃了。他只求一死。
嫠诺面色沉静如死水，他看着豆子绝望恸哭的眼，低低了一声”抱歉”。随后手起刀落，豆子声嘶力竭的恸哭戛然而止。却没有半滴鲜血流出来，被嫠诺砍断的脖颈处，已经覆满了藤蔓，他的血肉，已经被这些藤蔓吞噬殆尽。嫠诺眼前突然猩红一片，急促地怒吼一声：“白羽！”
只听一声凤鸣响起，随即一团淡青色的火焰一下吞噬了豆子的尸身，在火焰覆盖上去的一瞬间，那尸身里传来数声尖细的哀嚎声，然后就只有如同焚烧木头一样的”噼啪”声。不过三弹指的时间，豆子的身体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就连一丝灰尘也被火焰吞噬掉了。
这一变故来得太快，也让嫠诺他们重新认识了这个空间里的诡异。
不过嫠诺感受更多的，却是愤怒，无法抑制的愤怒。他转过身，提剑就往子树那里冲去，瞬间，青色的火焰包裹了他的身体，紧接着，火焰外面覆盖了一层薄冰，那柄嫠诺拿在手里的血色长剑却是披着一片黑雾。
“呀——！”嫠诺高吼一声，愤怒地挥剑砍向子树。
这一次没有金属撞击的声音——没有任何声音。嫠诺的那一剑，根本没有砍到任何东西。
子树消失了，连带那个深坑消失了。整个荒野一马平川，没有任何东西。
嫠诺的怒火就连夜祁他们也能清晰感受到，那灵力的狂躁和血腥。但是很快，嫠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变回原本的模样走回到了夜祁和楚河的身边，脸色正常，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楚河有些担心，不由劝到：“你别生气，这地方既然我们来了，毁掉这子树是迟早的事。这里的一切都不会再重现。你过，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我是有些生气。”不等楚河完，嫠诺就淡淡开口。话的时候眉眼也跟随着动，很是正常的表情，看不出一丝不妥。他看看楚河又看看夜祁，甚至勾出了一个笑容道：“其实你们更想劝我的，是让我不要伤心对不对？”
夜祁和楚河沉默，或者是默认了。的确，豆子这样惨烈地死去，他们认为嫠诺多多少少心里还是会有些难过的。
嫠诺笑着摇摇头，然后视线落在之前豆子死去的地方。笑容敛去，他神情淡然：“我生气的是这子树竟然敢这样耍我。豆子死了，我是有些不痛快，不过……他原本就应该是死掉的。”
如此平淡的语气，就像是已经看破了生死，再没有了执念。听得夜祁和楚河心里莫名地发慌，忍不住一人扣了嫠诺一只手，紧紧的就像是怕走丢的孩子一样。
嫠诺笑着举起双手，反过来，在他们的手背上一边亲一口，然后松开道：“好了，我们走吧。”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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