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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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同长, 只要一天有人类,或人有眼睛,这诗将长存, 并且赐给你生命。”

    五十秒的语音,她听完最后一个字,听完林知漾对她浓浓的爱意。

    在林知漾的笔下世界里,她会永生。

    新的日记连她也看不见, 林知漾定期写,但无论有多隐晦,字里行间一定有她存在过的痕迹。

    她在空无一人的街道里找到林知漾的车。

    下过雨后的夜晚, 云还在头顶,阴恻恻地遮着一切自然光。

    今夜没有月光, 但诗人来了, 阳光于是洒了满眼。

    林知漾靠在车侧, 在她看见她之前,已经将目光锁在她身上。

    郁澈跑到她面前,林知漾往她身后看去, 喜悦还没翻出来,先是担忧:“你这么晚出……”

    所有的疑虑和体贴,在冰凉柔软的唇轻轻触碰后,化作看不见的彩色泡泡,破碎后消散在浓寂的夜里。

    郁澈主动吻了她,在凉风拂面的街头。

    她穿了条深灰色的长裙,大家闺秀的气质淋漓尽致, 裙角一路飞扬。脚上是双极好套上的平底鞋, 踝骨露在外面。

    从郁澈“等我”,到林知漾看见她, 前后也才十五分钟。

    她跑得急,方才一路过来,在林知漾眼里被拉成慢镜头,让她忘了上去接应。

    她的皮肤是冷的,额头却沁着汗珠。

    林知漾吻她时没舍得闭上眼睛,近距离地端详她每一个毛孔。

    毫无瑕疵,无处不可爱。

    郁澈的状态比她们分开那天好。

    原本不得安眠的黑眼圈消了下去,她睡得不错,这个结论让林知漾欣慰又感伤。

    原来郁澈离开她,真的可以更好。

    失落何其短暂,随即她就开始嘲讽自己。一个语音电话就能把心上人从坚硬的城堡里骗出来,还不足以明一切嘛。

    这个吻只是简单地双唇相碰,彼此的脑海里流窜了无数念头,也只是简单地几秒钟而已。

    林知漾主动退开,拿纸帮她擦了汗:“跑这么快做什么,摔着怎么办?”

    郁澈没好意思,她怕晚一秒,林知漾就走了。她的怀抱是热的,可是转身一向果决,背影冰凉。

    她不想再看见一次。

    林知漾放下车窗,从车上拿出一枝沾着雨珠的红色玫瑰,妖冶艳丽的深红色花瓣在路灯下魅惑清纯。送郁澈红玫瑰只能一枝,多了就俗了。

    因为难以想象郁澈手捧一大束红色玫瑰花时的憨态。

    “玫瑰带来了,吻也收到了。”林知漾舒了口气,眉宇忧愁且释然:“不虚此行。”

    从知道郁澈选择在楼下淋雨也不上去找她,她就一直透不过气,反复质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

    直到见到郁澈的那一刻,才好受些。

    “快回去吧。”林知漾看了眼表,“很晚了,你不要熬夜。”

    她太双标,自己昼夜颠倒不觉得有什么,但见不得郁澈晚睡一会。毕竟郁老师的作息摆在那里,没有她的时候都是严格执行。

    凝视,然后坚定摇头。

    “我不回。”郁澈较真地:“不是答应带我走?”

    林知漾下意识地又往她来的方向看了眼,她不想给郁澈添麻烦,今晚喊她出来,已经够鲁莽了。如果把郁澈带走,后面的事情,就一定不是她们能掌控的了。

    看出面前人的犹豫、挣扎,郁澈的声音软下去,用让人无法拒绝的语气恳请:“带我走吧,哪里都好。”

    于是她如愿地坐进林知漾的车里,手持一枝新鲜的玫瑰,驶出这片连空气里的尘埃都带着重量,压在人肩上的区域。

    今晚开客厅的门,将院门解锁又阖上,她便没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地见林知漾。

    已然顺从了心意,还回去做什么呢,起码今夜不必回了。

    凌之后来开酒店的人,心思算是昭然若揭。

    当前台看见两个高个子女人走进来,尽管都带着口罩,但眼睛和气质确实美到让人在话时不自觉屏住呼吸。

    一个眉眼弯弯,带着笑与她们沟通。一个眉目冷淡,只将目光放在前者身上。

    付过钱,拿着房卡坐电梯上去,走廊绵软的地毯上让人觉得不真切。尽管无人,林知漾还是没有牵郁澈的手,规矩到让人不安。

    正如刚才在街上,郁澈亲她,她非但没有深入,反而主动分离。

    郁澈甚至以为,今晚只会是场平静的相拥而眠的夜晚,林知漾没有旁的兴致。

    但她总容易揣测错林知漾的心思。

    才进房间,方才那个对她疏离客气的人就变了模样。浅尝辄止的吻像道开胃的前菜,后面跟着的,在私密空间里的,是超负荷的交织缠绵。

    雨不知何时又下起来,鼻端的热气驱散了夏夜里残存的一丝凉意。

    压抑不住心间的患得患失,在最情动的时候,郁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林知漾推倒在身侧,倾身上去。

    眸光里氤氲起水雾,湿漉漉地滴进炽热的火里。

    林知漾停下细密的吻,微微诧异,宠溺地问:“你要在上面吗?”

    点头,又摇头。

    她单纯觉得圈林知漾在自己的怀里,更有安全感,不怕她走了。

    而林知漾询问的意思,她既想尝试一次,又生怕做得糟糕,让林知漾不舒服。

    林知漾读懂她的心思,往裙下探了探,指尖的湿腻和她快要哭出来的神情,让她没了教导的耐心。

    “撑住了。”

    她左手微压下郁澈的头,再次吻上她的唇,右手与窗外的风雨相奏,拨弄弦音。

    郁澈很快明白林知漾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本就是虚虚地支在她身上,被前所未有的姿势摆弄着,很快没了力气。一寸一寸地塌下去。

    雨无止境。

    情意也难以收敛,直到两个人都筋疲力尽时,才在求饶声里终止。

    林知漾吻她闭上的眼睛,虔诚告白:“我爱你。”

    在林知漾怀里,郁澈睡过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暖黄色的床头灯在红玫瑰上。

    她被解救出城堡了。

    再醒来已是八点过后,窗外仍是阴雨绵绵,天色暗淡,让人没有起床的急迫感。

    目光游弋而下,从雪白的脖颈到腿间,布着深深浅浅的印子。

    暧昧的、绯红的、甜蜜的。

    与林知漾对视时,郁澈不争气地红了脸,昨夜的记忆仿佛被倾倒在地,敞亮地摆给人看。

    她的喘息,她的失控,她的痴迷,还有林知漾柔媚的情话。

    作乱的人醒后重新披上斯文的皮,温声寻问:“昨晚在上面,开心吗?”

    郁澈完全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

    只觉得被林知漾的气息吹了吹耳畔,她的腰肢更酸,呼吸再次艰难。

    她闷不做声地想,林知漾的手腕应该更不好受。她也不亏吧。

    林知漾愉悦之后反倒刻薄,揶揄她就不会轻易停下。

    “郁老师这么聪明,昨晚我演示了那么多次,一定学会了。下此我要检查你的功课,回去好好复习?”

    郁澈闻言垂眼,偷偷回忆,应该不难,只是要体力好。可是她体力不好。

    林知漾见她不应声,语气故作失望:“怎么不答应,你不会只顾着自己快乐,都没有好好学习吧?”

    郁澈终究是受不了,咬了下她的耳朵,“林知漾,你能不能不要话了?”

    这么好听的声音,只应该读诗,而不是这些不堪的话。

    林知漾真的不了,改为闷笑。

    笑得郁澈堵住耳朵,脸埋进枕头和臂弯里,再也不想看她一眼。

    可是,心里是高兴的。

    被她欺负,被她疼爱,都可以,只要她能在林知漾身边。

    简单吃过早餐,郁澈没让林知漾送她回去,车回了郁家。

    面对林知漾挂在脸上的担心,她反倒轻声一笑:“没关系的,你准备准备,等我回家吧。”

    林知漾乖巧点头:“我会等你。”

    郁澈家里的事,要由郁澈自己先面对,然后她才有陪她一起应战的资格。

    郁澈昨晚随便穿出来的裙子领口保守,纵使如此,稍稍往领口里一看,也能看见暧昧的红印。

    以至于到家之后,江容心才跟她了两句话,就支吾起来,忍着害羞让她先回房间换身衣服吧。

    郁诚跟郁欣都在家里,等着要见她。

    二楼的谈话厅里,郁欣跟郁诚夫妻左右分坐,郁欣满脸严肃和气恼。而郁诚像是头疼一样,一会捏捏眉心,一会揉揉太阳穴。

    穿着白衬衣进来的郁澈平静地看三人一遍,转身关上门,在他们面前优雅地坐下。

    许是郁欣脸上的表情让她不悦,在心里恶作剧般地想,此时此刻大姐想的一定是三对一,胜算满满。

    可是她没搞清楚,在场三个人的那帮,她不在里面。

    当然,她不会供出郁诚跟江容心。

    郁欣往她扣得紧束的衣领上看去,脸色更难看了几分,语气几乎是质问:“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郁澈不紧不慢地回视她,淡淡地回:“出去一趟,怎么了?”

    “怎么了?你大晚上的跑出去,又夜不归宿,到现在才回来,还不够让人担心吗?”郁欣一肚子的火,完这话气到拍桌子。

    托郁诚“想让姐睡个安稳觉”的“孝心”,她今早起床才知道这件事。如果她昨晚知道,根本就不会纵容她,找一夜也要把人找回来。

    太肆意妄为了,那个女人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这样不知轻重。

    郁澈像是听到有意思的话,挑了挑眉头,轻笑了声,“大姐,我多少岁了?”

    “夜不归宿?担心?”

    郁澈摇头,她在反驳人时头脑清晰:“我搬出家里,独居已经很多年了,该怎么照顾自己我明白。姐姐若是天天晚上担心我,早上又忙着兴师问罪,那也不必过自己的生活了。”

    郁欣被她得脸色煞白,看了眼郁诚,本想让他几句。

    却看郁诚脸上挂着“是这个理”的无奈,他挠挠头,扭头看窗外。

    郁欣指望不上他,心里也知郁澈的没问题。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她想半夜做什么,那是她的自由。

    “你一个人住的时候我不管,也管不着。可你现在在家里住,大半夜一声不吭地跑出去,没了消息。难道让你给我们个理由也不应该了?”

    点头,这的确应该,郁澈并非不讲道理,没再跟她硬碰硬。

    “昨晚朋友临时来找我,跟她在外面住了。因为太晚,想到你们已经睡下,所以没通知。”

    暗自惊讶她敢这么多,的确是翅膀硬了。但她清楚郁澈的命门在哪里,在对待喜欢女人这件事上,郁澈从不坦然,遮遮掩掩才是常态。

    “什么朋友?”郁欣不识趣地往下问,做好了听郁澈撒谎的准备。

    郁澈不解地看她眼,似是觉得自己得已经够清楚,她居然还不能明白。

    对上郁诚跟江容心担忧的神情,她弯唇浅笑:“当然是女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