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更深夜重, 等溥渊停下来时,撞进鲛一双雾蒙浅蓝眸子,擦去他发边的汗, 又听这鲛嘴巴里喊尾巴酸。
鲛眨着水溜溜的眼:“阿渊都不听鲛话啦,鲛都了尾巴好酸。”
鲛人抱着溥渊的手臂抱怨, 但怨声其实也没那么重,只是好像今夜的阿渊都不太听他话,就那么抱紧他埋头用力,也不出声, 更不像往时那般, 过分的沉默忍耐都让鲛觉得不太对劲了。
但他指不上哪里奇怪,与其是抱怨,不如在郁闷阿渊都没有关注自己。
阿渊到此刻才停下来认认真真地给他擦汗, 听他话。
溥渊碰上鲛人嘟起来的唇, 粗糙指腹沾着汗渍贴在柔软如花的唇上按了按,低头忍不住再次含起来描绘亲吻,望着他开口:“很酸吗。”
鲛连连点头, 他明日还要出去的, 尾巴太酸都游不了太远。
溥渊把鲛抱在腿上为他按捏,鲛才没有什么大脾气哩, 阿渊像此刻这般给他捏捏酸软的位置他就已经舒服的闭上眼。
鲛人神色惬意松懒, 粉融的脸蛋贴在宗长颈侧黏/糊的又蹭又拱。
“阿渊真好。”
溥渊按揉鲛的动作稍停,原本微绷的面色逐渐缓和, 鲛又黏着人软成水一样的了好一会儿话,直至脑子困得迷迷糊糊, 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睡觉时, 便也错过了溥渊温柔深邃的目光。
一向公正严肃的宗长, 甚至希望时间能停在此时此刻。
翌日天光好,鲛因为尾巴过酸没有如往那般醒了就出门。他闲在院里晃荡,刚从火房怪老头儿那讨得出锅的食填饱肚子,就被堵在门外的仆拦住。
刘松子笑眯眯道:“公子,您看今日天色不错,适合去书阁练字呢。”
鲛碎声念叨,刘松子忍着笑意:“快去吧,宗长在等您,且公子已经好久没练字了。”
鲛不愿为难仆,洋装大度开心的模样,道:“去吧去吧,鲛最喜欢练字啦。”
等走到书阁门外,鲛人漂亮精致的眉头却皱了起来,进门开口就是:“坏阿渊又开始逼鲛写字,鲛不想写嘛。”
溥渊也不管鲛那故作懒散娇声的抱怨,使唤他到身边,案桌上铺好了笔墨纸砚,连同椅子都在溥渊身边摆了一把。
鲛坐在椅上,偏过脸看见阿渊写了好多密密麻麻的字。他拿起另外一支狼毫笔,久未练字,落笔十分生疏。
他先写了歪歪扭扭的溥渊二字,再写自己名字。写完交给溥渊检查,宗长摇摇头,鲛便抿嘴继续练。
就像这般日日与阿渊朝夕相对地安静了度过了十余日,鲛再怎么样都想出门了。
他出门一向都不带东西,每次都是仆替他准备的。
刘松子收拾包袱时,犹豫片刻,道:“公子,要不您再缓几日出门如何?”
鲛侧眸而望,刘松子掩面清了清嗓子,与他低声着:“过不久就到宗长生辰呢,往年生辰宗长都不庆贺,今年也有您了,多个人兴许不一样,会比较热闹哩。”
鲛喃喃:“生辰?”
刘松子附和:“人生下来每一年都会过一天生辰,月十八就是宗长生辰哩,那天老头儿会给宗长做长寿面,咱们心底也盼望宗长平安喜乐。”
鲛人轻佻惊艳的眉眼弯了弯:“那鲛给阿渊过完生辰再出去。”
鲛要给溥渊过生辰时,溥渊反应稍显滞后。他想不需要,但见鲛兴致高昂,就没有开口阻拦。
月十八当日鲛第一次面对灶头手足无措,他平日里只管吃其余都不用操/劳,赶着阿渊生辰,他就亲自叫老头儿教他做长寿面了。
溥渊从仆口中得知鲛正在火房里给他做长寿面时,心神不再宁静。他拿起的笔抬起又落下,再抬起,最终还是放下手上的东西,拂袖去了灶房。
偏院栽植了许多长春花,时值盛夏,花香馥郁,满院的红点缀着这座安静鲜少有人踏足的院。
溥渊独自走进石门,听到火房里传来的欢笑声。
鲛和面和得脸上都是白色的粉末,好不容易把面团和匀,依照老头儿的吩咐拉成面条,手臂又麻又酸。
等将面条下锅时,鲛才注意到站在门外不知道看了多久的宗长。
他让老头儿帮他看一看火,迎身跑向门口。
“阿渊,你不要过来偷看,鲛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
鲛有些不高兴:“是不是别人悄悄告诉你的。”
溥渊拿起鲛两只沾了白面的手握在掌心,燥热的光透过树梢星星点点地落在鲛乌黑的发上,仅是在屋里头和面,鲛的头发丝儿并没有安分服帖,有几缕不听话的翘起来,毛毛躁躁的。
此刻宗长眉浮浅笑:“是我没有忍住才过来,不怪旁人。”
鲛哼了一声:“好吧,那你随我进来看,我都学了好久啦,手臂也酸。”
普通长寿面只是简单的面加上青菜和鸡蛋,鲛为做这碗面,专门跑去海里一趟叼了几只肉质嫩鲜又胖又肥的大虾大鱼回来,鱼的个头太大了只能放半边,剩下的都给怪老头做他的菜谱去了。
热腾腾的虾鱼长寿面出锅,一大碗摆在溥渊面前。鲛咽了咽口水,坐在板凳上看溥渊吃。
风拂穿过偏院,长春花和树梢晃动的声音格外清晰。鲛看着宗长吃了几口,才问:“好吃吗?”
溥渊没放下筷,隔着如此近的距离看着鲛满含期待的面庞,点头;“味道很好,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碗面。”
鲛笑得眼睛里都是光:“那阿渊不能光吃面,他们人们过生辰时还要许愿,今天的愿望就会变成真的。”
溥渊无言,鲛将下巴垫在手背上望着他。
“阿渊许愿嘛。”
溥渊只得去想。
自少时阿孃对他施毒以后就无迹可寻,他一副天骨受损,为了弥补其中差距日夜练习,跟在师傅身边什么都学,也什么都要刻苦的学,哪有时间停下来。
趁此生辰,忽然有了空隙冥想这一刻的心愿。
溥渊注视着鲛的眉眼,神色微松。
那就……祈望他可以活得长久些,人间年岁八/九十到百已是不易,溥渊不敢奢求那么远,若能有六七十年之寿亦然满足了。
鲛催促:“阿渊想好生辰的心愿了吗?”
溥渊:“嗯。”
鲛好奇:“是什么?”
宗长破天荒的没有告诉鲛。
想来有几分稚气荒唐,他也怕出来后便不会显灵。
生辰这夜的宗长好缠人,鲛吃完饭还想着去外头逛逛,大门还没迈出,就被楼上的人叫了上去。
天色灰扑扑的,暮霞落在尽头,夜将临。还未到深夜,鲛就已经被放平了躺在卧房的床榻间,仆给他束好的头发散了满枕,发带绕在溥渊掌心,随后帷帐落下。
鲛透过帷帐望向依稀透出隐隐灰光的屋外:“阿渊,还没深夜呢。”
溥渊俯身,凝视鲛人蓝色的眼睫,话没出口就吻了下去。
“无妨,过会儿天就黑了。”
溥渊的过一会儿实际上过了很久,鲛从迷乱的心智中脱神,想阿渊你的力气太重啦,嘴巴却被堵了回去。
鲛浑身软骨松懒地趴在枕上望着窗外黑蒙蒙的夜色,已是三更天了。
满床麝香腥靡,犹如雄兽巢穴。溥渊也来不及整理,依然抱着臂弯里的鲛,呼吸由急重转得平缓起来。
鲛推了推溥渊的手:“阿渊去换。”
溥渊随便拉起一张寝衣包着鲛的身子,抱他起来放在干净的坐塌上。
鲛昏昏欲睡,这时候溥渊不再扰他,迷糊中鲛抓住放在他脑后抚发的掌心,揣在怀里,懵懵懂懂,看着人的眼神混乱不清。
“阿渊什么时候和鲛出去啊……”
溥渊等怀里的鲛人静静睡下,后半夜才合起了眼。
季夏炎燥,时隔将近一个月后,鲛又要出门了,这次他告诉溥渊自己会去远一点的地方。
鲛拿起仆给他收拾的包袱,扭捏转头。
溥渊送他到门外,手指为他理着乱发。
鲛言辞闪烁,忽然贴身覆在溥渊耳边。
“阿渊,鲛出去其实是要找另外一只鲛,鲛必须要找到他的。”
与溥渊最初相遇的那几日过后,分开的一年里鲛游荡在外四处不停的找。
这是鲛人出生起就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世间唯独剩下的两只鲛人,他要找到对方。就像鲛不能把名字告诉人类一样,找到同族是他们终生都要做的。
以前的鲛太笨了,没有目的地找,自从孟临之把故事告诉他,鲛就想着去安多王国和塔卡那里看一看。
鲛望着溥渊的目光满怀期待:“阿渊不能与鲛一起出去找吗。”
溥渊揉了揉鲛的头发。
“记得早点回来。”
鲛离开很久后,溥渊才转身乘着马车,今日他还有一场祈礼。
刘松子坐在车外,往时他都要与马夫唠上几句,可方才又见鲛公子离开,也不知怎么有几分怅然。
作者有话要:
大眼仔~~
待修错字,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