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错了渺渺。”星卯一秒怂了，心翼翼地看着渺渺，“对不起, 我下次再也不乱话了。”

    “没事……”渺渺也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感觉自己体内的气息十分紊乱, 愤怒与冲动在她的血液里流窜不息, 她闭上眼喘了口气，让自己的体内的气息平静下来。

    “是我太冲动了。”渺渺睁开眼, 神色恢复了正常，她有些抱歉的看着星卯, “被我吓着了吧？”

    “没有。”星卯上前两步，揪住渺渺的衣袖，“你还好吧？看你刚刚好像不太对劲, 像是被魇住了似的。”

    “我很清醒。”渺渺否认道，“我们去吃饭吧，涣宁哥哥他们过来了。”

    正在此时, 渺渺感觉几股莫名的视线, 她左右一看，都是些不认识的人, 那些人大多是男子，看着她的脸都有些走不动路, 有一个甚至走着走着便跌进了坑里。

    她五识敏锐, 甚至听到他们在, “那不是朱雀公主吗？她竟真的来了。”

    渺渺皱眉,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人会认得她？

    而且还知道自己会来？

    不远处传来褚涣宁的声音，“星卯你不愧是兔兔，跑的可真够快的。”

    “褚涣宁, 我今天想喝玉露酒。”金闪闪。

    “跟我干嘛，自己买去。”褚涣宁。

    “你不是要请吃饭吗？怎么话不算话。”

    “我请渺渺又不请你！”褚涣宁也毫不客气。

    金闪闪一胳膊肘捅在了褚涣宁的肋骨上。

    “哎哟！”褚涣宁哀嚎一声，“你下手真重啊！”

    “涣宁哥哥你是不是没带钱。”渺渺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里头鼓鼓囊囊地都是妖界使用的钱币，她开看了看，认真的征询褚涣宁的意见，“ 我们几个人吃，应该够吧。”

    褚涣宁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让她把荷包收起来，“开个玩笑，别折煞我，这餐好了我请客。”

    金闪闪噗嗤一声笑出来，东方英柏也微笑看着他们。

    酒楼门口的妖侍看到他们，立刻迎了出来，“恭迎贵客，几位里面请，几位仙兽界的大人还是如此精神矍铄光彩照人，令我们天外楼蓬荜生辉，哟，这位是……”

    妖侍看到渺渺的脸，呆滞了一瞬，立刻恢复职业化的笑脸，“这位恐怕就是朱雀公主大人吧，比画像中更美，实在是令人心折……”

    “你话挺多啊，快带路吧，要一间单独的雅座。”褚涣宁断他。

    “你如何认出我？画像又是什么？”渺渺正好逮着时机问道。

    妖侍笑得一脸谄媚，“公主您有所不知，这紫阳镇如今恐怕没有几个人不认得您了，啊，恐怕六界都……”

    “这话怎么。”金闪闪也有些好奇。

    “去雅间再吧。”东方英柏已经感觉到了酒楼中的骚动，因为渺渺的出现，大堂之中的食客有些已经躁动起来，“不要在这儿站着了。”

    “是，大人，的疏忽了。”

    天外楼是紫阳镇最大的酒楼，高足有二十八层，也是白家的产业，楼内布置清雅脱俗，丝毫没有一般酒楼的油腻芜杂之气。楼内有法术建造的云梯，可通往任意一层。

    几人上了云梯之后，被引到第二层的雅间，二层瞬间比大堂内安静了许多，里头设了曲水流觞的摆设，淅沥沥的水声伴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音乐声，令人身心舒适。

    这里的雅间用环绕的屏风相隔，用餐之人皆是非富即贵。

    “公主，因为比武招亲的缘故，您的画像已经传遍了六界，近日听闻您要来紫阳书院读书，大家都沸腾了。”

    妖侍在他们坐下之后，“还有那位传中的……仙尊大人那件事，冒昧的，很多妖界的达官显贵，近日都往这边来，就想看您一眼，或者，想跟您邂逅一场呢！”

    渺渺垂眸，听到这个，心情很复杂。

    没想到消息传的这样快，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学一些本事而已，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旁枝末节的事情，她并没有心思去处理这些。

    “行了，别了。”渺渺不想再听，“推荐些菜品吧。”

    那妖侍察言观色十分在行，渺渺还未开口的时候他便已经住了口，迅速拿出各色菜品的彩绘来，一个个摆在各位的面前。

    除了渺渺和星卯之外，其他三人都是常客，点了些不错的菜品之后，要了金闪闪爱喝的玉露酒，一桌便这样凑齐了。

    “渺渺，你不必在意那些流言，进了书院以后，学子们必须守学院的规矩，不会有人敢骚扰你。”东方英柏宽慰道，“正是如此，叔叔才会放心让你来此学术法。”

    “嗯。”渺渺点头朝他宽慰一笑，“我不在意的。”

    她确实也不在意这些，解决掉顾奚辞的极好，渺渺早就开始盘算，既然要动手，她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如今她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出来读书学术法，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一点流言蜚语和骚扰又算什么。

    玉露酒比菜品先上，渺渺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她没有喝过酒，顿时被辣的眯起了眼睛，但是那股灼热的感觉和鲜甜的酒味让她心中顿时舒畅，她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

    “渺渺，这酒好入口，可是后劲足，你少喝点。”金闪闪提醒道。

    “好，好喝……”渺渺又喝了一杯，迷上了这股味道。

    “酒鬼，吃点菜，不然一会儿要醉了。”东方英柏给她夹了一个刚上来的粉酿丸子，“现在还是白天，醉了不过去，我们一会儿还要去书院。”

    渺渺乖巧的点点头，朝他笑了笑。

    喝了酒以后，她漂亮的眼瞳里重新泛出些光彩来，眸子湿漉漉的，眼角有些微微的泛着粉红色。

    东方英柏看到她的模样，微微一怔，撇过头，竟然有些不敢直视她。

    正在此时，酒楼忽然发出一声巨响，一楼传来叫骂声，妖侍立刻朝楼下跑去。

    渺渺也好奇的站起身，褚涣宁正啃着肉丸，不以为然的，“酒楼大堂，经常有事情发生，不必太在意。”

    “我去看看。”渺渺还没见过这种热闹，欢喜的来到栏杆前往下看。

    二楼的栏杆处是一个美人靠，渺渺刚喝了酒，浑身血液沸腾，对这些热闹事情很感兴趣。

    星卯这个喜欢管闲事的也冲了上来，在渺渺身边凑上前，“怎么了怎么了？让我看看！”

    一楼的食客们已经围成了一个包围圈，中间围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少年，一个魁梧的熊族男子掐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束缚在了背后，骂道，“你个狗东西，竟然敢跑！”

    渺渺一挑眉，发现这少年正是刚刚看到的，躲在石狮子之后的那个，不由得起了些兴趣。

    只见那少年咬牙闷声不语，只在被压倒被骂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我已经挣钱还给你了！”那少年声音低沉，虽带着些稚嫩，听着却令人觉得有些可怖，“你放开我。”

    “老子既然已经买了你，你个兔崽子就是老子的，你挣得钱理应是老子的！”熊族男子几乎将那少年的胳膊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那少年痛苦的哆嗦着，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周围的人却没有人帮忙。

    “妖界是这样的道理吗？”渺渺问星卯。

    “不是。”星卯，“卖身为仆，应该也是有赎身的权利的。”

    “是啊。”渺渺点点头，眼眸微黯，若是连赎身赢得自由的权利都没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星卯看到渺渺的表情，心道不妙，果然，下一秒，渺渺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飞舞的衣袂宛如一朵火莲，她手指冒出火光，火焰落在那熊族男子的脑袋上，将他的头发和眉毛胡子都烧成了一簇焦黑。

    星卯立刻蹦起来，朝着其他几个人大叫，“完了完了渺渺上头了，见义勇为去了！”

    三人一怔，立刻冲了过来。

    “啊啊啊……”那人尖叫起来，用衣服兜头罩脸的一顿拍，才把火熄了，“谁！谁干的！”

    渺渺一把将地上的少年拽起，但没想到那少年还挺重，一拽没拽起来，反而自己一个趔趄。

    她有些尴尬，刚刚酒气上头，冲动行事，一下子没想到自己的武力值现在并不算太高。

    “你能站起来吗？”渺渺喘着气问。

    少年灼灼的黑目看着渺渺，静止了很久，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谁多管闲事，竟然烧我头发！啊啊啊啊我弄死你！”熊族男子被那火烧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他眯着眼睛模模糊糊便朝着渺渺冲上来，东方英柏看势不妙，立刻冲了下来，可是已经来不及。

    此时便见那少年猛地一使劲，身手极快的朝那熊族男子的脸上划去，那人躲闪不及，一脸鲜血飚出。

    渺渺已祭出赤羽剑，根本不怕，可还未等她动手，她便看到少年那狠厉的动作，微微一挑眉，心他身手不错，就是下手也太狠了。

    东方英柏落在她身边，将她拽出了包围圈，“你没事吧？”

    “没事……”渺渺经过这些，酒一下就醒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东方哥哥，我……”

    “无妨，你第一次出来，见到这样的情状难免的事。”东方英柏安慰道，“那少年下手颇狠，救了便救了，不要来往过深。”

    “嗯。”渺渺朝他笑了笑，“你真好，东方哥哥。”

    东方英柏无奈的看着她，“你呀。”

    渺渺朝他嘿嘿一笑，“我去处理一下哈，等我。”

    那熊族男人被划伤以后，捂着脸疼得嗷嗷大叫，渺渺看到有些不忍，走上前去，问道，“你买他花了多少钱呀？”

    “十个金币！”那人骂道，“我买他是为了帮我挡刀的，不是给我一刀的！兔崽子，看我不弄死你！”

    “你放了他吧，他既然已经把钱还给你赎身了，你不该不放过他。”渺渺拿出荷包，掏出十五个金币来，“这些钱给你治伤，虽然都是伤，但脸上……嗯，就当你毁容费吧，以后别惹他了，鱼死网破最后谁也没好日子过。”

    “你……”少年上前一步，眼眸复杂的看着她。

    “你当十五个金币就能一笔勾销吗？你站住！”熊族男子依旧不依不饶，但是下一秒，一把火剑落在了他的脖颈上。

    “我站住了。”渺渺看着他，“你觉得还应该如何？”

    “我……”熊族男子被那火剑的威慑力和杀气震得一动也不敢动，“我，我没意见。”

    “好的，那就谢谢你了。”渺渺朝他笑了笑，“告辞。”

    少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刚想开口，渺渺便对他，“你自由了，不用谢。”

    周围悉悉索索传来了讨论声。

    “她跳下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朱雀现世了。”

    “你没看过那幅画？她与那画中的公主长得好像！”

    “这可不就是那画中的公主吗？程渺渺，真人比画像更好看，而且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渺渺没有再管那个少年，径直与东方英柏一起上了二楼。

    金闪闪和褚涣宁没事儿人一样的在二楼吃饭，看到东方英柏下去了，他们两个也就觉得不用他们凑什么热闹，便干脆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但是他们听到渺渺一出手就是十五个金币的时候，褚涣宁疯了。

    “我的朱雀妹妹，你知道十五个金币是多少桌今天的菜吗？”

    “那不一样。”渺渺朝他笑了笑，“那也算一条人命吧，我就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

    褚涣宁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一餐饭总算是吃完了，渺渺再也不敢碰那玉露酒，她现在对自己的酒量很没有信心。

    不过菜品味道是真的不错，不同于朱雀界的食物，这里的食物经过了精心的烹制，带着一种天然食物没有的香味，令人嘴都馋了许多。

    星卯更是夸张，最后的扫尾工作几乎都落到了她的头上，渺渺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这顿多出了三个胃。

    待他们走出酒楼，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星卯摸了摸胀鼓鼓的肚子，正准备问渺渺今晚去哪儿歇息，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星卯拽了拽渺渺的袖子，“渺渺，你看。”

    渺渺一愣，看着那少年缓缓来到自己面前，他嘴角挂着血迹，眼眸却闪闪发光的看着她，仿佛看着什么救世主，“您，您刚刚付了钱……我以后可以跟着你吗？”

    “你要跟着我？”渺渺皱眉，“我花了金币不是为了买你的。”

    “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一睁开眼睛就在妖族贩子手里，他们叫我阿九。”少年渴求般的看着她，“你收留我吧，我只是不想在那熊族的男人手里继续待着，他把我当肉盾，没事还喜欢我，我实在是受不了。而且，我刚刚在门口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十分熟悉，我从前是不是认识你?”

    渺渺心中一凛，她确实觉得这个少年看起来十分熟悉，可走近一看，却完全是陌生的面孔……这少年对自己难道也是这样的感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行，我没有余力护着你，那钱是我一时兴起帮你而已，你不必在意，以后你自己保重。”渺渺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这位少年给人的感觉太过危险，她已经不想再与任何奇怪的事情有所纠葛，她朝他行了个礼，，“告辞。”

    少年还想再什么，可她身边的几人已经将她护在了身后。

    “她已经拒绝你了。”东方英柏看着少年，“不要再跟着了。”

    少年攥紧了拳头，看着几人离去，面色晦暗不清。

    紫阳书院相当的气派，石柱勾勒了巨大的门庭，门庭附近有白鹤守卫，手中利刃锋利无比，看着便是不好惹的样子。但三人却无视一般的走过门庭，来到门庭后的一处湖面。

    “这才是入口。”东方英柏对渺渺，“走吧。”

    渺渺看着那深黑的湖水，呼吸一窒，“要下去吗？”

    “不用，你直接踩上去就知道了。”褚涣宁有些带新人的兴奋，“快试试！”

    渺渺没有犹豫，直接踩了上去，神奇的是，那些水竟然没有将她沾湿或者淹没，而是直接托举着她，让她宛如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渺渺果然厉害。”褚焕宁，“灵力值真高。”

    原来这湖水的水面也是测试灵力值的门槛，若是无法渡过这湖面，便明没有灵力天赋，无法进入书院。

    几人轻松走了上去，只有星卯，有些尴尬，湖水沾湿了她的鞋袜，但是勉强能走。

    “你看，这就是反面教材。”褚涣宁。

    星卯一路骂骂咧咧，主题是玄武族贵族搞种族歧视，把褚涣宁的面红耳赤一句话都怼不出来。

    而此时，紫阳书辰酉苑厢房内榻上，白徵羽脸色苍白，胸口晕出淡淡的血花，他双眸无神，一头银发披散在床，有些凌乱。

    他原本正在房中收拾书籍，等待仙兽族那几位的到来便要去迎，可是突如起来的痛苦侵袭了他的身躯，他的意识渐渐涣散，一股强大的灵识冲进他的脑海，与他原本的意识融合在了一起。

    终于还是来了。

    那天，在擂台上被控制的一瞬间，他便知道这是自己的宿命。

    他只是一个分f，身罢了，只要主体需要，他便随时会被用上。

    只是灵魂分割已久，强大的主体回来的一瞬间，他还是吐了口血，主体的伤也转嫁了一部分在他的躯体之上，让他痛苦不已。

    “软弱至此了？”主体意识将白徵羽融合的一瞬间道，“这点痛都受不了？”

    “是啊，也许是平静的日子过了太久了，你若像我一样生活，也会怕疼的。”

    “也许吧。”那声音冷冷道。

    “她来了。”白徵羽微笑。

    “嗯。”那声音，“我知道。”

    白徵羽接受那股力量的融合，眉眼中的痛楚只出现了一瞬，便回归了平静。

    他干咳几声，又吐了几口血，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他掀开衣服，看着胸口的窟窿，手虽然在颤抖，却神情淡淡的拿出柜子里的药箱，吃下几枚丹药，然后替自己擦去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