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第 1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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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韵之生日第二天正好周日, 徐方亭跟谈礼同了招呼,便过榕庭居看谈嘉秧。

    谈家父女分工合作,工作日谈润琮管谈嘉秧, 周末换谈礼同负责。谈嘉秧现在不用像以前一样需要把屎把尿帮洗澡, 自理能力不用操心, 只需大人不时敦促。

    但这敦促也要了大人们半条命, 谈嘉秧越长大越有自己的想法。

    算上这次, 徐方亭总共过来两趟,相当于给谈礼同放假。

    她进门没发现女士鞋子, 估计谈润琮又不在,如同前一次来一般。蔡阿姨曾经偷偷跟她,这对父女经常不同桌吃饭,家里有一个没另一个, 关系显而易见的僵。

    谈礼同在茶台边休闲,努了努嘴,扬声唱道:“谈嘉秧,你舅妈来咯。”

    “……”

    徐方亭现在名副其实,倒比以前挂名时还不自在。

    谈嘉秧拖鞋也不穿,像他舅舅一样光着脚, 从沙发边跑过来。

    “哎!你错了!她是姨姨!”

    谈礼同低头摆弄茶具:“你问她是不是舅妈?”

    谈嘉秧指哪哪:“你是舅妈吗?”

    徐方亭垂眼看他:“你想我是吗?”

    “不是!”谈嘉秧干脆道, “你是我姨姨。”

    她便笑道:“叫姨姨也可以吧。你怎么不穿袜子, 脚冷不冷?”

    “不冷——”

    谈礼同呵呵笑, 也不看她们这边:“谈嘉秧,你舅舅要变成姨夫咯。”

    徐方亭:“……”

    谈嘉秧置若罔闻,张嘴掰了掰上排一颗中切牙:“姨姨,你看,我的牙齿动了。”

    他放开手还不断用舌头顶着。

    “哎哟, ”徐方亭感慨道,“终于要换牙齿了。”

    上次住院还顺道看了口腔科,检查6岁多还没开始换牙的原因,结果一切正常,牙就是不长,只能慢慢煎熬。

    谈礼同不以为意:“前两天就松了,让去医院拔掉怎么也不肯。”

    谈嘉秧一听医院便紧张、发怒:“我不要去医院!啊——!”

    徐方亭洗了手,:“我来看看,帮你拔掉,一下子就好了,可以不?”

    “啊——!不要!”谈嘉秧嬉笑着逃窜,待徐方亭逼近时还尖叫。

    “旧牙齿被新牙齿顶出来,”徐方亭试图讲道理,“不拔掉的话,新牙齿就没有地方住了……”

    谈嘉秧给她拉住,安静思索片刻,忽然又火山爆发:“啊——!不要!”

    “拔掉的话,”她还在努力,“就可以吃冰激凌,行吗?”

    谈嘉秧不受忽悠,可怜巴巴地:“我要吃冰激凌,但是我不想拔掉牙齿。”

    “不用管他啦,”谈礼同起身准备去牌,“等他变成牙擦苏找不到女朋友,自己就知道后悔。”

    徐方亭:“……”

    谈嘉秧故作哀然:“姨姨,我可不可以吃冰激凌?”

    “不行,”徐方亭拉她上楼,“我们去看书吧。”

    她跟他在一起主要就是针对性地看一些孤独症行为绘本,帮助矫正不好行为,不然就引导他回忆和复述在校生活。

    但谈嘉秧长了心眼,严正拒绝跟牙齿相关的绘本,却时不时要顶一顶快松脱的牙齿,跟要做口香糖广告似的。

    午饭时间来临,徐方亭的探望也进入尾声。

    饭席上依然不见谈润琮,一问才知是跟迟雨浓呆一块。她身份是妈妈,实际跟上班族一样,按时上下班,身体力行拒绝加班。

    钟点阿姨做了豉油鸡,谈嘉秧喜欢这道菜,经常一餐吃半只,然后米饭和蔬菜敷衍扒两口。

    他已经不需要再用食物剪,直接一口啃在鸡腿上,满嘴满手的酱汁。他正咀嚼着,忽地五官皱在一起,泪眼巴巴吐出一颗东西——

    “骨头!”他烦躁地叫着。

    徐方亭定睛一看,“骨头”还混着血,一嘴白肉变成了红肉。

    她既惊又喜:“不是骨头,你牙齿掉了!”

    谈嘉秧痛觉来袭,哇地嚎啕大哭,血流满口,狼狈不堪。

    谈礼同顿了顿,放下筷子哎哟一声。

    她又急又乐,赶忙让人到卫生间冲吐干净,含几口冰水——第一次被直接吞了下去——直到止血。

    谈嘉秧哭花了脸,脑袋还灵醒着:“姨姨,我可以吃冰激凌了吗?”

    “你这孩,”徐方亭用下巴示意冰箱,“自己选吧,只能拿一个哦。”

    谈嘉秧拿到一杯冰激凌,转头便忘记了他的豉油鸡,刮起一勺子蓝莓味冰激凌,送进了漏风的嘴巴。

    从某个角度来看,谈礼同的放任不管给给予她不少自由,比如现在吃冰激凌不吃饭的行为,恐怕在别家是禁忌。

    那颗牙齿虽有一些黄,但以谈嘉秧这种配合度来看,没有蛀牙已经阿弥陀佛。

    谈礼同拈着洗干净的中切牙,自顾自道:“晚点我让工厂给加工一下,做成个什么东西给他留着。”

    等谈韵之变成TYZ61时,徐方亭除了拿下大二的奖学金,又开始捣鼓新的名堂。

    缪老师、奚老师和辛老师她们三个算扩大工作室的规模,准备注册机构,正在拉拢家长和几个做送教上门的星春天老同事入股。

    祥景苑这边是工作室,学费实际通过微信或支付宝转账,跟家教散活差不多,而且房子租期也快到了。

    徐方亭和谈韵之的关系早就被谈嘉秧曝了光,缪老师还像钱熙程她们一样趣两句。舅舅在国外,舅妈就成了代言人,因为缪老师跟妈妈或者外公都不算熟。

    徐方亭听了她们的计划,算了几遍银行卡数字,蠢蠢欲动地视频找谈韵之商量。

    他人在国外,跟她不存在法律关系,一切当然只是她的个人行动。

    她通常午饭后联系他,谈韵之半躺在床上,听完一叹:“创业初期很难熬……”

    徐方亭认真地:“现在缪老师她们每个人有三四个固定的学生,还没算上星春天老同事加盟后拉拢的,初期老师有口碑,生源应该也是稳定的。熬过前面6个月,申请成为残联定点机构,让学生能用上残联补贴,就不愁生源了。”

    申请条件主要包括机构开业服务6个月以上,学生不少于10名,员工不少于10名,其中有资格证书的康复老师不少于70%,场地面积200平方以上,位于建筑的一到三层,等等。

    现在除了场地和服务时间这两样条件,缪老师她们基本满足了。

    “我记得星春天当初挂出来的介绍,”谈韵之蹙眉道,“老师都是大专毕业,连一个BCaBA也没有。专业化水平不高,发展前途受限。别的机构起码挂靠到一个业内大牛的名下,那就是无形口碑。比如星春天,老板的老公就是区妇幼的领导,直接把医院里的孩子介绍过来,师资力量再差也不愁生源。”

    “我知道我们老师的水平,”谈韵之摊开的是事实,徐方亭并非看不到,但也有自己的观点,“就像‘双米’那样BCBA遍地走,定位在中高端客户,缪老师她们应该只算中低端作坊,可以让普通家庭的孩子能接受干预,老师有稳定的收入。可能还达不到星春天的规模,就是一个很的机构,像‘星星点点’,就是靠家长口碑做起来的,常年排队排不上。”

    谈韵之脱口而出:“你像品牌和杂牌?”

    不可否认他一针见血,但徐方亭莫名感到冒犯。

    “你看我就算穿不起阿迪达斯,还是要穿衣服;衣服的牌子对我来不重要,只要性价比高。就像锦宴也没法和很多名号响亮的饭店比一样,但它确实有在盈利,养活了一批员工。”

    她摆的虽也是事实,但从谈韵之的脸色来看,她也错话了。

    可她甚至没听过谈家珠宝公司的名号,难道它就不能存在了吗?

    谈韵之的确有生气的征兆,哪怕隔着手机,她们已经做了一年半的手机朋友,她能感觉出来。

    “锦宴是有专业团队在运作,术业有专攻,老师教孩子可以,管理人员不一定在行。况且她们现在也请不起专业团队吧。”

    她给他口中的事实压,确实有些气馁:“可以慢慢摸索……”

    “姐姐,时间就是金钱,”谈韵之仿佛觉得有些可笑,“创业初期每个毛孔都在吸钱,房租、装修、工资、水电和办公用品等等各类开支就是一大笔费用,你投二三十万顶什么用。”

    那声“姐姐”极为刺耳,仿佛讥讽她配不上年长的段位。徐方亭像跟弹簧似的,给他越压越强:“又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其他家长,众人拾柴火焰高。”

    “资金越分散,股东越多,越容易意见不合,”他当真笑出声,“再你还是个学生,不是想保研吗。大三专业课那么紧,你拿什么精力去监督这笔钱,保证不会被浪费。好不容易存出点钱就想造光……”

    徐方亭面现不善:“那是我的钱,又不是你的,亏也亏不到你身上。不带谈嘉秧我精力多的是。”

    她的夸张辞落在他耳朵里,便成了讽刺。

    他也当仁不让:“是是是,摆脱谈嘉秧你是轻松了。”

    “你这话怎么呢,”她显然不悦,“更早摆脱的人是你吧。”

    一提起孩,两人就像即将离婚的怨偶一样吵不停。

    话题越来越歪,气氛越来越危险。

    “是我是我,”谈韵之不耐道,“行了吧。”

    她冷冷哼了声。

    手机拿得久了,便像举着一面镜子跟自己吵架。

    谁也不挂机,但谁也不话。

    “不想跟你吵。”谈韵之赌气道。

    “那挂吧。”她脾气也不太好。

    他挑眉:“又想拉黑我是不是?”

    她瞪他:“我有那么无聊吗!”

    激烈归激烈,跟以往吵架不同,这一次没人哭了,却恨不得对方快点哭着投降。

    他哼哼两声,故作凶狠咬了咬下唇。

    徐方亭不得不宣布停火:“都冷静下吧。”

    他把不满都藏在冷酷里:“哦。”

    “正经跟你投资,”她埋怨道,“你把我得像没头没脑的败家仔一样。”

    “这不是担心你吗,”谈韵之确实无奈,“我好好给你分析利弊。”

    徐方亭:“你这叫不信任。”

    他又是那副听见玩笑的表情:“还能扯到信任问题上,哪那么严重。”

    她彻底恼火:“还不是?”

    谈韵之长长吁一口气,大概又想“是是是”。

    “你的,都冷静下,行吧。挂了。”

    她们的通话几乎都是她主动挂机,以致他突然颠倒角色,徐方亭便如遇逆贼,气道:“挂就挂。”

    跟他比赛似的,她先戳下了红色键。

    徐方亭握着手机站在阳台边,撅嘴发了会呆,撇着楼下院子里单纯的大学生,只有一个想法:情侣还是不要有工作交集,否则吵完架就想立刻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