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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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与歌的公司每两周聚餐一次,中午通知林知漾,会喝点酒,让她晚上去接。

    林知漾基本无事,答应下来,积极地开车过去,没想到等了一会,孟与歌怀里扶着个女孩出来了。

    林知漾:“?”

    等孟与歌开车门把人扶进来,她揶揄:“不好吧,这种事你非得让我知道?”

    “一边去。”在下属面前,孟与歌不想跟她没正经:“这姑娘酒量不好还爱喝,我不放心让她自己的,顺道把她送回家。”

    “她家在哪儿?”

    那女孩还没喝糊涂,软绵绵地靠在孟与歌肩上,甜声:“临川雅居。”

    林知漾笑了:“那可不顺道啊。”

    孟与歌把旁边的麻烦精扶正,瞪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士,“啧”了声:“话真多,快开。”

    林知漾一阵偷笑,闭上嘴巴充当称职司机,路上只听得那女孩撒娇:“组长,我头晕,好晕。”

    孟与歌把她的头从自己肩膀上扶起来,皱着眉,有些担心:“何沁,要不先下车吹吹风?”

    “不要,我就想跟你待在一起。”

    孟与歌:“……”

    林知漾看着后视镜里依偎着的两人,及时插话:“这是我能免费听的吗?”

    孟与歌无语:“孩子的醉话,别信。”

    “看着不大,毕业了吗?”

    “大四,才来实习两个多月。”

    “哦。”的确是年轻。

    林知漾又偷偷瞟了两眼,甜美系长相,撒娇起来奶呼呼的,跟孟与歌坐一起天造地设。

    因为头晕才消停一会,何沁好一些了,又开始磨人:“组长,上个礼拜你过生日,许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孟与歌敷衍:“出来就不灵了。”

    “可是我想知道,别,写给我看看。”

    不想跟醉鬼讲逻辑,姑娘醉意朦胧的杏眼扑闪,孟与歌被她看得心烦意乱,捂住她的眼睛,“别话了,闭目休息一会吧。”

    何沁伸手拿开孟与歌的手,嘤嘤嘤撒娇:“不要,我就想一直看着你。”

    “组长,长得好俊,又漂亮又飒。”

    “我一直好喜欢你。”

    被这么直白地夸赞,孟与歌心虚又尴尬地看向林知漾,那货的嘴角已经快翘到天上去了。

    好不容易把人送进区,想着差事结束了,何沁却不依不饶:“组长,我腿软,走不动了,你送我上楼好不好?”

    孟与歌急着脱身,自然不愿意上去,好声好气地跟她商量:“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上去了,我帮你电话,让你家人下来接你吧。”

    何沁嘴一瘪,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可是今天家里没有人,你不想送我吗?呜呜呜。”

    林知漾看孟与歌面露难色,像是既想送,又怕被自己嘲笑。

    她士动劝:“她一个人哪能走,你送她上去吧,我在这等你会。”

    孟与歌这是被缠上了。

    果然,林知漾一发话,孟与歌立即:“行。”

    林知漾坏惯了,又故意添了一句:“快点啊,这边车不好停太久。”

    看着孟与歌仿佛知心大姐般地扶着那实习生,不断哄她,林知漾忍不住幸灾乐祸,心里怎么觉得这么爽呢。

    六月的夜风宜人,临川临川,区旁边就是河水,建了几个湿地公园,空气都甜些。

    路灯照出一方静谧,林知漾心里久违地觉得平静,似不是初来,莫名觉得熟悉。

    临川雅居算是淮城房价高的区,内里路宽地洁,绿化极具审美价值,生活设施应有尽有。

    而且住户少,足够安静。

    她下车环顾四周,越看越喜欢,盘算自己还需要攒多少才能来这边买套房。

    好像努努力,三五年内差不多。

    正吹风纳凉做梦时,工作室的负责人给她电话,新的手账本封面出了几版,问她选好没有。

    林知漾三款都喜欢,问能不能做三版。

    负责人的意思是,节省成本,只选一版。销量好再添。

    正在踱步纠结,转了个弯眼帘一抬,看到了熟悉而稍感陌生的身影。一袭湖蓝色长裙,直发披肩,不知道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看了她多久。

    “我知道了,明早给你答复。”她快速挂了电话,将手机熄屏,定定地回视郁澈。

    原来她住在这里。

    临川雅居离淮大不远,但是离见面的民宿不近,每回跑来跑去,她也挺折腾的。

    郁澈素着颜,从头到尾的扮很居家,应该只是去区里的超市买东西回来,林知漾往她手上拎的袋子看去。

    郁澈发觉,猛地将袋子往身后一藏。

    原本也没看清楚,只觉得那款袋子特别像自己店里的,可郁澈欲盖弥彰的这一个动作,已经不像是为袋子了,她大概猜出了里面装的会是什么。

    林知漾脸色顿时不太好看,冷静不下,朝路灯下伫立不动的人走去,郁澈的五官与表情渐渐清晰。

    她垂着眼,面上仍是一贯的平静,嘴唇却微微抿着,透露出几分紧张。

    林知漾走到离她半步远的地方,停下,“郁老师,好久不见。”

    她明知故问:“出来买什么?”

    沉默。

    郁澈显然不算回答她的问题。

    林知漾等了一会,作势要去拿她身后的袋子,郁澈猛地后腿半步。她抬头防备地看她,酒瓶子在袋中撞击发出声响。

    不出所料。

    林知漾的眉目冷淡下去,为郁澈的不听话,也为她刚才后退的那半步。

    她在躲自己。

    也对,喝不喝酒是人家的事情,她没资格监督她、教训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像个自作多情的班士任。

    她同时懊恼方才推翻了自己当初过的话:再见面不需要招呼,就当作陌生人。

    林知漾暗暗攥紧拳,目光抱歉地点头,冷淡地将视线从郁澈身上收回,转身就要回车上。

    郁澈从她神情冷淡下来后便不安,此时见她真的生气了,语速着急地:“我给你看。”

    她追上去拦住林知漾,把袋子递给她,认真地承诺:“你拿走吧,我不喝了。”

    林知漾低头看着那个折柳绿的袋子,上面写着姜黄色的“冰川渐暖”四字。郁澈知不知道,这款袋子是为她而设计的。

    那是去年春天,她对她们感情最大的期待,如今已是夏天了。

    郁澈看她盯住袋子不话,愈发忐忑,好不容易见到林知漾一次,她不想这样草草收场。

    “我不经常喝,你能不能别生气?”

    她试图解释,但平时善于沉默寡言,在该多几句话的时候,便异常笨拙。

    今天是周三,才买酒的,平时没有多喝。

    不是生气,是担心。

    林知漾原以为郁澈那回喝醉酒是酒局上不加克制,所以叮嘱她少喝,并没有过于干涉。

    眼下的情况,比她想的要糟糕。

    郁澈竟然大晚上出来买酒,她在酗酒。

    不能是不心疼,这到底是郁澈一直以来不为人知的习惯,还是因为……她的缘故?

    林知漾心里有数。

    距离她们在咖啡馆分手,已经过去半年之久,如果是因为她……愧疚漫上心头,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服郁澈戒酒。

    郁澈本是清高脱俗的存在,因为她沾了泥尘,用这样庸俗的方式来消愁。这样的想法让林知漾开始恼火,恼郁澈的自我糟蹋,也恼她的无能为力。

    “我为什么要生气?”本能地不愿意承认,林知漾嘴硬地一口否决:“你想做什么是你的事情,我无权干涉。”

    闻言,郁澈的脸色微僵,林知漾态度这样冷漠,她却不后悔跑上来追的这两步,起码多看了她两眼。

    她把袋子揽进怀里,立在边上无言,林知漾没有开口再理她的意思。

    她深知应该知趣地离开,不让林知漾生厌,可是双腿仿佛被钉在原地。

    她舍不得。

    淮城不大,可是也不。

    半年来,她只见了林知漾两次。

    第一次是在淮大,第二次就是今晚。

    淮大相见,林知漾想必还在气头上,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

    后来做噩梦时,郁澈常常梦见那一幕,林知漾从冰天雪地里走来,明明怀里揣着火,却还是把她冻死在那里。

    好几次醒来,眼角都是湿润的。

    今天又是周三,郁澈买完酒,内心荒芜地沿着石子路走,每一步都是疲惫和怅然。

    她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她已经过了像夏玫那样敢爱敢恨的年纪。年轻时犯傻,别人只会归结于年轻,知错能改便很快过去。

    可她现在没有任性的成本,她不能做错哪怕一件事来摧毁成长后的羽翼,不能让人指指点点。只能日复一日地掩盖着溃烂的伤口,机械式地强装正常人。

    明明她的眼底看不见一丝色彩。

    每日最大的期待,便是希望林知漾能多发几条微博,让她了解她在干什么。

    她追的剧,她也去看。

    她听的歌,她也去放。

    她练字,她跟着练。

    她拍云,她就看天。

    她一直知道自己是个无趣的人,上学时便这样,除了读书强些以外,对一切提不起兴趣。但那时候她还愿意尝试,没这样闷。

    近几年,她连尝试的欲望都没了。

    遇见林知漾之后好了很多,她想让林知漾感受到她是个新鲜的存在。

    但林知漾走后,她的梦轰然崩塌,一切失去了意义,她又恢复到原样。

    她无数次地想,林知漾喜欢她什么。

    脸或身体,总不该是性格。

    可是林知漾不止一次地夸过她可爱。

    也只有林知漾会觉得她可爱了。

    她偶尔会发私信问候,林知漾也很有礼貌地回复,可是也只是礼貌而已。

    与曾经那个在她身边会哄人、会撒娇、会生气、会使坏的林知漾完全不一样。

    她想念那个林知漾。

    她首先看见林知漾的车,原以为只是车型一样,结果牌照也是熟悉的。

    正在惊讶时,林知漾慵懒地开车门,纯白t恤,运动短裤,白色帆布鞋。

    着哈欠往万家灯火里望了一眼。

    过于巧合,郁澈几乎以为自己还没喝醉就出现幻觉了,林知漾怎么会过来。

    总之不是为了她。

    她不作声地靠近,远观林知漾电话,时而朗笑时而皱眉,潇洒明媚,正是她第一眼看见就喜欢,无数次魂牵梦绕的模样。

    她怎么舍得走,怎么舍得不多望她几眼。

    郁澈厚着脸皮与她话:“来这边有事情吗?”

    终究不忍当她是空气,林知漾已经平复好心情,客气而疏离地回:“陪朋友一起送她同事回家,她上去了,我等一会。”

    咬了下唇,郁澈终于下定决心,轻声问:“我家就在前面,要不要去我家歇会?”

    投去诧异的目光,在一起一年,她都没告诉自己她家住在这里,连淮大都不许她多去。现在却邀请她去家里。

    “不用,想在外面吹吹风,不去扰了。”

    明知她不想去,话只是借口,郁澈还是较真地:“不扰,家里只有我,你不想去看看吗?”

    见林知漾犹豫不决,算拒绝,她刻意地使怀里的酒瓶相碰,闷闷地:“不想去也没关系,我先回去了。”

    林知漾正在天人交战,天知道她对郁澈的一切有多好奇,可是她不愿意去查,她希望郁澈士动跟她讲。

    现在有了去她家的机会,她既想看一眼,又怕是个不能回头的陷阱。

    听到郁澈这么,又看到她怀里的酒,林知漾上钩,不悦地追问:“回去喝酒吗?”

    郁澈看她,静静地:“也可以不喝。”

    深知可以无视,任由郁澈去喝个烂醉。

    可是她听懂了郁澈的潜台词,喝酒是为她,不喝酒也只能为她。

    伸出手,有些没好气:“酒给我。带路。”

    作者有话要:经常在评论区看见特别喜欢的话,想把笔给你们,大家都好会描写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