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第 147 章
徐方亭刚把TYZ从黑屋假释, 视频请求便来了。
她想看他,又不太想看到他,索性转成语音通话。
“喂。”
11点半的宿舍只有她一人, 钱熙程雷不动去图书馆, 等下会帮忙饭回来。
谈韵之把王一杭的手机送出外面沙发床, 进卧室关门。
“为什么不给我看你?”
她眉头紧蹙:“你要求真多。”
“我就想看你。”
谈韵之前一秒气势汹汹, 这一刻委屈巴巴, 两者切换自如,真实心绪令人怀疑。
“别得寸进尺。”
“我还想要‘丈’呢。”
徐方亭一点也不想继续毫无推进力的对话, 只想要那张照片或者机场之前的他,让她霸道地保持独占性。
“徐,到底为什么要拉黑我?”他也许料定她不会再挂断,声音里骄傲和郁气隐然, “我哪里对你不好了?”
徐方亭纵然心存怨气,也无法否认他那些可量化的或者无形的好。
“你一直对我挺好的,但是谈韵之——”
对端明显传来一声叹息,他不喜欢转折。
可她非要算清楚:“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高级保姆啊?”
虽然职业无贵贱之分,这个词便将她钉在感情里的下位, 她是奉献者, 是牺牲者, 得仰视谈韵之。
“觉得、如果你对我好一点, 我也会对谈嘉秧好。然后什么解释也没有,莫名其妙拉我手、抱我,”回忆扑面而来,如果她脑子简单一点,恐怕早已沉醉, 偏偏过于敏感,硬是能从简单中榨出异样,“让我误会你可能有点喜欢我,让我更死心塌地帮你照顾谈嘉秧,是不是这样子呢?”
“你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他,“暑假就跟你了,我是真的喜欢你,单纯想跟你在一起,跟谈嘉秧无关。你见我对哪个阿姨像对你那样,你要回去复读,我还另找钟点阿姨做家务,给你腾多点时间学习;听到你在电话里哭,我第二天就开车去舟岸看你;你高考完我喊你来带谈嘉秧,是因为、我想直接给你钱,你也不会要啊?至于让你当谈嘉秧的舅妈,我是实在走投无路,你开的条件我也统统答应你,甚至想给你更多。凭你对我的了解,我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是可能随便找个人领证吗?”
谈韵之无奈而郑重地:“谈嘉秧只是我们认识的契机,不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她跟着他的叙述把这几年走了一遍,眼眶边是不可否认的感动,也是她的踟蹰。
“你都把别的女生带进朋友圈,你还……”
“什么女生?”茫然翻了前头的严肃,他甚至有些冤屈,“哪来的女生?你到底在什么?”
回忆再温馨,也无法疗愈伤口的继发感染,她怒火重燃:“你还问我?!”
“喂,”他也从理智叙述里掉线,回归戾气,“我没有我不问你问谁。”
“……”
徐方亭沉默再沉默,直到默然变成她的盾牌。
谈韵之恍然大悟:“你丁飞遥?她怎么了?”
陌生的名字匹配上那张脸,她艳羡的对象又具象几分,仿佛能让那张合照动起来。
“机场见到那个?”
“嗯?”
他像不认识这个人似的,这等迷糊令她恼火难耐。
“你跟女生一起坐十几时的飞机,你提都不跟我提一句?”
她还傻乎乎问他时间那么长,会不会无聊。
早知如此,应该祝他叙旧愉快。
“没发生什么事,有什么好提的,”谈韵之理所当然,“你当初不也没告诉我王一杭是你初中同学。”
后半句声音弱成了嘀咕,可能觑着跟王一杭同一屋檐,不好太夸张。
她冷冷道:“你在算旧账报仇是吗?”
“……”
那边沉默片刻,WiFi仿佛断了。
徐方亭索性破罐破摔,一次性算清账:“行,那合照呢?你都让人把手搭你肩上了,也是没发生什么事吗?”
“什么合照?”他迷糊道,“我刚出黑名单,脑子有点晕。”
她咬牙切齿:“你室友的朋友圈。”
“我看下……”他可能把手机摊在掌心瞧,“没有啊,我们三个发的是一样的照片。”
他发来证据截图,三个人的动态约好时间,连续出现在他的动态主页。
“看看。”他轻哼一声。
徐方亭也亮出她保存的那张。
两相对比,“间谍”身份立刻浮出水面。
谈韵之立刻骂道:“王一杭这心机货,怎么选了这张发上去,还只有你可见!”
“……”
她难掩失望,没想到他那么快“认罪”,语气后悔不迭,像醉酒失身的丈夫。
“徐,”他语气急切,辩解道,“这个就是一瞬间的事,她我太高了,不给站后排,偏要压我坐凳子,我都不知道拍下来了。我跟她真没什么。”
“就你这身板还能给人压住,”她讥笑道,“谈韵之,哪天上床了也是别人压的你吧。”
“老子还是处男呢,上个屁床!”他叫嚣道,“我还等着你来压我,好吗!”
谈话朝不可控的方向歪曲,徐方亭仿佛已给侵犯,忍无可忍,一拍桌面:“谈韵之,你有病啊!”
“对,我是有病!”他心火渐旺,“明明知道你喜欢别人,还一直想着把你留身边!”
此时此刻,她多少体会到前头他的茫然:“什么别人?”
他忍无可忍,爆发道:“满天星!”
“……”
“你大一情人节那晚,”谈韵之控诉般道,“我都准备跟你表白了!你居然、你竟然要送花给别人!”
先前给愤怒压下的湿润,又重新挤到眼角边,几欲落下。
她的茫然转为焦急,她不由自主往椅子挺坐,蹭得椅脚吱呀作响。
“那是要送给你的!”
谈韵之像给当头一棒,晕晕乎乎,结结巴巴:“给、给我的??”
她使劲顿脚:“笨蛋,白痴,大傻子!我都把花留给你了,你却叫我带走!气死我了!”
“不是,哎,那个……”他在狂喜中找不到支撑点,脑袋乱如麻,“你不是要送王一杭的吗?”
她反问:“我为什么要送王一杭?”
“他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那是我妈的,又不是我的,”她以手背蹭了蹭眼角,“就算他是,他帮了我大忙,我为什么一定要喜欢上救命恩人?”
他的声音同样湿润:“我们本来应该早就在一起,对不对?”
“……”她还想继续骂他,却为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懊悔,此时此刻想拥抱他,或者有形而柔软的东西,但她的东西都是刚需,根本没有安慰剂。她只能趴在桌子上,悄悄压住声音。
谈韵之倒自己把先骂上了,哽咽着:“我就是猪头丙。”
他的抽泣像一种鼓励和陪伴,徐方亭不再压抑自己,伏在桌上狼狈呜咽。
听觉稍稍给哭声蒙蔽,但当他的声音出现,一切屏障自动让道——
“徐方亭,我就是很单纯地喜欢你,喜欢得都不敢告诉你,怕你知道会拒绝我,连喜欢你也没有资格。你性格那么刚烈,认真起来到做到。你想要什么,我有的都给;你要往东,我从来没敢往西挪一步;你要离婚我也没有勉强你,”他的声音因哽噎而更显真挚,蕴涵一股令人信服的魔力,“你寒假来我这边行吗,我没假期回去,等不到明年夏天了。你即使要拒绝我,也当面好不好?”
徐方亭蒙湿了臂,勉强稳住气息。
这就是她认识的谈韵之,一直不会让她100%满意,总会残留一两点瑕疵,令她又爱又急。
她五味杂陈,欣喜占了大多数:“我怎么还会拒绝你,大傻子。”
“真的吗?谢谢……”他破涕为笑,暴露的不是一两点瑕疵,而是面对第一次经历的忐忑与亢奋,“谢谢是不是太生疏了……”
她无法回答,明明应该开心的一件事,却因为他不在身边而骤然低落。
谈韵之却:“我去冷静一下,你该吃午饭了吧。多吃一点,这边冬天很冷,需要储存脂肪。——你答应我的别反悔啊。”
徐方亭忽然又想哭了,这人自自话,兴奋得像手舞足蹈的大猩猩,全然不知道再哄她两句。
谈韵之一把拉开卧室门,王一杭戴着头罩式耳机站着练哑铃,他飞扑过去,红着眼熊抱一下人家,狠拍一下后背。
“谢了哥们,你是个大好人!”
王一杭拨下耳机,狐疑道:“你什么?”
“我下去跑两圈,睡不着。”
“……”
谈韵之还没出门,徐方亭续上一条消息,差点让他出不了门。
亭:「谈韵之,我想想还是不行。」
他几近崩溃,直接发语音道:“怎么又不行了徐老师!刚才一直很行的啊!”
王一杭愣了愣,非礼勿听,只好默默戴上耳机,低头换一边手练哑铃。
亭:「刚才那些话,你得当面重新跟我一遍。」
谈韵之舒了一口气,抚胸走出家门,把声音隔在门外:“好嘛,你要是答应我,我给你一百遍;你要是不答应,我给你一千一万遍,直到你答应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