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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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冬悄然而至, 曲黎族地界内先是下了四夜五日的绵绵湿雨,阴风吹着雨齐齐施法,刺骨寒冷, 门户紧闭。

    万物悄寂,往时睡得厉害的鲛近日醒后到不见踪影, 冬月从怪老头那又拿了好几件动物剥下的新皮毛,送去制衣阁将衣物制好后,先送去宗长房内,再准备叫鲛来试试, 屋子转几圈, 却扑了个空。

    冬月疑惑:“人呢?”

    刘松子拢着衣袖缩成一团走进屋内,无精采地道:“想来一早又是去茶楼听故事了,宗长还叮嘱我今日送他过阁楼内写字, 结果人又跑了。”

    冬月看着他:“什么故事?”

    刘松子面色古怪, 同时颇有几分羞赧之意。他左右环顾见没人,才悄悄开口:“就是宗长和鲛的故事。”

    又连忙道:“不过你还是别听了,省得、省得……”

    冬月:“省得啥。”

    刘松子摇摇头:“姑娘家还是别听了, 我先去忙。”

    仆完便一溜烟地跑远, 留下冬月原地不解。

    街上冷风凛冽湿雨飘,城中最大的茶楼却生意不减。任外头无论多冷, 茶客往这楼内一坐, 周围燃了火炉,手中捧上一杯刚泡好的热茶, 端地是周身暖融融,再配上台上来的那么一支曲儿, 一个故事, 一坐就是一天。

    与楼下茶客摇头晃脑地听着故事的, 就有楼上独间雅房内的鲛。

    鲛趴在栏杆望着台子的书人,精神全集中在这近日城内时兴的话本子故事上。

    “这故事到众人力劝宗长娶一门正妻,可宗长愣是没有动静,对那契弟视若珍宝,有些不入流的话传入宗苑之内,还叫宗长封了口舌,对这契弟,可谓百般宠溺,怕那些闲言碎语伤到他。”

    台下妇人连连鼓掌,此类忠贞不渝的爱情话本在她们的圈子备受欢迎,以前听的都是些古时神话,如今话本故事的主人公变成宗长与他的契弟,贴合生活,话本故事不过才出一二回时,便已成为大热。

    还有些几流画师画下当日宗长抱那契弟离去时的画面,配进画本子里做图,更让听客激动不已。

    台子上的书人已经讲到宗长抱起契弟回房,他合上话本,老神在在地坐着环顾四周,目光朝楼上望去,剩下的内容自然又需得付费才能再听。

    茶客愿意来茶楼坐上一日喝口热茶度日,可让他们再另外加钱,又不大乐意。先不这次话本的价钱变得更贵,就是话本子的故事再精彩,若之后让宗长追责,只怕谁都逃不掉,也因此茶客有所顾忌。

    “老徐你就再一点嘛——”

    “就是就是,这都没入夜,再一段咱们正好回家赶上一口热饭。”

    鲛转头,叫守在门外的武卫下去把老徐请上来。

    老徐笑得眼纹都出来了,比了个手势:“今日天冷,还要听故事的话价钱需再加一些,这个数。”

    武卫点头,老徐便收拾好东西,对着那群挽留他的茶客们头也不回地上楼,伺候他的金老爷去。

    金老爷依旧一身华贵衣装,脑袋上顶了个轻纱斗笠,一头如瀑乌黑长发柔顺的垂在身后。

    老徐清了清嗓子,看着这位连日花价钱点他的金老爷,笑道:“赶巧话本子写到了最新的房中密事,老爷今日有耳福了。”

    鲛竖起双耳,上回他就听了两次宗长与契弟在房中你进我退你亲我羞的那些欲拒还迎的桥段:“还有更好听的?”

    老徐坐下,听到这位“金老爷”清若脆玉的声音,掏掏耳朵,点头。

    老徐虽叫老徐,年纪却才二十有五,若不是缺钱,也不会铤而走险的上宗长与那契弟的故事。

    老徐开始按照话本中加了价钱后才能听到的私密故事,自己再添油加醋几段,得有声有色,叫人听得面红耳赤。

    “宗长卸下契弟的外衣,冷峻的面容禁不住微微动容。原来今儿契弟为讨宗长欢心,竟要人做了身红艳艳的肚兜儿,肚兜儿贴着那细白的腰儿,根本不堪宗长单手一握。”

    鲛听得专注,适时发问:“肚兜儿?”

    老徐便将画本上的配图展开给金老爷看,金老爷满意的点点头。

    “宗长亲上契弟嫰得出汁儿的唇儿,啜一口心里就要软上几分,不多时,契弟娇声连连,两条藕一般白嫩的手勾上宗长脖子,指尖沿着衣襟剥落。”

    “宗长发出命令,没叫你动之前莫要乱动。罢掌心下移,握住契弟滑溜溜地脚踝,猛地一下将人放在怀里,站直身让契弟盘绕着。”

    鲛全然入神,往后这一段房中密事,言辞火辣,话本中的用词甚至逐渐粗鄙。不过专门写话本的人,茶客就好这一口,附庸风雅人家还觉得不刺激,越粗越好,越俗越叫卖。

    这段刺激粗俗还需加价的房中密段讲完,鲛久久回神,从荷包里掏出碎钱赏对方。

    老徐瞧见金老爷这双堪比女子柔荑的手,暗道怕不是某家的少爷暗恋宗长,但始终未的所愿,只能窥听这些私下秘传的话本故事缓解心内饥/渴。

    冷冬入夜早,鲛走出茶楼时街上两道的灯笼都亮起了朦胧灰暗的光。他拉起兜在脑袋上的兔耳帽,搭了把武卫的手臂坐上马车,与一道回府的宗长在途中遇到。

    他拉起车帘叫道:“阿渊阿渊。”

    隔壁的马车一停,鲛立刻跃下车厢,钻进宗长车内。

    溥渊伸手接着冒冒失失从外头跳上来的鲛,鲛面色不错,今日他叮嘱过仆让他带鲛去书阁练字,观眼下情形,这鲛怕是不睡觉又跑出门玩去了。

    鲛抬起脸细细量宗长近在迟尺的脸孔,有些不好意思地退了退。

    鲛这一退倒让溥渊疑惑,平日鲛无论做什么都自由自在,何时会这般。

    鲛眼波荡漾,扭捏几分又直白的问道:“阿渊,你喜欢肚兜么?”

    溥渊:“……”

    鲛做起手势比了比:“红艳艳的那种。”

    宗长长眉挑起几分凌厉:“今日去做了什么。”

    鲛乖巧端坐:“听书,老徐讲的话本子是阿渊和鲛的故事。”

    溥渊神色不变:“看。”

    鲛就便把那故事了一轮,连多掏钱听的房中秘段都的有声有色。毕竟话本里头写的都是些粗俗直白的字,无需咬文嚼地话本让鲛一听就明白了七/八分。

    鲛满嘴荤话,却不知宗长的脸色黑得如外头的天似的。

    溥渊看着他:“往后几日留在书阁练字。”

    鲛:“鲛想出去玩。”

    过几日鲛到底没有出门,睡醒吃饱后就被时时刻刻跟着他的仆领去书阁。

    鲛一练字就昏昏沉沉,脑袋挨着案桌直接睡了过去。

    宗长放下书卷,知这鲛被外面那些淫/书影响心智。他翻开仆才送来不久的话本,从头翻阅到尾,最新的话本故事中契弟二胎都怀上了,还有一卷私密补籍,仆加了不的价钱才买到这一本的私本。

    翻开就是话本中那宗长将大着肚子的契弟压在窗户,春日茂密的花瓣洋洋洒洒落进窗内,连同沾在宗长手指上的花瓣都沾了汁水,娇嫩无比,一戳就破。

    再配以文字,满目淫/荡,这写书和书的简直胆大包天,着挣钱的主意竟然把歪点子挣到宗长头上。

    再看鲛不能去茶楼听故事后,成日茶不思饭不想,一到书阁就睡大觉。

    半个月后鲛得了半天放风的时间,这半个月的冬天他不出门就只睡觉,睡得骨头松散,得了空就找武卫出去探买话本子。

    武卫面色为难,最后把话本子一夜之间被肃清,连同那老徐都搬了家的消息告诉他,鲛愈发魂不守舍。

    溥渊放下笔,鲛今日一个字未写,没心没肺地趴着睡觉。

    书阁内不如卧室暖和,他抱起鲛,怀里的鲛扭了扭脖子,从衣襟内露出一条红线。

    溥渊试着拉出那条红线,直至露出一块布,面色顿时阴了下去。

    鲛衣内罩了个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肚兜,待宗长抱他进了卧房,原本闭眼的鲛立刻笑眯眯地绕上宗长脖子,嘴里嘟囔:“阿渊坏,阿渊坏。”

    “阿渊偷偷把买回来的话本藏起来,鲛找到了。”

    鲛从宗长怀里翻身跃下,跑到床榻拿起个枕头往衣内塞。

    溥渊看眼前的鲛好的不学偏学那些淫的,神色复杂,遗憾没有早将那些话本一把火全部烧了,而不是……

    而不是因为突然泄露的一点私心将话本多留了几日。

    作者有话要:

    宗长:我摊牌了,我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