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A+A-

    周三刚好是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不同于上次是被公司安排宣传新书,林知漾随性而为,没有为当晚的直播准备任何主题。

    她连妆都没化,只是洗干净脸,扎起头发,坐在卧室的地毯上。

    已经做好迎接颜粉嚷嚷取关的准备,结果不知道是落地灯的灯光得好,还是直播软件自带了轻微滤镜,没有被指责素颜,还是很多人要舔屏。

    林知漾心里轻松很多。

    毫无意外地,被问为什么瘦成这样。

    林知漾下意识量自己手腕,言不由衷地:“没怎么瘦,可能滤镜有点重,屏幕里显瘦。”

    于是有人顺着话题问如何快速减肥,林知漾不假思索:“失恋。”完自己笑了一下。

    读者犀利地点出:“漾漾消失这么久,是因为失恋了吗?”

    林知漾明白应该否认,适当保护自己的私生活,但她格外不想在这事上撒谎。于是她点点头,诚恳的:“是的,我失恋了,很难过。”

    可惜狼来了的故事亘古不变,因为这次答得太干脆,根本没有人信。

    “懒猫队长不想营业还编造自己失恋!”

    复读机们疯狂复读。

    林知漾先是茫然,继而哭笑不得,却也松了口气,他们不信也好。

    可见,当你想藏一件事时,你就大大方方把它拿出来,反而没人再好奇。

    年关将近,林知漾的网店里有预售活动,她的店有人理,在她心血来潮时,出一些有设计感的物件。

    衣服、袜子、帆布包、手账本、明信片、手机壳……盈利不是最重要的,因此每回都限量生产,只为留作某阶段的纪念。

    跟郁澈在一起后,她做了款复古的杜邦牛皮纸单肩包包,是很简约的款式,折柳绿,上有四个字“冰川渐暖”。

    因为当时是春天,选用绿色很是应景,而这四个字也代表从冬天到春天的过度。

    林知漾希望她的爱情也是。

    孟与歌在国外时,每年都会给她画祝福的卡片,今年她把卡片收集起来,做成一套明信片。

    这些事听着轻松,无非动动嘴皮子的事情,真正做起来却很麻烦,每个细节都要把控好才安心。

    林知漾由此忙碌起来,身体与精神随之渐渐恢复,体重有了上升趋势。

    这天她坐在九号咖啡馆写东西,坐的正是与郁澈最后一次见面坐的位置。

    清楚记得,她走出去后隔着玻璃往里看了眼,郁澈还是刚才的姿势,一点变化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的思路被彻底断,也写不下去了,索性开始看手机。

    私信里前几天收到一条:“漾漾,我都快放假了,还没有机会请你吃饭。呜呜呜_<!”

    林知漾这才想起,这是之前在教学楼撞她的女生,之前有跟她过会去淮大蹭饭。

    那家她一直想吃,但郁澈不肯陪她的牛肉面馆应该还在,林知漾当即回复:“这两天你有空吗?”

    半时后那边回复:“啊啊啊啊啊!我随时可以,今晚都行!”

    择日不如撞日,林知漾跟她定好晚上见面的时间,在三食堂楼下互等。

    见读者是件快乐的事情,若不是她近段时间兴致乏乏,多喊上几个都可以。但眼下她精力有限,只有心情尝尝牛肉面的味道。

    为了避免赶上放学人多的点,夏玫特地定了五点见面,很兴奋地在三食堂等林知漾。

    冬日的天色暗的早,五点还没到时,周边便已经暗下,一盏盏的路灯逐渐亮起。

    自林知漾出现在她的视野范围内,夏玫便一眼看见她了。披肩的蓬松长发,高挑挺拔的身段,穿着粗线的高领毛衣,修身的黑色裤子,外面敞怀穿了件深灰色大衣,白色帆布鞋。

    夏玫了个哆嗦,她竟然不怕冷。

    今天有零下,这会子风呼呼地,地面有很多冰,走路必须很心,稍不留神便会社死。

    等这么一会,冻得她耳朵都疼,但这位似乎根本不受影响,完全不怕冷。

    林知漾戴着口罩,那双眼睛可太好看了,仿佛在冬日夜幕降临前便把星子的光偷来放了进去。

    她走到一直在看她的女生面前,摘下口罩:“夏玫?”

    “我是!”

    本以为自己见到崇拜的人会兴奋到拘谨,但面对面时的林知漾比直播里还随和,一直在对她弯着眸笑,不经意地开开玩笑。

    夏玫自在起来:“我们上楼吧,等放学了就要排队了。”

    “好啊。”林知漾跟着她。

    两人点了两碗牛肉面,为尽东道主之仪,夏玫还特地给林知漾加了一个鸡腿。

    林知漾笑:“破费。”

    坐下等餐时,林知漾从包里拿出包好的礼盒,捧给她:“喏,见面礼,总不能吃白食。”

    夏玫先是惊喜,继而表情露出烦恼:“感觉能抵得上很多顿牛肉面了,这样我不是占便宜了嘛。”明明她要请客,结果还让林知漾花钱了。

    林知漾笑着:“怎么会,这叫礼尚往来,计较价格干什么。”

    怕夏玫有负担,特地解释:“里面只是手账本跟明信片,并不贵重。”

    夏玫一听还好,于是开心收下。

    她与林知漾聊得投机,诉衷肠道:“之前遇到点事想不开,你出新书,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去买,不想接触任何有意思的事情。后来我的一个老师送给我《第四幕》,我两天就看完了,瞬间满血复活。”

    林知漾想起某人跟她过,买了本新的《第四幕》送给学生,追着问:“你老师送你的?哪个老师?”

    “现当代文学老师,姓郁。”夏玫看她愣住,反问:“你认识吗?”

    林知漾蓦然觉得,她跟这个夏玫,就某种意义上来,真是缘分不浅。

    “嗯,有听过。她人怎么样?”

    “郁老师很好啊,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我们都特别喜欢她。”

    林知漾莫名觉得高兴,笑起来,“这么,她十全十美咯?”

    “也不是,”夏玫摆摆手,撇嘴:“她太刻板,期末考试一点重点都不给,我背书背得头都快秃了。”

    虽然应该同情,林知漾却直接笑死。

    “你是因为什么想不开?”她好奇,看上去是很活泼的性格。

    夏玫回答过很多遍这个问题,显得无关痛痒,“男朋友劈腿,我气得直接跳河。”

    林知漾挑了挑眉,似是很震惊。

    “倒也是性情中人。”没有开口批评或教育,她只是:“但渣男不配。”

    夏玫深以为然:“对,他不配!”

    林知漾跟夏玫走出三食堂时,天色已经黑透了,冷蓝色的天幕上一轮清寒的弯月。

    正逢放学,这会子人流量巨大。

    她下楼时,郁澈随着人流自下而上,两人匆忙了个照面。

    林知漾想,下班了,她应该是过来随便吃一口再回家。

    而夏玫一直在与林知漾话,没看见郁澈,自然也没有停步。

    林知漾的目光只是稍稍停了片刻就挪开,没有招呼的意思。

    可她心里怦然而动,久久不能平复。

    神明有耳,应世人愿。

    纵然她可以自己来一趟淮大仅仅为了碗牛肉面,可是她不能否认。

    看见郁澈的那一眼,整个世界都亮了。

    就像初见那样。

    期末考试后,郁澈批卷子和腾分数花了几天,闲下来便觉得时间难挨。

    嫂子江容心早几天就给她电话,让她今年回家过年,多住几天。

    不用想也知道是哥哥姐姐在背后撺掇,因为郁澈跟嫂子没那么亲近,反而要更客气和尊重一点,不会轻易拒绝。

    郁澈应下了。

    她坐在书房里,摆弄着林知漾送她的乐高城堡,乐高里的细节很多。

    她在第一个没有林知漾的周三,就发现了事情没有她想的那样简单。

    她失去的何止是一个热闹且充满期待的周三。

    每周一开始,她就期待见到林知漾,她会从林知漾的微博、朋友圈以及给她发的短信里,猜想林知漾最近的生活。

    周二她搭配好即将穿的衣服,从首饰到香水,她知道林知漾喜欢什么样的。有几次戳中林知漾的喜好,那人热情地让她吃不消。

    周三一整天她的心情一定会不错,以至于下午的院里会议,明明枯燥乏味,她也听得津津有味。因为开完会,就可以离开喧嚣的市里,去她喜欢的清净之地,那里只有一个人会闹腾,她也乐得看。

    周四早上她通常醒得早,甚至借助闹钟。因为她很想在林知漾熟睡而她清醒的时候,多感受林知漾的存在。听她的呼吸,闻她的发香,有时候她还会戳戳林知漾的脸,睡着的林知漾很乖,偶尔蹙眉,但不会生气。

    周五开始回味,林知漾见面时跟她的每一句话,她都储存下来。

    闲暇的时候选一部分思考,某些话会有深意,如果听不懂,林知漾就会偷偷生气。而有些纯是俏皮的废话,可是从林知漾嘴里出来,就格外有趣。

    所以,她失去的何止是周三。

    是平庸枯燥生活里所有的光芒。

    分开后的第二个周三,院里开完会,郁澈直接开车到了民宿楼下。

    才想起来林知漾已经退租了。

    即使她再租回来也没有意义,林知漾搬走了屋里属于她的东西,那是间空房子。

    郁澈把车开回家,去买棒棒糖的时候,被酒架上的各类酒水吸引。

    她知道借酒消愁是种颓废而无意义的消遣方式,除了让活人变成醉鬼,不能解决任何事情。

    酒不好喝,醉了也难受。

    但她漫长的周三夜晚,似乎没有正经事情可做,做一点没意义的事情又何妨呢。

    何况明天一整天都没有课,她只能待在家里。

    从前她总是很忙,早上匆匆离开民宿,回家扫卫生、准备讲义和教案、给自己充电。

    但现在那些事情失去了意义。

    此时此刻,她只想尝一尝酒。

    郁澈理性地盘算,喝酒后极大的可能是徒增身体上的难受,而心里照样隐隐作痛。

    但她还是想尝。

    理性压不住任性的欲|望。

    她买了足够她喝醉的酒回家。

    把电视开,放着林知漾最喜欢的纪录片,一集一集地看,一杯一杯地喝。

    喝到头昏脚轻但还有意识的时候,她停下了。这样的难受度刚刚好。

    跟身体的不舒服做对抗的过程,既能发时间,又能分她的神。

    可是有些事一旦开始就不可收拾,每周三晚上选择喝醉成了常态。醉的度起先还能把握,后来渐渐就收不住了。

    如今寒假在家,她极力克制自己的冲动,坚持做自律而严谨的人,有条不紊地处理各类事件。

    但一到周三晚上,她所有的自制力便化为乌有,对不清醒的渴望愈演愈烈。

    因为清醒时的她,要用尽力气跟脑海里的“林知漾”对话。

    她在醉醺醺时,回忆那天在学校的里的偶遇,林知漾看见她了,但眼神没有为她停留一秒。

    原来,被一个在意的人忽视的滋味是这样,原来她们真的再见面就是陌生人了。

    所有的过去都不算数了。

    郁澈在意识不清时想到这些,视线便模糊起来,当眼泪落在手背上,才惊觉自己在哭。

    她第

    次在喝醉以后,从手机翻出林知漾的号码,一遍遍地看,却不敢过去。

    她给她的备注是“林姐”,因为这样无论何时林知漾给她电话,她都能坦然地接听,不担心被人看见而慌张掩饰。

    即便如此,那天当着郁诚的面,她也没敢接,而是残忍地静音并反扣。

    一个懦弱的人,被舍弃是情理之中。

    抽了纸巾擦眼睛,不知又喝了多少酒下去,郁澈在勉强清醒时把电话拨了过去。

    很早就想,但怕连手机号都被拉黑了,才没有勇气试验。

    作者有话要:更晚了,鞠躬道歉。但今天我变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