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万物生灵气息涌动, 整座神陵更是春机盎然。
药园药林里的兽们纷纷出了巢穴,成双成对,交颈卧抱, 群鸟环飞,叽喳桀桀声不断, 比往年所有的春都要热闹数倍。
孟临之站在长廊上负手而立,春日挂在树梢,他眯起眸子看不清神色。
药童过来将宗长的情况传报,完就听到大祭司淡声笑了笑, 喟叹:“春天真美。”
孟临之转头问了药童一句:“你对不对?”
药童连连点头, 迎上大祭司俊美风雅的面容,脸色微红,嗫嚅着:“对、对啊……今年的春天山里好热闹……”
神陵内飘散着人们不清道不清的气味, 血气方刚的人们闻着只觉得气血燥热, 体内的血液急速流淌涌动。
而懵懂无知的稚童们也受到这股燥动影响,走两步就撞见不分场合交抱的兽,他们见识少, 却也知羞。一帮矮如豆丁的药童天天都不敢乱往山里跑了, 唯恐踩到随意在路边就睡成一团的兽兽们。
万物生灵生生相息,强大的物种可以感知低级物种的变化。
神陵内那么大的动静自然使得鲛人受了影响, 他体内的那股潮热在与宗长有了几次的交/合之后得到缓解, 被宗长喂了点粥又睡了一个时辰,精神奕奕, 面含春/光。
鲛睁眼听着屋外的动静,笑眯眯地道:“阿渊, 它们好热闹。”
溥渊耳力远不如鲛人, 鲛给他自己听到的许多声音。
万物皆有它们的语言, 人们并不善于跨越种族的话术,鲛听到什么就同宗长什么,有一句没一句的,千奇百怪,光陆离奇。
溥渊沉默聆听,从鲛的口中幻想出另外一副他未能看到的春时万物生的画面,很生动,颜色丰富,是他从没感受到的美好。
鲛渐渐止了声,好奇地注视着宗长的黑色双眸。
“阿渊为什么不话,不喜欢吗?”
溥渊敛起心神,掌心贴在鲛脑后,静静地凝视着鲛浅蓝的眸子:“我很喜欢。”
他又问了一遍:“真的不疼?”
鲛摇头,双手抱住溥渊的脖子,看清楚自己在对方颈后留下的牙印,颇为羞赧地开口:“阿渊疼不疼呢,鲛咬了你。”
甚至都把阿渊后颈咬出血来,他也是太亢奋了管不住嘴巴,那两只狗咬后颈的画面刺激着他的脑子,鲛忘记自己是鲛不是狗子了,咬出那么深的痕迹,整个过程阿渊却几乎没有吭过一声,闷出的喘/息都是极其隐忍克制的。
他郁闷道:“阿渊不喊疼,也不出声,鲛都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鲛那样做。”
溥渊喉结微微一滚,极其低声地开口:“喜欢。”
鲛:“哎?”
溥渊抚平鲛乱翘的头发,这一次缓慢认真地道:“喜欢。”
鲛人的发/情期过了五六日便恢复如常,麝香腥甜的气息始终在整座神陵内挥之不散,扰得人们觉也睡不好。
暮春的尾巴悄然而过,雨水转渐消停,天放晴了,人们脱下御寒的厚袄,陆续着起样式鲜艳的春衫。
闹腾几日的兽兽们耗光大量的体力后分开觅食,再过不久就会有许多雌兽怀孕,它们随意盘在角落理毛发,不时地好奇望向使它们失控的气味的源头。
鲛被宗长放行后轻巧地离开屋内,日头正好,他眯起蓝眸适应明亮的光线,和不远处趴在石块上晒太阳的一只灰色雌狐对视。
狐狸缩了缩脖子,朝他谄媚叫了声。
鲛人对浑身长毛的狐狸不感兴趣,他更喜欢宗长这样的人。想起在房中与阿渊时刻相对,醒了拥抱,燥了便交叠,不分日夜,鲛此刻浑身的骨头懒散松软。
他趴在栏杆上眺望前方,望见领着药童走到楼下的大祭司,笑得细眉飞扬。
“孟临之,你过来啦。”
孟临之与出现在鲛人身后的溥渊对视,温笑着开口:“是啊,过来检查你们的身子。”
三人在楼上碰面,孟临之量溥渊,点点头:“本来还担心这些天把宗长搞得精元弱散,如今看来面色不错,倒不像过去那般死气沉沉。”
孟临之再观鲛,连续吸食几日的人精,鲛人面容神采焕发,更添几分桃艳之色。
他失笑:“莫不是我忧心多虑了,你们一个愈发像人,一个愈发像妖,状况看似不错,进屋坐吧,给你们都把会儿脉象。”
药童却不敢抬头,孟临之笑话他:“你个豆子在害羞什么劲。”
药童支支吾吾,孟临之摇了摇头。
鲛皮肤开裂的痕迹全部消散,肤白如玉,好像一截初生的嫩藕。再看溥渊,脉象平稳,除了精/元在短时间内失损过量,胜在年轻,身筋强健,开几味药膳补几日就能恢复如初。
孟临之看着两人;“没什么大碍。”
鲛早已坐不住,他关在房中数日已经想着出去寻吃的找乐子,溥渊见他蠢蠢欲动,就道:“出去玩吧。”
春色最绚烂的时候,关不住喜欢热闹的鲛人。
鲛跃到门外,回头又一句:“那鲛去玩了,阿渊等我。”
蓝色身影从楼上飞一般轻盈地落在院中,药童惊呼连连。
孟临之感慨,转头看着溥渊道:“把你这些日子所经历的都与我细,回头我将它详细写入鲛人医传。”话顿了顿,又道,“反正你与鲛在一起需要熟知他的一切。”
溥渊似乎默认了孟临之话里的在一起,两人交谈完毕,孟临之走之前眼尖的望见溥渊脖子后的那块咬痕,惊讶:“怎么咬那么狠,宗长竟不知道疼?”
他从袖中掏出一瓶外伤药,溥渊没接。
“不必。”
孟临之:“齿印很深,不用药或许会留痕。”
溥渊眸光微转,反问:“可有让咬痕加深的药物。”
孟临之:“……”他低声,“宗长莫不是疯了。”竟然还想留这咬痕留个数十年不成。
溥渊:“给我。”
孟临之面色古怪,最终还是把药给了宗长,离去时,兀自摇头。
药童跟在身后:“大祭司为何笑个不停呀,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吗?”
孟临之问:“我笑了吗,你个豆子看错了。”
药童嘀咕,却也不敢拂逆,大祭司他看错那就是他看错了吧。
一高一矮的身影徐步去了药陵,远处的缓坡上一道蓝色身影正在和药童们挖拾甘木。
甘木虽是药材,剥去皮却能立刻咬住丰沛甘甜的汁水。鲛喜欢甜汁,看着药童们采药,他自己蹲在边上啜吮甘木清甜的汁水,来不及的清去皮上的泥渍,手指都脏了。
孟临之观望,将身旁的药童发了去:“帮他把甘木清干净了。”
药童手里的锄头被孟临之接走,本该是他做的活儿,大祭司自顾去移植药物,没让他跟着。
药童乐颠颠地跑向鲛人,笑道:“公子公子,我替您挖甘木,弄干净了剥皮再给您。”
鲛拍掉手上的泥渍,他向来爱漂亮,拍完问道:“好看了吗?”
药童连忙点头。
又道:“公子,这些甘木有些长刺,不留意的话就会被刺伤,您细皮嫩肉的还是心为妙,让我来做就好。”
鲛皱了皱鼻子:“鲛不要留疤痕,留了不漂亮。”
药粉洒在脖子后的咬痕,一瞬间刺痛的感觉犹如绵密的针刺入肉/洞之中。溥渊把药粉洒了个七七八八,祭司进来送饭,被那渗血的血口吓了一跳。
“宗长,您这是做什么——”
溥渊等待痛意过去,道:“无碍。”
祭司无言。
溥渊看着他:“这事不用对任何人起。”
对方动了动嘴巴,什么也问不出口。
溥渊不需要旁人问,他只想记得。
作者有话要:
待修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