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现场

A+A-

    风拂过半人多高的草丛,有一只老鼠蹭的一下钻出草丛,一溜烟的不见了。

    “还当是什么,原来就是个老鼠,这荒郊野岭,顾哥别太紧张了。”一个刑警对着顾铭羽道。

    可顾铭羽偏不信这个邪,草丛没再有动静,但顾铭羽的步子却没停下来。

    草丛里的人不敢动,手却不自觉发起抖起来。他听着越发靠近的脚步声,心下觉得不好,再不跑就真的没机会了。

    就在这时,草丛里忽然跑出来一个人,背上背了一个累赘的破布包,拔腿就跑。仓皇间,他只听见身后急促追赶的脚步声,和顾铭羽的话:“别跑了,和案件没有关系问两句话就行,再跑就开枪了。”

    可是听到"案件"两个字的时候,他心里更慌了,脚上的频率又加快了。直到他听见一声鸣枪,瞬间吓得腿脚一软,跌了一跤。正想再爬起来的时候,已经被顾铭羽按在了地上,上了手铐。

    眼前这人,吓得眼角都挤出了泪花,却还不肯扔下他的包。这让顾铭羽感到很好奇,他收了手里的枪,别在裤腰上,然后就要拆下他的包。

    后面呼啦啦的跟上来几个脚程不怎样的刑警,正好围观了顾铭羽的开包行动。这背包一开和大家想的不太一样,没有钞票金条,也不是断手断脚,而是一些干到满是皱褶的饼,还有水袋。

    顾铭羽带着戏谑的语气道:“呦,解释一下吧。”

    “我就是在这边灌点水喝,听见有好多人来,我害怕,赶紧就躲起来了。”这话是没撒谎,顾铭羽确实是看见了那摊灌水的水渍才能肯定附近有人的。

    瞟了一眼还在抖的人,顾铭羽接着问:“跑这么远灌水?”

    那人颤抖的回答道:“我……我住这附近。”

    他要是自己是进山猎的,顾铭羽还会思考一下是不是真的,可他要自己住在荒郊野岭,这真是有点扯淡了。

    不想和他废话的顾铭羽直接把人捞起来丢给了旁边的刑警:“你们俩带他原路返回,带回局里,让方仲辞来,刑讯逼供他最在行了。”

    那人身体扭动了几下,嘴里开始呜咽着发出害怕的声音,但仍旧不肯实话。

    人走了,江恪斜视他一眼:“背后造谣,你不怕他劈了你?”

    顾铭羽讪笑着道:“我就是吓吓他,方便讯问嘛,再者了,我不是有你替我情吗?”

    看着江恪将所有的表情一敛,头也不回的往前走,顾铭羽习惯的重新追上去。

    此时,被造谣的对象方仲辞总算带着他的竞争对手到达了发现新尸体的地方。

    迎面走来的谢立真看见两人靠近现场,扬手就给了方仲辞一副手套加鞋套。郑支把叶栖送过来的时候,作为痕检的谢立真正在附近检查残留痕迹,所以只当叶栖是分局留下给方仲辞拍马屁的跟班,没算让他进现场。

    抬眼看见叶栖眉间掠过一丝忧愁,方仲辞转手把自己那份手套和鞋套给了他。然后又朝着谢立真要,他也当然料到,谢立真这种直肠子看见这种状况肯定会问叶栖是谁,就索性直截了当的:“空降,郑支送进来的。”

    然后就等着这傻子什么他不想听的话,谢立真果然不负众望。在看了叶栖一眼之后恭敬的道:“欢迎指导。”

    欢迎你个鬼!你组长还没卸任呢!

    顶着一脸黑线,方仲辞被带进了现场,听着谢立真汇报他们的发现过程。

    他们出了村,带着警犬和金属探测器一路搜寻,首先发现的是丛生杂草间的金属斧头,随即又在不远处发现了斧柄。在方仲辞来之前,证物的位置都未曾移动过。两人被谢立真带着重走了一遍现场,谢立真蹲在斧柄旁,指着接口处道:“这接口处有非自然的磨损,正常使用是不可能产生的,所以,它一定被动过手脚。”

    方仲辞随着他指的位置看了一眼,确实如此,他们如是继续“观光”到了尸体处。

    尸体已经发出阵阵恶臭,尸绿伴随着腐肉引来无数苍蝇在周围乱飞。有白骨从腐肉里渗出,衣服上早已干涸的血迹粘黏了一些白色的粉末,旁边整齐的放着一个锄头。

    整个尸体摆放的很端正,一只手臂搭在腹部上,另一只手臂举过头顶上方,好像在:嗨~

    看到尸体的瞬间,方仲辞明显感觉到叶栖的情绪有些不对。他还以为叶栖是见不得这个场面,心下觉得他可能还需要沉淀一下。方仲辞将视线转回,俯身仔细看了一下尸体,周围的白色粉末引起了他的注意。

    隔着手套,方仲辞取起一点拈了拈,他还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他直起身子,又瞥见叶栖面色庄凝,缓缓的道出了自己的结论:“这是示威。”

    “极强的反社会人格,报复性人格,这类人不怕被公安机关追捕击,反而会因为自己无法被抓到而反复挑衅警方,从而反复强化这种人格,形成恶性循环。一般只见于‘高阶’杀人犯,可能行凶多次,至今还逍遥法外。”

    叶栖抬眼,眼中蒙上一层阴翳:“而尸体刻意摆成这样,是在宣告,他来了,一切都要开始了。”

    他来了,一切都要开始了。

    ·

    第三组还在不停的向上游搜索,已经是下午一点左右,所有人还没吃上午饭。临走之前,顾铭羽顺手从叶玲桌上顺了两块饼干,上面还印着熊和爱心,旁人一眼就看出来不是他自己的东西。

    他把饼干悄悄往江恪手里一塞,轻声:“吃点。”见江恪没什么反应,他又用一种近似撒娇的语气道:“吃嘛~”

    烦不胜烦之下,江恪拿起饼干,忽然看见了上面的图案,一松手又甩还给了顾铭羽。顾铭羽不明所以,看着江恪三步并两步的往前面的坡上爬,刚想追上去,就看见爬到上面的江恪忽然顿住了脚步。

    他赶紧追了上去,只见坡下有一块平地,像是大地塌下了一块。平地之上有一个洋楼,距离他们不远。洋楼有些破旧,有上下两层。外部灰白色的墙体上荫透着黑色的皱纹,夹杂在层层绿草之中透着一股阴邪之气。

    作为法医十几年对尸体的直觉,江恪知道眼前的洋楼,并不一般,他轻声道:“来了。”

    顾铭羽有点莫名其妙:“什么来了?谁来了?”

    “你们要的,第一现场。”

    在短暂的惊愣之后,顾铭羽带人飞快的跟了上去。

    到了洋楼附近,总觉得阴风阵阵,顾铭羽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检查建筑周围,封锁所有出口,你们四个留下,和我们一起进去。”

    “是。”领命的众人围着建筑开始包围。

    江恪走在顾铭羽身后,剩下的四个刑警围在江恪的其他方位,六人保持这个队形推开了门,一股尸臭挟杂着血腥喷涌而出。训练有素的刑警在开门的瞬间将身体转动方向,以确认门后无人。

    明明还是白天,屋子里却光线暗淡,横横竖竖的木板钉在积了陈灰的窗口,蜘蛛网在木板缝隙之间,随着开门带来的风轻颤。只有丝丝缕缕的阳光能挤进楼里,落在地上,回染出一片血光。

    目之所及,这屋子没有门,一扇都没有。所有原本是门的地方,都换成了阴冷的铁栏杆,栏杆上生了许多绣,和血纠缠在一起,加重了血的锈腥味。每个铁栏上缠绕的密密麻麻的铁刺绳上,竟看不见一丝金属色泽,如丛生的荆棘,嗜血而生。

    满地都是血迹,新旧交加,横横错错,像是有了厚度一般。再往前走,像是看见了人,或者——尸体。

    江恪最先开了口:“都断了气,但是尸体仍有尸温,应该刚死没多久。”

    话音刚落,有声音从外围传来,是外面的人有发现:后门是开着的!”

    顾铭羽迅速做出了判断:犯罪分子应该刚刚逃离不久,他要马上带人去追,运气好的话,人直接能被逮到。

    他有点后悔非要带着江恪来,现在他不得不离开,没办法护着他,他扫视了一眼:“你们两个人留下来和江主任一起,剩下的和我原路撤回,保持现场完整性。江恪,拜托了。”

    着话听着像是顾铭羽将现场交给了江恪,他停顿了一下,补上了他真正想拜托江恪的事情:“照顾好自己。”

    江恪毫无犹疑的点点头:“放心。”

    顾铭羽拿起电话,拨通了方仲辞的电话:“我是顾铭羽,三组请求支援,目前嫌疑犯从第一现场逃离15分钟左右。山路崎岖,我们目前已分两组分头向西北、东北两个方向追击。”

    “请求封锁出山通道,同时请求交通部门协助堵截。另外发现了第一案发现场,里面情况不明,行路8公里左右,直线距离4公里以内。”顾铭羽一顿,“江恪在里面,请务必尽快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