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窗外积雪压折了枝头, 拍在窗檐边发出嘎吱一声,掩盖住这一方角落交错的呼吸。
热...
沈灵语只觉得热,手心、后背、脖子都沁出汗, 全身似火在烧, 脑中乱成一团浆糊,一点一点将她淹没。一颗扑通蹦跶的心也不再乱跳了, 鼻间充斥的是那股熟悉的清冽冷香, 混着淡淡苦味,被滚烫的鼻息灼热,扑面而来, 将她一张脸也染上绯色...
还未关上的木盒随意摆在桌上,里面华美的珠钗闪烁着明媚烛火, 影影绰绰、流光溢彩。
木盒采用上好的沉香木制成, 木质坚硬, 硌在腰间实在难受。沈灵语忍不住嘤咛一声,试图避开那恼人盒盖, 却只换来男人更紧的怀抱。
一只大手适时托在腰间,隔绝了那粗砺的木头,换来一阵酥麻,她在这让人晕眩的漩涡中逐渐迷失了自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景行才从那张备受□□的红唇上拉开一点距离,他呼吸粗重,气息少见的有些不稳, 流连地在那张唇上再落下几个浅吻后, 一双漆黑双眼才终于睁开一条线, 里面装不住的波涛正汹涌翻滚着,通过交缠的视线传递进那双通红的双眸。
沈灵语脑子里面那团浆糊被翻在地, 此刻空荡荡一片,只愣怔地注视着拥着她的男人,一张红肿的唇忍不住轻颤,嘴角又尝到一点咸湿。
赵景行再次低下头,轻轻吮掉那滴晶莹泪珠,许久未开的嗓音又沉了几分,却是带着笑的:“没有那绿汤苦...”
绿汤是什么?
沈灵语耳边嗡嗡作响,脑中呓语般重复一遍他的话...
良久,才想起来他的是什么,一张脸红得快滴血,羞道:“你、你...”
赵景行和她额头相抵,温柔的笑着,:“别走了,好不好?”
见她半晌不出来话,只好接着补充:“既然已经嫁给我了,就是我的人,你若有气,只管冲我发,但不许离开,本王也不许。若真要走,也得带上我...”
他的语气实在温柔得不行,直听得沈灵语心口一酸,眼中又蓄起泪:“你早知道我是假的唔——”
赵景行轻轻咬了下她的唇瓣,无奈地笑了下,和盘托出:“我本想一辈子都替你藏着这个秘密,可你坚持要走,我没别的法子了,总不能把你囚起来...”
也...不是不可以...
呸!沈灵语挥掉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双眼睛忍不住眨了眨,密扇般的睫羽扫落一串泪珠,她觉得有些难堪,垂眸盯着别处:“那你不生气?我骗了你...我也不是什么公主...”
赵景行替她拭掉脸颊上的泪水,深情道:“我又不想娶什么公主,我娶的...是我心悦的姑娘。”
沈灵语只觉一双眼又模糊起来,再没忍着,委屈地哭出来:“我、我恨死你了...我本来要走的,你,你现在...”
现在了这么多好听的话,弄得她都不想走了。
赵景行失笑,再次将她抱进怀里,将手臂收紧,嗅着她发间清香,沉沉道:“现在不走了...好不好?”
沈灵语被勒得有些喘不上气,抬手去擦眼睛,却只看到袖口被染上一片红色,索性将眼泪鼻涕通通蹭到他肩膀上,闷道:“你先松开我。”
见他没动,抬手捶了捶他的肩,“我要被你勒死了...”
赵景行闻言才把人松开,目光却牢牢定在她身上。
沈灵语吸了下鼻子,抓起他左手嗔道:“你流血了不知道吗?”
“不碍事。”
“......”沈灵语快被他气死,“不知道疼啊!”
“没你要走心疼。”
沈灵语心中一颤:“哪里学来的这些油腔滑调?”
赵景行倒十分坦诚:“过来前何公教的。”
“...”
“他若求不到你原谅,就让我些好听的。”他眼神有些飘忽起来,“可我不知道什么才算好听的,也不知你爱不爱听,只是若这样,你能留下来,那我以后多学一些,日日与你听,好吗?”
她才不要听!
沈灵语哼了声,没好也没不好,只将他手抱着,将缠着的棉布端详一遍:“伤口都裂了,先去重新包扎一遍。”
赵景行反握住她,又问一次:“好吗?”
沈灵语被她问得臊起来,不耐烦道:“知道了!”
赵景行眸光放亮:“那...你不走了?”
他十分坚持,似乎非要得到回答,今夜这一句已问了许多回。
沈灵语避开他视线,哼哼道:“看你表现。”又听他笑起来,红着脸把人推出去,催促道:“哎呀你快去把伤口重新包一遍!看要不要再上一次药...”
赵景行却纹丝不动,低头看着她。
沈灵语只感觉到头顶火辣视线,忍不住抬头悄悄瞥一眼,又赶紧低下去,又催一句:“还不去弄,血都流出来了。”
赵景行似乎被劝动,转身离开。
沈灵语整个人终于泄了口气,胡乱的拾起干净衣角抹了把脸,正要整理零乱的思绪,又见他进来了。
他手中拿着个托盘,里面放着包扎的用具,走过来放在首饰盒上面,:“你能不能帮我?”
沈灵语红着一双眼,视线落在他手心被染红的棉布上,闷闷道:“我手笨,只怕弄不好。”
她话时还带着浓浓鼻音,听得赵景行心中痒痒的,不禁捏着她下巴迫她抬头,欣赏着她眼中慌乱神情。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这人怎么最近动不动就耍流氓。
你人设ooc了不知道吗!
沈灵语刚安定下来的没多久的心又开始不安鼓动,一双还潮湿的睫毛胡乱颤着:“你不是要唔——”
话到一半,赵景行又吻了上去。
这次是淡淡的一个吻,蜻蜓点水般,轻柔却缱绻。
两唇分开,赵景行在她柔软唇角处揉了揉,:“你帮我递东西就好。”
“...哦。”沈灵语愣愣点头,抓着他的手给他将缠好的布拿剪刀剪开。
清蓉的武器很锋利,她记得那刀子四面都是刃,所以掌心的伤口也难免狰狞,还有些深,有几处都能见到骨头。虽被清理过,却仍触目惊心,沈灵语十指都有些颤抖起来。
前一刻还在叫她帮忙的人转眼就要将手收回:“算了,我自己来。”
沈灵语却捉住没放,拿一边干净的布心地将流出来的血擦掉。
她动作十分谨慎,生怕一心就将伤口弄得更严重,也怕把人弄疼,擦两下就要捧着再吹一吹,似乎这样能减轻一些痛感。
感觉到这只大手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下,沈灵语急忙抬起头:“弄疼你了?”
“没有。”赵景行看着她笑,“就是有些痒。”
沈灵语有些窘迫:“那...不吹了。”
“嗯。”赵景行收回手,从托盘中拿出药瓶,均匀的将药粉撒上去。
沈灵语看着都疼,这人却面无表情,还安慰她没什么感觉。
她一点不信,又想起什么来,这才有空问起:“你是不是故意受伤的?”
赵景行撒药的动作顿了下,:“谁会傻到主动受伤?”
“你少诓我。”沈灵语接过他手中药瓶放好,换了棉布递给他,“你那般身手,即便没设防,只要拉着我躲开就是,何需用手去接飞刀,分明就是故意的。”她停了下,鼓起勇气道:“你该不会是心中自觉对清蓉有所亏欠,才...”
“我没有。”赵景行失笑,“你怎么想到那里去了?”
“不然你为什么要去接?”
若真是那样,她,她...
赵景行没想到事态竟这样发展,手上包扎动作了停了,拉着她的手轻叹一声,无奈道:“好吧,我的确是故意去接的。”
竟然真是这样!
沈灵语心中一急,愤愤地甩开他的手。
“但我不是因为清蓉。”赵景行又抓了上来,神情有些尴尬,目光闪烁道:“是老师,关键时刻,不定苦肉计能行得通...”
“...苦肉计?”沈灵语无语,“亏你想得出来。”
何公怎么连这些也要教吗?
反正都了,赵景行干脆直白道:“可你还是心疼了,不是吗?”
“你!”沈灵语气结,转过身不理他。
赵景行唤了两声,也没得到回应,只好悻悻地自己包好手。才低头凑到她颈间,声喊:“夫人?”
沈灵语手中正一件件将首饰继续往盒子里放,赵景行见了忙伸手按住:“不是不走了吗?”
“哼。”
她手中拿着的,正是之前赵景行送她那支珠钗,她很喜欢,经常戴在头上。钗身是空心的,轻盈剔透,光滑润泽,散发着莹莹光辉。
她将珠钗轻轻握住,道:“先收起来,若哪天你变心了,我好方便搬走。”
赵景行将下巴枕在她肩上,双手环住她的腰,:“我有夫人足矣。”
沈灵语被他一口一个夫人叫得耳朵发热,哼道:“那清蓉又是为何在你府上?谁知道你还有没有别的夫人…”她越想越不对劲,不禁拿手肘将他推开,“你别碰我,你不守男德,不遵夫道,我才不是你的夫人!”
赵景行哭笑不得,揽着她的腰贴紧了些,任她怎么用力也推不开,忙解释道:“我哪里来那么多夫人?自十六岁起我就常年在边郡,那边全是大老粗的男人,回来的时间甚少,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今日还是头一遭,更别提其他……”他着便意有所指地低笑一声,“你感觉不出来么……”
他这话得沈灵语下意识回味起方才的吻,直感觉被差点咬破的唇又有些肿疼,心跳止不住的又快起来,却还记得先前清蓉过的话,不由得拿手指着一边的榻:“那你和清蓉呢?你们不是还坐在那里喝茶对弈,琴瑟和鸣吗!”
她越越气,忍不住更用力地推拒着:“你、你好脏,别碰我!”
“我没有…”赵景行皱着眉,无奈地盯着她,“她年幼时也算官家姐,可惜父亲丢了官,被户部陈侍郎收养,改名换姓,跟着宫人学琴跳舞。本是要送给圣君的,结果阴差阳错地送到我屋子里来了,那时我恰好受了伤,卧在床上连杯子也握不住,她以为我是圣君,便照顾了我一夜。这样一来,我不得已只好将她收进府中。我不知道她跟你胡扯了什么,但我没和她喝茶对弈,也没有琴瑟和鸣。”
沈灵语看了他一会儿,嗫嚅道:“真的?”
“你若不信,去问月儿。”
“他是你的人,的话才信不得。”
赵景行趁机低头在她唇边揩油,:“你才是我的人。”
“你…”沈灵语一时没设防,被亲的脸又红了,羞道:“你好烦…赶紧出去!”
赵景行厚着脸皮:“这是我的房间,我要去哪里?”
这话出来,沈灵语才意识到,马上就要睡觉了,难不成赵景行还不走?
她看了看不远处的床,上面还铺着大红喜被,甚至惹眼。
赵景行也看出她羞涩神情,眸中噙着坏笑,故意道:“夫人,天色已晚,不如我们歇了罢?”
“我、我…”她‘我’了半天,最后支支吾吾道:“我还不困!”
赵景行点点头:“我今日倒有些乏,那便先睡了?”
沈灵语不满地瞪着他,这人不会真的要睡这里吧?那她…
算了,还是搬回原来的院好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低头又准备收东西。
赵景行最怕看见她收拾,忙拉住她的手正色道:“开个玩笑,你就睡这里,我去别处。”
沈灵语停下来,不确定地看着他。
赵景行抬手抚上她柔软细腻的脸颊,再次俯首亲了亲她,温柔道:“早点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