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许，陆来陪你下棋了。” 许尧带着陆晟进门之后冲着书房喊了一声。

    老许听到开门的声音从书房里出来，扶着书房门框，摘了鼻梁上的眼镜，看清陆晟的时候抬手叫他，“陆来了，快进来，陪叔叔下一盘，许不是我的对手，下起来不过瘾。”

    “来了叔叔，今晚陪您下个够。” 陆晟笑着应了一声，在许尧胳膊上拍了拍之后就要往书房走。

    秦女士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叫住了他们：“刚刚尧下去，我就猜可能是你来了，先吃饭，吃完饭再下棋，尧来的时候你晚上加班，加完了吗？”

    “阿姨结束了已经，” 陆晟走到餐桌旁，看了看满桌子的菜，“阿姨，您做了这么多菜，都是我爱吃的，一看就好吃，看来我今晚又要吃撑了，阿姨您辛苦了……”

    当长辈的没有不喜欢听甜话的，陆晟两句话哄的丈母娘把一晚上的忙碌辛苦都忘了干净，笑着跟他们：“尧，带着陆去卫生间洗洗手，洗完手就出来吃饭，吃完再包一些回去。”

    许尧：“刚刚陆没来的时候你们俩就一直问，现在陆来了，就把许晾在一边了。”

    老许眼也没抬一下，帮着秦女士布碗筷，“陆的棋比你下的好。”

    秦女士也在一旁：“陆比你会哄人……”

    “完了，我要失宠了。” 许尧只能往陆晟身上靠。

    陆晟顺势揽着他的腰，带他往卫生间走，贴着他耳边声：“陆宠许……”

    毕竟是在父母家，许尧还是放不太开，很快就放开了陆晟，洗手的时候陆晟关了门，抓着许尧的手腕，给他撸了撸袖子，抬起他的手心仔细看了看，：“已经全好了，好在没留疤。”

    “当时伤口不深，” 许尧，“不会留疤的。”

    陆晟握着许尧的手放在水龙头下，两人四只手，在水流下纠缠了半天，陆晟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给许尧洗，洗完一遍又挤了一点洗手液涂在他手上，又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给许尧搓了搓，两人手上都是湿滑黏腻的触感……

    老许都觉得他们洗手的时间有点长了，隔着门叫了他们一声：“洗完手就出来吃饭吧。”

    “来了来了。” 许尧赶紧抬了抬手腕，开水龙头冲掉了他跟陆晟手上的泡沫。

    水是凉的，但他的手指被陆晟搓得发热，脸跟着也有点红，他抬起湿漉漉的手指在脸上摸了摸，最后匆匆抽过一旁的毛巾擦了擦。

    两人出来的时候一前一后，陆晟在前面不改色，脸带红光笑容，许尧跟在他身侧，低着头，虽然什么都没做，但在父母面前还是有些不自在。

    老许坐在餐桌前轻咳了一声：“快坐下吃饭，待会儿菜要凉了……”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秦女士问他们：“晚上你们俩在家直接住下吧。”

    许尧放下筷子，问一旁的陆晟：“明天你画廊的工作多吗？来得及吗？”

    陆晟：“来得及，我明天晚点去没关系，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许尧：“好，明天我的工作也已经做完了，晚上我们就住下。”

    饭后陆晟跟老许下了几盘棋，老丈人下了一盘之后看出陆晟有意让棋，有些不太乐意了，跟陆晟：“你不用让我，下一盘你拼尽全力。”

    陆晟了声 “好”，之后的每一盘，他都仔细估算着时间，不能少于上一次，时间又不能太长，总是比上一盘多十几分钟，时退时进，有输有赢，也算是“拼尽全力” 了。

    老许下痛快了，收棋盘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回味着了一句：“刚刚最后一步，陆走的实在是太妙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陆晟见老丈人高兴了，：“以后我经常来陪您下棋。”

    老许笑着连了几声 “好”。

    老许跟秦女士回房休息之后，陆晟拉着许尧，没跟他进房间，“尧尧，晚上吃的有点多，陪我下去走走？”

    许尧知道陆晟应该有话想跟他，穿好衣服跟着陆晟下了楼。

    出了区门口，对面是一个公园，有风有月亮，陆晟跟许尧两人走在窄又长的石子路上。

    淡淡的月光透过层叠的树枝，在两人的后背上落下不规则的暗影。

    风有些大，陆晟问许尧：“冷不冷？”

    “不冷，” 许尧还是往陆晟身边靠了靠，“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

    陆晟拉着许尧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尧尧，我应该问你，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啊？这几天我感觉你好像有什么心事，总是心不在焉的，还爱走神，这次我是真的没猜出来是什么原因。”

    许尧其实下午在听完秦女士的话时，也觉得自己有点钻牛角尖了，就算他跟陆晟的婚恋观念不一样，他们应该互相坦诚的沟通，这并不是无解的问题，他原本也是想在今晚跟陆晟谈一谈，因为只靠一方去猜测的感情，真的很累。

    他停下脚步，带着陆晟往路边的草地上走了两步，站在一棵广玉兰树下，迎着月光，仰着头看着陆晟，“陆晟，你是不婚主义吗？”

    “我不是不婚主义啊，” 陆晟想都没想直接否认，“尧尧为什么问这个？你是不算结婚的吗？”

    许尧摇摇头，看着陆晟脸上纠结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天的焦虑有些好笑，他的手还插在陆晟的大衣口袋里，握着陆晟的手：“我那天，在叶寒跟程凛的婚礼上，听到你的了……”

    陆晟一愣，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了在程凛婚礼那天的那幕，他赶紧解释：“那是个误会，那天婚礼上，叶寒想把手捧花送给他的朋友，程凛想送给我，两人起了争执，一开始我以为他们开玩笑的，没想到他们都很认真，所以我就随口那么一，不想他们有矛盾，我那时候并不知道，叶寒想把手捧花送给你。”

    许尧一直仰着头，脖子有些发酸，他动了动身体，垂下眼，声：“其实，我这几天一直在意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正是因为我之前无意间见证过你…… 不是不婚的时候…… 所以在听到你你是不婚主义的时候，才会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陆晟静静的听着，许尧的词用的很微妙，“不是不婚” 的时候，但他这次无论再怎么回想，也的确找不出丁点其他的回忆，他把两只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捧着许尧的脸颊，抬起他的下巴，问道：“不是不婚的时候，是什么意思？”

    许尧努力想了想措辞，又缓缓开口：“三年前，在 A 市的一家餐厅里，那家餐厅我已经忘了名字，那天我就坐在你后面的座位，见证了你对乔意的，第七次失败的求婚，所以我这几天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是不是对你来不是那个人了，所以你才会选择不婚的……”

    许尧完，明显感觉到陆晟捧着他脸颊的手一僵，许尧眨了眨眼，又继续：“而且，你还把你求婚失败的那瓶酒，让酒店的服务员，送给了我……”

    许尧彻底完之后，陆晟愣了很长时间，即使在背对着月光的暗影区，许尧还是看出他慢慢变深的双眼，紧抿的唇，还有突然停顿下来的呼吸。

    陆晟彻底回忆起来之后长长出了口气，“那一定不是我。”

    公园里的人不多，远处只有三三两两散步的人影。月光照在许尧脸上，陆晟脑中空白了一瞬，低头吻住了许尧的嘴唇，很长很长很长时间才放开他。

    最后干脆趴在许尧的肩膀上，用鼻尖跟下巴不停地蹭着许尧的脖子。

    “我不是不婚，也不会因为乔意改变，话，我以前为什么要干这样的蠢事，而且还偏偏让你碰到了，那一定不是我…… 尧尧，我都快忘了这件事了，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第一次你在我家待了两天，过后只过了一个星期而已，你在餐厅相亲的时候都没听出我的声音…… 那天你也是坐在我后面的座位……”

    好吧，陆晟已经社死的开始翻起了旧账……

    许尧轻哼了一声，：“我那天在餐厅里没看到你的样貌，但我记住了那杯酒……”

    陆晟：“尧尧，我们一起忘了那件事，忘了那杯酒吧。”

    许尧没忍住，低低的笑了几声，在陆晟后背上拍了拍，想要推开陆晟，但是陆晟抱得他很紧，他现在并不想松开许尧。

    又过了半晌，陆晟直起身体，拉着许尧的手转身往公园出口走，“不行，我要带你回家，去我原来的住处一趟。”

    许尧有些纳闷，“去你原来那里干什么？”

    陆晟加快了脚步，“我那里还要很多更好的酒，我得让你忘了那杯酒，我们现在回去挑酒。”

    “现在吗？” 许尧问。

    “对，现在，今晚我们可能会睡的很晚。” 陆晟。

    许尧想到今天他已经完成了明天的选酒工作，听着风中广玉兰树叶沙沙的响声，：“晚一点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