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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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前几日还张牙舞爪地维持高温, 一场雨下,初秋的冷意就来了。叶子一夜之间漆上枯黄的衣,沾满雨水, 湿淋淋地蜷缩着。

    林知漾换上件深灰色卫衣,左心房处刺了朵玫瑰,是与郁澈的情侣款。

    出去看电影那天,郁澈穿着另外一件, 米白色的。她戴上口罩,换上浅蓝色的阔腿牛仔裤,配上高帮帆布鞋, 活脱一个大学生。

    这风格与郁澈本人风马牛不相及,但林知漾为她搭好, 她就穿上。

    但在林知漾夸赞她年轻时害羞了, 眼睛里细碎的光把她心底的高兴抖落个明明白白。

    这比夸她漂亮还实用。

    郁诚着方向盘, 中止林知漾飘散的思绪,“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了?”

    林知漾这两天赶上生理期,一堆暴躁, 心废话,愈合不好我能出门吗。

    嘴上温声答:“好多了,没事。”

    本以为见家长这么大的事情,林知漾得梳妆扮,隆重出席。

    郁诚做好了在楼下等她半个时起步的准备。

    结果林知漾十分钟就坐上副驾驶,不施粉黛,穿的是最简单的便服。还不如他第一次见她时, 她穿的那条红裙子。

    虽然过于大胆, 暴露较多,但起码用了心思啊。

    今天也太不在状态了。

    她刚才懒散地了个哈欠, 跟郁诚问过好,便开始回消息,边聊边笑。

    郁诚就纳闷了,这人怎么能这么心大。去见未来老丈人,还不定还会有下马威,她就这么放松。

    比那时候见他随意多了。

    “林,你紧张吗?”他没忍住问了嘴。

    “过五关斩六将。”林知漾漂亮的眼睛弯了弯,“我跟郁澈在一起的仪式感很足。”

    她安慰自己,过于轻松的爱情,得到了或许不珍惜。

    她这样的不会。

    先是被谨慎敏感的郁老师折磨近一年,又毫无防备地会见郁诚与江容心,再是雨夜见郁欣,出事故。最后出场的是他们幕后的老大,郁安巡老同志。

    可以写本书了。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出了一次车祸,虽然没什么事,却把林知漾吓得够呛。但自那过后,她更加坚定了。

    上帝也分不开她与郁澈,别她自己。

    “我爸在家一不二,过会进去,你就听着,不要反驳他。”郁诚觉得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决定给她意见,“老爷子吃软不吃硬。”

    不也罢,到这里,林知漾的唇型还在微笑,眼睛里却一片冰冷,“郁澈上次跪得膝盖都紫了,也是他一不二的表现吗?”

    郁诚咳了两声,替自己爸辩解:“郁澈倔脾气,自己要跪。老爷子后来都生气了,呵斥我不拉她起来。”

    林知漾恨不得翻个白眼,心正常父亲,女儿刚跪下就得让人扶吧。

    她替郁澈抹了几天药膏才消淤青,恨得牙痒痒,却不想当着郁澈面她家里人不好。

    不见他们也就算了,现在得知要见郁安巡,怨气已经压过紧张。

    郁诚引她进电梯,继续替家里人话:“我爸很疼郁澈,三个孩子里,最疼她。所以她那一跪,才换来你这次见面,我是这么猜想的。”

    老爷子心疼了。

    尽管住在医院里,郁安巡仍旧忙得不可开交,因此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见到他。从前郁澈喜欢的哪几个,走不到他跟前去。

    林知漾是第一个。

    将她送进病房,郁诚退出去关上门,守在外面听动静。

    林知漾和他妹妹与郁家的这场博弈,让他热血沸腾。

    哪怕他是郁家人,林刚才那态度,好像不是多待见他,但他还是欣赏。

    若让大姐知道,一定劈头盖脸给他一顿骂,问他是不是脑子不清醒。

    可他就是由衷地佩服人家。

    换做是他,他能撑到这个时候吗?恐怕雨夜的一场车祸,就能让他落荒而逃。

    他要感激他与江容心彼此心仪,门当户对,没有这些磨难。

    否则,他会像曾经的郁澈一样痛苦。

    郁安巡不在床上躺着,改为坐轮椅,正在窗边朝外看。

    林知漾心叹:大佬气场。

    作为年过六十的人,郁安巡的气质当真是好,哪怕是在轮椅上,坐姿也端端正正。周身不见颓老之气,目光挪向林知漾,盛着不怒自威的质感。

    他戴着眼镜,两肘搭在扶手上,十指交叉,轻抬下巴:“坐吧。”

    “好的。”林知漾不客气,搬过椅子,坐在他身侧一米外。

    郁安巡量她,见她动作麻利,沉声问:“伤都好了?”

    “劳您费心,恢复得快。”林知漾不卑不亢地答,废话,郁家人就喜欢废话。

    除了郁澈大宝贝,惜字如金。

    “你们年轻人恢复身体当然快。”

    郁安巡掩盖住满身的挫败感,他只是摔了一跤,就住院到现在。

    林知漾却敏感地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关切问:“您的腿还需要多久能出院?”

    郁安巡摇头,算了算:“少还要两月。”

    “那您要保重身子。”少管闲事,多吃饭吧。

    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你来我往,仿佛真是和蔼长辈领着疼爱的晚辈在谈天地。

    林知漾全程一脸轻松和愉悦,实则演技派在过戏瘾,无聊又不断吐槽。

    场面话完,郁安巡看她:“我喊你来什么意思,你应该清楚。”

    来了。

    林知漾懒得多想,“我不清楚,您详。”

    郁安巡冷声:“我希望你离开郁澈。”

    “哦,我离开她,然后呢?”

    林知漾表面看上去情绪波动不大,心里狂骂,又来这一套。

    “继续给她相亲,装傻充愣,让她孤独地看着你们狂欢吗?”

    “恕我直言,如果您这么想,或觉得女儿哪怕死了,都比跟我在一起强。那您不仅不配做一个父亲,你连做人,都还差点意思。”

    林知漾完就觉得快意,快意完便开始忐忑,想替郁澈出头,不心讲狠了。

    出乎意料,郁安巡没有发怒,对待陌生人,他还愿意收敛脾气。

    他平静不语,过了良久,缓慢问她:“你觉得你在跟谁话?”

    简单的话,锋利无比。

    林知漾也吃软不吃硬,笑了,“您的身份,对我而言不重要。如果不是因为郁澈,您也没有跟我谈话的机会,不是吗?”

    要不是看他是郁澈爸,谁来浪费时间看他倚老卖老。至于他这个身份那个身份,对老百姓来有什么可怕。

    郁安巡像是头一次听见这种法,觉得新鲜,怒不下去,笑不起来。

    “这么,你不肯自己离开了?”

    “没区别。”林知漾叹了口气,似乎在嫌他们笨:“郁澈已经知道你们的套路,你当着她的面把我赶走,与私下找我谈话,是一样的结局。”

    郁安巡阴沉沉地:“什么结局?”

    “不好,怕轻了。”林知漾轻描淡写的吓回去。

    不就是吓人吗,谁不会啊。

    “您要是还想劝我主动离开郁澈,这个话题可以就此住,我们俩别多费口舌服对方,郁澈她姐也是那些话。还不如我陪您看看景来得实在。”

    郁安巡沉默。

    林知漾不看他,悠闲地往外看去,饶有兴致:“这边环境确实比我之前住的好。”

    威慑、严厉的话一句不出口,郁安巡哑口无言,看这姑娘就是一团散棉花。上去消不了气,还把自己气笑。

    郁澈会喜欢这种性格的人?

    家里就郁诚一个活泼开朗,没看郁澈对她二哥如何上心。郁安巡以为,他的女儿是软硬不吃的人。却不想,吃这一招。

    在郁安巡眼里,林知漾实是个孩子。

    穿着学生爱穿的卫衣,双手插在兜里,从窗户往外看时,满目好奇。

    她不怕自己,也不怕自己对她的威胁。

    诚如她所,无论逼她退出,还是直接赶她走,郁澈都会与家里决裂。

    而决裂又似乎是最轻的一种结果。

    郁澈这么些年来沉默,为这个人敢跟郁欣吵,跟自己承认喜欢女人。

    郁安巡心有明镜,这次不是孩子过家家拆了就罢,会出大事。

    但林知漾未免有些“恃宠而骄”,今天这么无礼,是知道郁澈会给她挡。

    想到这里,郁安巡的脸色愈发难看。

    这不是个善茬,以后若是喜欢挑事,家里还有宁日吗?

    他不喜欢太闹腾又不听话的晚辈。

    两人静坐到郁安巡觉得乏,想赶林知漾走时,林知漾主动话。

    “我知道,您喊我来,不是为了让我离开。”她心知再不点明就要没戏,主动给台阶:“您是为了让我留下吧,长久地留在郁澈身边。”

    “否则,我哪配耽误您时间。”

    郁安巡冷笑:“你现在倒有觉悟。”

    林知漾抽抽鼻子,实话实:“刚才冲动,这会子冷静下来了。”

    “你刚才的话让我对你的印象很差,正在考虑要不要改变主意。”郁安巡半真半假地吓她。

    “别啊,伯父。”林知漾乖巧地立在一边,露出一个标准的笑:“你放心,我肯定会对郁澈好,这是最重要的。”

    “你躺在家里不上班,郁澈下班还要做饭给你吃,这就是好?”郁安巡没闲着,该问的都问过。

    “我有上班。”林知漾辩解,蹲在他面前,详细介绍自己每月的各项收入。

    怕郁安巡嫌少,又跟他保证:“而且我爸做生意,您肯定知道,养不起郁澈我啃老。”

    “……”

    在他的沉默里,林知漾开相册:“您看,我经常做饭,这都是我新学的菜。我不是花瓶,是暖水瓶。”

    最后一句话让戒烟多年的郁安巡,忽然想点根抽,都什么跟什么。

    正在“汇报”,郁澈不知找她有什么事,来个视频电话。

    郁安巡还没看清楚,林知漾已经点开接听,很开心地把镜头对着自己跟郁安巡。

    郁安巡:“?”

    郁澈:“?”

    作者有话要:

    确实准备收尾啦,本来想写二十万,结果不知不觉写到现在。谢谢大家的喜欢,呜呜,没有你们的督促我根本做不到日更,写文太磨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