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回到二中，心里就算早接受了今年无法报考大学的准备，终究也还是觉得，和在座的同学们，不一样了。

    有些同学已经听到了风声，知道于宏波高考第二天缺考了。趁着老师没进教室之前，有特地凑到于宏波身边安慰的，有伸拍拍他肩膀以示鼓励的，也有扭着头往他这边看的。

    和于宏波同桌的卢兴宇一直很紧张地关注着情况，好在大波为人比较温和厚道，在班里人缘不错，凑过来的都带着善意，扭头看的，目光里最多也就是同情，并没有挑衅的意思。

    也幸好是这样，以大宇哥现在的心情，谁胆敢对他好兄弟露出一星半点儿的兴灾乐祸来，他一准会用一场全武行来给高中生活划上个圆满的句号。

    黄老师走进教室，同学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站在讲台上，黄老师看着班里的同学，在看到于宏波时，目光停留了片刻。

    然后她叫出包括展欢、林欢颜在内的几位同学，把里的标准答案分给他们，让他们抄写到黑板上。

    教室里变得安静，只有粉笔写字的声响，同学们都极认真地，把注意力集中在黑板上。

    有心细周到的，已经在来校之前把自己的答案写了出来；还有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高考时自己的答案带出来的；也有根本没有什么准备，只在现场抓耳挠腮努力回忆的。

    写答案的过程里，黄老师就站在讲台边，默默看着自己的学生们。

    她看得那么专注，似乎要让这一刻定格，要把每一张面孔都印在自己的脑子里。

    她看得那么认真，似乎在从每一个学生的表情上，猜出他们有多少道题是答对的，错了多少，能估出一个什么样的分数。

    黑板上答案都写完了，几个学生把答案纸交还给黄老师。

    黄老师转过身，又认真地把黑板上的答案和里纸上的对了一遍。

    确认无误了，便向学生们：“都自己对一下，报考志愿表在考试之前就发给你们了，按照自己的估分回去和家里人商量着填好，明后两天交回学校来，早八点到晚五点，都可以。”

    看了看时间，黄老师又：“十点半到操场拍集体照，之前的时间对好答案的同学可以自由活动。对填报自愿或者其他事有问题的，可以到办公室找我。”

    没有煽情的表达，没有临别的鼓励，黄老师的态度和平时布置作业、交待班级事务一样，甚至比平时还多了些公事公办的严肃。

    底下的同学也都习惯性地，按平时的样子，规规矩矩地坐好，等老师完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在黄老师走到教室门口时，才有些同学反应过来——这是班主任最后一次给他们“布置作业”了，今天之后，他们将不会再坐在这里，不会再听到黄老师的教导。

    有女生站起身，大声了句：“黄老师，再给我们点儿什么吧。”

    是欢颜的同桌，展学霸。

    门边的身影顿住，却没有转回身来，只微侧了头：“没什么可的了，该的，三年里都了无数遍了，都把你们给烦了”好像微微吸了口气，黄老师的声音再度响起，“以后啊，你们再不用听老师唠叨了。”

    还是没有煽情的言语，没有殷切的鼓励，可二班的所有学生，却都在这带着点儿自嘲的平实话语里，都觉得心头一酸。

    三年，从迈进高中大门，黄老师就一直是他们的班主任，在无数个日子里，那些苦口婆心的教导、那些反反复复的叮嘱、那些事无巨细的关心、甚至是那些严厉的批评教育

    每一个人的心头，都有几个甚至是很多个画面浮起。

    黄老师完，又转回头去，人却停在门边，没动。

    她也是舍不得吧，舍不得离开这间教室，也许以后她还会在这间教室里教课，可讲台下坐着的，却不会再是这些孩子了。

    她为什么不肯回头看大家，她转回身的动作为何又是那样的仓促？她是怕面对这些她带了三年的孩子，会落泪？

    或者，她已经落泪了？

    展欢向着黄老师的背影鞠了一躬，朗声道：“黄老师，谢谢你。”

    不断的有同学也站起来，躬身，：“黄老师，谢谢你。”

    站起来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直至，全班同学的声音汇在一起。

    黄老师深吸了口气，终于回身道：“我也谢谢你们，能做你们的老师，我很骄傲，希望你们一直都会是老师的骄傲！”

    脸上没有泪，眼眶却是红的。

    黄老师走出教室，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

    同学们收拾心情，开始专注地对答案。

    多数同学还是有准备的，都在本子上提前默出了自己答卷时的答案，因而对答案的速度也很快。

    过了不到半时，就有人开始互相询问了：“哎，西，你多少分？”

    “我靠，我数学选择题错了四个！我自己在家核计着还以为只错了两道呢”

    “完了完了，政治一道大题，答偏了，哥们儿整整写了半张卷纸，能写的地方都写满了，竟然一个题点都没搂着！这点子，也真是没谁了！”

    “展欢！”有人扯着嗓子喊，“你看看英语第四题，选择，是选b吗？我明明记得应该是选d的，是不是黑板上答案抄错了？”

    这位显然是自己的答案和黑板上的不一样，报着一线希望呢，而且明显是觉得展学霸的“标准答案”比黑板上的要“标准”。

    展欢看了眼黑板，又看了看书桌上自己默出的答案：“没错，就是b，黑板上的是正确答案。”

    “啊”那位同学发出一声哀嚎，双捂胸扒在桌上。

    展欢问欢颜：“怎么样？能估多少分？”

    欢颜微微眯了眯眼：“六百分上下，其他的基本都能准，作文我往少了估的，估了四十分。”

    上一世欢颜的作文是四十五分，因为考题比较偏，这个分数在全省都算是高分了。

    这一次因为有了准备，欢颜觉得还能更高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