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星卯到白徵羽的体温, 渺渺眉头微皱。

    她今日倒没有跟他近距离接触，只是碰了一下他的衣袖，所以没有察觉到星卯所的问题。

    “我会留意的。”渺渺眼眸低垂, 捏紧了手指。

    “如果真是他，你会怎么办？”星卯好奇又担心的问。

    “不知道。”渺渺在床上躺了下来, 经过了一天的舟车劳顿, 她只觉得筋骨松软，十分疲惫,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白徵羽面带微笑的模样, 翩翩君子，如水般澄净明亮。

    不像……

    顾奚辞不会那样笑。

    那个人像是背着沉重的枷锁，而且永远我行我素, 唯他独尊，只会肆意掠夺自己需要的一切，并不会在意温热的洗澡水和柔软的被褥。

    而且……

    渺渺依旧记得当时捅进他的胸膛时, 顾奚辞那冰冷的血液。

    灵气和魔气尽数散尽, 他不可能还活着。

    渺渺仿佛再次沉入冰冷的湖水，脑子里又浮现了顾奚辞那张苍白的脸, 还有那双深邃的黑眸，他的眼睛径直的看着她, 仿佛要将她吞食入腹。

    渺渺呼吸一窒, 努力将脑子里的人驱赶干净, 对着身边的星卯, “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星卯倒在渺渺的身边不想挪窝，抱着她的手臂喃喃, “渺渺，你身上好暖和好舒服。”

    渺渺反手搂着星卯，将她捂在了怀里。

    星卯脸一红，干脆化成兔子，毛茸茸的在她的怀里拱来拱去。

    “……”渺渺呼吸渐深，睫毛微动，沉沉睡去。

    夜深，渺渺所在的厢房外，一个白影静静站立，他看着厢房的灯火熄灭，向前跨了一步，却无法跨出第二步。

    “我劝你不要去。”顾奚辞的脑内，白徵羽的声音响起，“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界限。”

    “你怎么还未消失。”顾奚辞冷冷道。

    “我也想知道。”白徵羽苦笑了笑，“看来我们的意识早已相去甚远，无法融合。”

    “……”顾奚辞不语。

    “你也许会感谢我的存在。”白徵羽的意识，“刚刚你也听到了，星卯对你产生了怀疑，你现在去，无疑是在自暴身份。”

    “她不会发现。”顾奚辞。

    “不会发现是事，顾奚辞，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君子吗？”白徵羽冷笑，“这一万年你就这么过的？仙尊大人。”

    “君子？何为君子，若是君子，你我早就化成了灰。”顾奚辞眼眸泛出冷意，“若是不把软弱的你剥离，我又如何能活到现在。”

    “可你还不是要来寻我。我软弱，强者如你却只剩意识，还带着重伤，连累我的身躯。”白徵羽嗤笑一声，“你觉得自己很成功吗？”

    “可你一万年的风平浪静，拜我所赐。”

    “……”白徵羽想否认，却发现，好像确实如此。

    “你若爱她，今夜就别去。”白徵羽换了个话题，“她并不是你的附属物。”

    顾奚辞听到“附属物”三个字，眉头微蹙。

    他仿佛又回到了地牢中，渺渺一双眸子里满是恨意的怒火，看着他冷冷的，“你只把我看作是一个物件而已！”

    他强大的意识忽然将身躯全部占领，浑身泛着寒意。

    白徵羽被主体意识压迫得死死地，再也不出话来，他眼睁睁的看着顾奚辞依旧定定的站在厢房门口许久，宛如一个疯子一般的执念在胸口涌动泛开。

    但是令白徵羽感到意外的是，顾奚辞静静注视着厢房许久，直到圆月高悬，夜色暗沉，他终究还是转过身，离开了这处院。

    没有进去。

    白徵羽倒是没想到，自己这只剩杀气和恶意的把自己剥离出去的主体意识，竟然也有退让的一天。

    第二日，阳光洒在紫阳书院的建筑上，为雕梁画栋的屋檐撒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紫阳书院位置集天地之灵气，傍山靠水，乃风水宝地，天地灵气极其充沛，以至于空气中仿佛都飞舞着淡淡的金色，仙兽和妖族最喜此类灵气，吸一口便觉得身心轻盈舒适，助于修行。

    渺渺穿上了紫阳书院特制的袍子，走出了厢房，正好碰到金闪闪。

    只见金闪闪穿着一袭紫色，头发束成一束，艳丽的面容下多了几分英武之气，十分好看。

    “渺渺！”金闪闪扑上来搂住渺渺的细腰，“我从来没有看过你穿这样的淡色，没想到竟然这么好看温柔，完了，我真要爱上你了。”

    完金闪闪抱着渺渺的脸亲了一口，笑得跟花儿似的，“我们家渺渺这么好看，出去恐怕要把那帮初级弟子都迷死。”

    “别趣我了。”渺渺低头看自己这一身淡粉色，有些不习惯，“为什么我的袍子和你不同？”

    “紫阳书院以通过试炼的层数划分学子等级，在参加初级试炼之前，你们都是初级学子，没有根据五行之力划分相应的学院，这时你们的衣裳颜色就是淡色的，等到你们通过的试炼层级越高，衣裳的颜色便越鲜艳，最后便是我们这样的紫色，即将要进行最终试炼。

    最终的试炼结束，便可以离开紫阳书院，算是学成了。”金闪闪。

    渺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样式简单，行动方便。

    “习惯了也不错。”渺渺转了转身，“还挺舒服的。”

    “星卯呢？”金闪闪问。

    “她还在睡，昨天累着了，受了惊吓，今天起不来了。”渺渺笑着，“让她睡吧，反正她一会儿也帮不上忙。”

    “做你的跟班太舒服了。”金闪闪叹了口气，“我好羡慕她。”

    二人走出厢房，迎面便碰上了等待她们已久的两个男子，一个是紫衣的东方英柏，一个是一身青衣的褚涣宁。

    看到金闪闪一袭紫衣走来，褚涣宁忽然别扭起来，转身就要走，“快点快点，一会儿赶不上了。”

    “你跑什么呀，绿龟。”金闪闪笑他，“你怎么好几年了还是一身绿，之前不思进取，现在知道害羞啦。”

    “你闭嘴吧。”褚涣宁被她气死，“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真是！”

    东方英柏微笑不语，低头看向渺渺。

    渺渺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朝他微微一笑，东方英柏微微一愣，立刻撇过头，沉默不语，看起来却十分不自在，走路都看起来有些别扭了。

    几人来到昨日的湖水前，渺渺这才发现，今日的湖水水岸边，已经站了不少人。

    他们算是来得早的，此时各色衣裳的学子纷乱的站在湖边，花花绿绿十分好看，初级学子十分显眼，他们是颜色最浅淡的一批，女子是淡淡的粉色，男子是淡蓝色，与蓝天相映衬，十分好看。

    渺渺跟着其他三人走出来的时候，她感觉到很多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时间觉得有些不适。

    她的五识此时十分灵敏，对于目光、语言的感受度非常强，导致周围人的话声全都灌进了她的耳朵里。

    “站在青龙大师兄旁边的那个姑娘是不是就是程渺渺公主？”

    “来了来了，她来了。”

    “传言所言非虚，果然是程渺渺，比画中更美！”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渺渺有些不大自在，周围的包围圈越来越，她听着众人越来越大声的讨论，有些想跑路。

    正在此时，湖面风起，周围的人们都安静了下来，湖面忽然走来几人，正是书院的几位德高望重的先生，还有一位，今日竟换了一身黑袍，银发披肩，只用发带轻轻束着，白皙的面颊宛如雕刻，一双黑眸沉静如水，正是白徵羽。

    “白公子竟不穿白衣了！”

    “我瞎了吗？”

    “以前试炼他也在吗，他不是很少参与这些事务吗？”

    “太奇怪了……不过白公子这样好像比之前更多了几分冷酷的味道，好帅。”

    “不得不，白公子书院颜值巅峰，这点不容否认。”

    “你忘记青龙了？”有人反驳。

    “大家安静——”最中间的那位尊者，须发皆白，精神却十分矍铄，他一眼扫向面前的诸位学子，微笑道，“今日又是各层级试炼开启的日子，请大家跟着自己层级的领路人走，分别抽签分组，各归各位。”

    “这是天尚尊者，书院的主要管理人，最为德高望重。”金闪闪悄悄介绍，“不过他也就露个面就走，剩下的要看哪位先生带队，一般会分成好几个队伍，由一位先生带进去。”

    “嗯。”渺渺点了点头。

    试炼层级不同，入口也不同，每年的入口都会发生变化，渺渺只看到各色不同的衣裳渐渐被某位先生带走，金闪闪、褚涣宁和东方英柏都一个个离开，最后只剩下自己和一帮淡色衣裳的学子站在湖边。

    风骤起，吹得渺渺衣袂纷飞，白徵羽站在他们一群人的面前，面色冷漠，“今日入学试炼，我带队。”

    渺渺抬头看着他，却刚好看到白徵羽也正看着自己，她心神一动，想到了星卯昨日过的话，手指蜷缩起来，握成了拳。

    白徵羽正要再话，却忽然神色一凝，看向湖对岸的方向。

    “怎么了？”有人问。

    “湖面上有人！”

    “什么？这时候还有人来？是迟到了？”

    渺渺也跟着往湖面上看去，只见湖面上出现了一个黑点，那黑点渐渐放大，一个熟悉的面容出现在渺渺的视线中。

    那个少年衣衫褴褛，面色苍白，可脚步踩在水面上，却如履平地，仿佛这湖水只是普通的地面，对他没有一点影响。

    白徵羽微微眯眼，看向那个少年，手指微微一动，一股法力从他的指端发出，即将去往湖面，正在此时，他的耳边忽然传来渺渺的声音。

    “阿九？”渺渺上前一步，惊愕的看着前方。

    白徵羽动作一滞，转身看向渺渺，皱眉道，“你认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