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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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虫声的静谧夜里, 郁澈俯在她身上,看清林知漾耳边细的绒毛。

    她的呼吸因为她的惩罚而乱了节奏,目光却盛着醉人的宠溺。

    妩媚的眸子柔和含笑, 包容眼前人一切的无理取闹,仿佛无论郁澈对她做多少任性的事,她都可以接纳。

    郁澈就是一次一次沦陷在这样的眼神里,从中获得在别处没有的安全感。

    每每有风吹草动, 她的不安就会汇集,吹皱一湖静水,但总有人替她熨平。

    没舍得按林知漾提议的那样, 去咬别的地方,她把头转向床边。这间的病房, 除了大夫跟护士每天定时过来, 便是她们俩另一个住处。

    有林知漾在的地方, 哪怕是医院,郁澈也觉得温暖。

    几天前收到的鲜花在不大用心的理下已经枯萎,但林知漾没叫扔, 迟暮之色是另一种天然美。

    水果已经被她们俩吃得差不多,尤其橘子香蕉,省事又好吃。别的林知漾嫌麻烦不爱吃,桌上还摆着两个苹果和三个橙子。

    另有一堆营养品堆在桌下,林知漾的朋友们送,郁诚跟江容心也送。

    郁澈量一遍,轻声问:“哪些是她送的?”她那天来, 总该会带东西。

    她心里最坏的答案是花, 林知漾喜欢花,林知漾不愿意她扔掉。

    心里微微咯噔, 这是真计较上了,林知漾指着那几盒营养品:“应该是那些……我都没吃。”

    “你要吃吗?”

    “我不吃,永远不吃。”

    “吃也没关系。”

    “不想吃,饱了。”

    像是在玩哑谜游戏,一句接着一句。

    末了,林知漾还乖巧地:“只有那几盒,她没送别的。”

    郁澈立即将脸埋在她颈窝里,躲闪着自己不堪的情绪。

    林知漾往她背上温柔地拍了拍。

    孩一样,吃醋还害羞。

    郁澈的记忆停留在刚才看到的聊天记录上,何沁“郁澈姐姐看着更舒服”,林知漾没有再回。

    林知漾是不同意这句话吗?

    “她很美。”郁澈发自肺腑的。

    因为是陌生面孔,她又实在美艳高挑,郁澈那日一眼就注意到她。出于礼貌没有多瞧,只是客气地点点头。

    只记得那人的笑容明朗,她在笑什么呢,她知道我是林知漾的女朋友吗?

    郁澈的胡思乱想收不回来,一沾上林知漾,她的理智系统总是容易死机。

    林知漾诚恳地对她袒露:“在我心里你才是最美的,我只会为你心动。”

    李臻然再美,对她来也只是一束花、一幅画的美,可以欣赏,但心里决计不会再生波澜。

    哪怕是在热恋的时候,对李臻然,她也一向是进退有度,不曾失控。

    她对明艳的长相免疫,或许,是因为照镜子照多了。

    自己就是这一挂,自然觉得不够特殊,怎么会贪图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呢。

    反倒是见到郁澈的第一眼,寡淡、冷清、幽深,这些独属于冰山美人的气质把林知漾吃得死死的。她从来没有这么迷恋过一个人,也从来没有这么长久地为一段感情掏心掏肺。

    是郁澈让她从飘然无居的状态里沉下来,从此有了归宿。

    林知漾的情话总是满分作文,可是连她都觉得美的女人,林知漾当年也是动过心的吧。

    “她叫什么名字?”

    “郁澈。”

    林知漾断她的追问,不顾伤势,将人如珠如宝地紧搂在怀里,“答应我,别在意她了。你怕什么,我了爱你,就只会爱你。”

    感动开始苏醒,可善妒与恐惧还未沉寂,在一副脆弱的身躯里,彼此纠缠损耗。

    她怕什么呢,林知漾其实知道她怕什么。

    一瞬间,她生出丝缕的难堪。

    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唇从林知漾的下颌吻下去,解开透气的纯棉睡衣。

    触碰又分离。

    就像是火机一次次的开灭,每回都烫在不同的肌肤上,灼出痕迹。

    郁澈终于咬在了别的地方,生涩的,心翼翼的,却又是贪婪的。

    林知漾被她咬疼,静静地忍受下来,很快从疼痛里领略到酥麻的滋味。

    腿上的伤大多开始结疤,严重处还裹着纱布,与冷白的肌肤拼杂在一处,有种哀惨的独特美。

    让人心疼的同时又兴奋。

    这不是能承受风雨的身体,郁澈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只是用了别的方式惩罚林知漾。

    或者,是取悦和讨好。

    她无时无刻不注意着林知漾的反应,哪怕她的声音里,出现一丝牵扯到伤口后不由自主发出的难耐,她也会停下来。

    好在没有,林知漾全程享受和愉悦,她的声音如此,身体也反馈给她。

    最后的最后,郁澈躺在她身边,颤声:“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人,只能疼我。”

    哪怕曾经为别人动心,与别的人搂过,爱过,缠绵悱恻过。可是这一刻,往后的每一刻,是林知漾和郁澈在一起。

    定下就不许更改,一生一世不许更改。

    句句情话皆是不刊之论,不容反悔半个字。

    她略显单薄的嘴唇有着晶莹的水光,眼睛里缭绕的水雾散开,认真得像是讨要奖状的三好学生。让人不敢想象,她刚才做了那样的事情。

    她很自然地做,又很自然地结束。

    粘腻的手指轻捧着林知漾的脸,不许她转开,林知漾被那触感迫得喘不过气。

    她为自己的反应而羞涩,又为郁澈的反应而心疼,珍视地将郁澈的唇用指腹擦干净。

    答应下,“林知漾以后只疼郁澈,也只让郁澈疼。信我。”

    她信。

    郁澈在她身边沉沉睡去,这一觉没有任何梦境的干扰睁眼便是天明。

    醒来,林知漾含着笑意,像阳光一样和煦的面庞在她面前。

    “姐姐,醒啦,饿饿惹。”

    “……”郁澈无语凝噎了会,忍下一个哈欠,“你好好讲话。”

    林知漾才笑着老实讲话:“我饿了,早上想吃牛肉面,又香又辣的那种。”

    “不可以。”虽然刚睡醒,郁澈话的语速慢,但毫不犹豫地拒绝:“你只能吃清淡的面。”

    林知漾绝望,她都快憋死了,每天清淡清淡清淡,清淡的食物根本就不好吃呀。

    她想偷吃东西很久了,可是郁澈是个严格的遵守者,把她看得死死的。

    林知漾有点委屈,无处发泄,于是不怀好意地搂住郁澈的腰。

    “姐姐昨晚把我弄得好舒服,真厉害。”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郁澈唇上盯。

    郁澈的舌头不善言辞,但,挺灵活的。

    白皙的肤色在瞬间泛起妖冶的红,红色如决堤的河水,蔓延至领口里。

    郁澈直接坐起下床,看也不看林知漾,落荒而逃地去了洗漱间。

    林知漾闷在枕头里笑,作弄完老实人快乐许多,翻了个身继续睡。

    但腰上的酸意提醒她,郁老师昨晚有点狂野,教给她的技巧,她学得很好。

    可以出师了都。

    又过几日,林知漾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在商量出院的事情。

    林晖跟郁澈都希望她住到九月,因为林知漾在住院期间出现过两次头昏,尽管检查结果显示没有问题,但车祸后的后遗症让人不得不怕。

    林知漾不过他们两个人,生无可恋地唉声叹气,“住吧。”

    郁安巡那边终是发现了郁澈的不对劲,郁澈已经许多天没有过去探望。

    只是每次为林知漾煲汤的时候,会多备一份,让人送过去。

    她不敢在这个时候见郁安巡,郁欣的面孔给她留下了阴影,而父亲以同样的面孔来见她是迟早的事情。

    躲不过去,这天郁安巡将她喊过去,她便做好了接受一切的算。

    病房里,郁欣跟郁诚都在,没有外人,郁澈知道这是属于她的审判。

    关上病房的门,郁安巡用严肃的表情看她,又看向郁欣和郁诚。

    “你们现在都有本事了,我才住院几天,家都能被你们掀了。”

    无人应声的情况下,郁诚低头回话:“爸,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郁安巡断他:“郁诚,我把你姐姐跟妹妹托付给你,你就让她们俩搞成现在这副样子?给我跪下!”

    已经许多年没有被罚跪,郁诚一时怔然,没能立即反应。

    在他的迟疑里,郁澈已经率先跪下去,“是我的原因,不关二哥的事情。”

    她的长裤单薄,她却不大在意,径直跪下去,膝盖磕在地上的声音让郁诚一个激灵。

    忙着拉她起来,“我来跪,你做什么?”

    郁欣从一旁站出来,“爸,我来跪吧,是我这个做大姐的错。”

    等三个孩子都跪在床前,郁安巡心里某处塌下去,软成一片。他将舍不得压下,训斥道:“出了事情,就要处理,你们现在在干嘛?一家人装成互不认识吗?”

    郁欣跟郁诚都没有把郁澈的事情给郁安巡听,但郁家终究还是郁安巡了算,他不想知道也就罢了,一旦他想知道,什么事也瞒不过他。

    连郁澈跟郁欣不再讲话这种事情,他也晓得。

    “郁澈,你把你姐姐骂一顿,又使唤他们替你找人,我听到的都是真的吗?”

    郁澈不否认:“是真的。”

    “你有出息了。”郁安巡的脸色难看,又将她劈头盖脸地痛骂一顿,细数郁欣为她做过什么,而她为外人伤家人是愚蠢行为。

    郁澈嘴角挑了挑,被郁安巡注意到,他厉声问:“你笑什么?”

    “出了事情就要处理,前面几年,爸处理过吗?”郁澈很好奇:“闹大了才处理,这是什么解决方案?”

    毕业那年,她一个人难过的时候,所有人就可以装傻充愣。等她不愿装了,就有人怪罪他们没处理好。

    郁安巡的脸色可怕,郁欣生怕她挨,“郁澈,别乱讲话。”

    郁诚也低头轻咳两声作为警告,怎么回事,逮到谁咬谁。

    郁安巡被她戳到心窝子上,一张脸青了又白,郁澈可以孝,但做不到顺。起码在话这方面,她从来不知退让。

    但女儿得对。

    要是论该不该跪,只怕他郁安巡要带头第一个跪下去。这种事,当年他懒得多了解,默许了不正当的处理方式。

    果然,治标不治本。

    换来女儿数年的埋怨,他装聋作哑。

    没了刚才的气势,郁安巡颓然,不能理解地问:“你就非得是她不可?”

    “对,非得是她。”郁澈跪在地上,语气冷静平缓:“或许爸还是觉得我在胡闹,想着拆散了,等我年纪大些就会懂事。但无论被击多少次,我都不会按你们的心意行事。我这辈子就是这样,爸不接受,我也是这样。”

    她抬起头,哀愁的眼眸里有着释然的快意:“我改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