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望山自从在朱雀界夺取陵光石之后, 利用陵光石的力量修炼实力飞涨。

    如今白望山苟延残喘至此，当然希望再次夺走陵光石供他使用，而且此时身体里藏着陵光石的渺渺, 对他而言就像是一个新鲜的修复灵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黑色的浓雾迅速靠近渺渺, 一闪即现。

    事情几乎是一个瞬间发生的事情, 渺渺眼角的余光看着还在赶来的白徵羽和顾奚辞，心中一动, 忽然大喊一声，“阿九！”

    微弱的主仆契约, 对于魔尊来，就像是纸糊的绳索，所以他的动作仅仅停顿了一秒。

    但是这微弱的一秒, 却对局势的逆转产生了巨大的作用。

    渺渺看着黑雾，却微微一愣。

    黑雾中的面容是成熟后的阿九，眼眸黑金弥漫, 眼神却与之前的阿九有那么几分相似, 他手中凝着黑气，似乎想要攻击渺渺, 可是却在渺渺喊阿九的瞬间，手中的动作迟疑了。

    但就是这顷刻之间的功夫, 白徵羽便已经赶到了渺渺身边, 他出手如同闪电, 将黑雾凝滞在了空气中。

    “顾奚辞！”白徵羽声音冰冷。

    少年顾奚辞一言不发, 一剑劈下，寒芒绽放宛如盛开的花，黑雾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黑雾宛如被什么东西冻住，凝成了冰，最后一点点碎裂，跌落在地上，成为灰色的粉末，脏兮兮的仿佛融雪之后被千万人踩踏的雪水。

    渺渺倒退几步，喘了口气，胸口的感觉却有些异样。

    她伸手触摸心脏所在之处，温热的触感，隔着衣物都能觉得不妙。

    陵光石在发烫。

    她立刻运气调整，陵光石忽然的气息不稳毫无来由，渺渺怀疑是被白望山所影响。

    还好白望山已被斩杀。

    虽然朱雀界的仇这样简简单单让他死了算是便宜了他，但好歹兜兜转转这么久，总算是让他付出了一些代价。

    “还好吗？”白徵羽扶住身体摇摇欲坠的渺渺，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她忽然脸颊发红，浑身滚烫，还一直捂着胸口。

    “没事。”渺渺运气调息，陵光石也算配合，慢慢的平复下来，转眼担忧的看向不远处，“倒是那边……真的没问题吗？”

    不远处，村长抱着白望山流着血的身躯大声哭嚎痛骂，想要为儿子报仇，却又不敢向前，痛苦的面容扭曲成了丑陋的模样，看着顾奚辞的眼睛里满是恨意。

    “没事，他还没死。”白徵羽看了看少年白望山身上的伤，“顾奚辞没有伤他性命。”

    “那魔尊呢？”渺渺问，“这次是真的死了吗？”

    “嗯。”顾奚辞点了点头，“他的气息已经消散了。”

    “总算是……”渺渺手捂住胸口滚烫的地方，想到当初梦到的，与爹爹娘亲在一起的画面，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娘亲，大仇得报了。”

    白徵羽看着她微红的眼睛，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渺渺这次没有挣扎，她感觉到了顾奚辞那股冰寒的目光。

    但白徵羽的手附在她的背上，冰纯的灵力从他的手中渡到她的身体里，沸腾的心火仿佛被浇上了一盆冷水，让她一下子便冷静了下来，原本想要嚎啕大哭，想要把白望山在挫骨扬灰几百次的心情，瞬间便被平复了。

    她轻轻地舒了口气，靠在他的怀里，轻轻了声“谢谢。”

    白徵羽没有回应她，只是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

    村里的人们只剩下寥寥几人，他们看不见这些外来者，只看到顾奚辞呆呆的拿着把冰寒到极点的剑，看着面前的空气，眼神复杂，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又闭上了嘴。

    他们不敢靠近，只敢远远观望。

    村长依然在嚎叫怒骂，过了半晌，顾奚辞终于忍不住，缓缓回头，看向村长。

    村长的嚎哭瞬间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止住了。

    “你再不救他，他就真死了。”顾奚辞面无表情的。

    村长这才想起探白望山的脉搏，发现白望山确实没死，只是受了伤晕了过去，他立刻喊着“快来人！”，悉悉索索来了零散几个人，将白望山带走了。

    而当村子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时，渺渺觉得他们该离开了，这时却忽然听到了一个柔弱的声音响起，“顾，顾奚辞……”

    渺渺抬起头，转头看向顾奚辞的方向。

    可是这一看，却撞上了顾奚辞乌黑的眼睛。

    那眸子仿佛深渊，想要将她整个人都埋没进去。

    渺渺心一颤，看向他身后的姑娘。

    白轻露面容复杂，看着顾奚辞的眼神仿佛刮目相看，又有些被他的强大所震慑，她轻声，“顾奚辞……以前我对你可能有些误解，我，我其实是想关心你的。”

    顾奚辞没有回应她，只是静静看着渺渺。

    渺渺立刻挪开目光，但是她真的很好奇，她很好奇白轻露和顾奚辞究竟是什么回事。

    “我，我知道你讨厌我哥哥，我也很讨厌他，我……我可以帮你的。”白轻露，“顾奚辞，我愿意站在你这边。”

    白徵羽听到这些，却轻轻皱眉，对渺渺，“现在可以离开这里了，走吗？“

    渺渺一怔，再次看向顾奚辞，顾奚辞却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眼眸中的情绪愈发浓重了。

    他仿佛已经预料到她要走，如今看着渺渺的眼神里，盛满了不舍与焦虑，仿佛再问她，“还能否再见面？”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嫁给你。”白轻露仿佛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我虽然在家中没有什么地位，但是我也是很有天赋的，我不比哥哥差，我嫁给你以后，我们离开村子，你带我走，好吗？”

    渺渺看向白轻露，这姑娘此时脸颊微红，眼神却十分坚定。

    顾奚辞仿佛有些意外她会这样的话，回头看了她一眼。

    白轻露见顾奚辞回头看她，脸更红了。

    “不好。”顾奚辞。

    白轻露脸色瞬间煞白，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声音颤抖问，“为什么？”

    顾奚辞没有再理会她。

    白轻露见他无动于衷，气的呜咽着跑了，一时间原地只剩下他们四人。

    除了他们之外 ，还有一个白栖玉。

    白望山死后，白徵羽便封了白栖玉的五感，让他晕了过去，妥妥的工具人一个。

    顾奚辞收起玄凌剑，快步向前，“渺渺……你要走了吗？”

    渺渺并不想隐瞒什么，点了点头。

    “去何处？”顾奚辞问。

    “……”渺渺不能什么，只沉默。

    “跟他一起吗？”顾奚辞示意白徵羽。

    “嗯。”渺渺点头。

    “我……我也可以……”顾奚辞在这个瞬间，仿佛觉得自己成了刚才的白轻露，卑微而无可奈何，面前的二人仿佛金童玉女，身上纤尘不染，二人都美貌无双，十足的神仙眷侣。

    即便这个白徵羽他……

    白徵羽静静看着他，仿佛在提醒他什么似的，顾奚辞这才彻底失去了希望，眼眸黯然，退后两步。

    “什么时候走？”他问。

    “现在。”白徵羽无情的破他的最后一丝幻想。

    于是白栖玉被弄醒，白徵羽拿出混元逆时宝鉴，将上面被封印的痕迹消除，一时间狂风大作，被改变的历史细节瞬间让混元逆时宝鉴发出警告，好在白栖玉动作够快，他拿出了另一面宝鉴，瞬间念动了咒语，一时间镜子周围气压凝滞，时间停滞，渺渺感觉到了熟悉的撕扯感。

    不由自主的，她最后看了一眼顾奚辞，却愣住了。

    顾奚辞疯了一样的伸出手想要捉住她，黑色的眼睛里隐隐有疯狂之色。

    “渺渺！”

    他要失去她了。

    顾奚辞疯狂的靠近，但是混元逆时宝鉴排斥着他，他被弄得浑身是伤，却宛如扑火的飞蛾，一点退却的意思也没有。

    “你会再见到我的。”渺渺。

    顾奚辞一愣，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自己眼前。

    随之而来的，是心口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顾奚辞晕了过去。

    顾奚辞不知道的事，那天夜里，白徵羽已经在他的身上施了法术。

    一旦他们离开，顾奚辞便会忘记发生过的一切。

    他不能想起这些事，时空的混乱，他们都承受不起。

    依照顾奚辞的性格，他定会不达目的不罢休，脱离原本的人生轨道，四处寻找渺渺，或者搜寻混元逆时宝鉴，这并不是白徵羽希望看到的。

    渺渺和白徵羽平安回到了原本他们所在的房子里，渺渺跌落在地，被白徵羽扶住，白栖玉掉在一旁，晕了过去，仿佛一个破布偶似的，却无人去管他。

    “渺渺！”金闪闪的声音急切而大声，“渺渺你去哪了！吓死我们了。”

    白徵羽不动声色的松开了手，渺渺立刻被金闪闪抢了去，“没事吧？没受伤吧？我就知道这屋子有古怪，你们刚刚去哪了？有没有被欺负？”

    “我没事……你们找了我多久？”渺渺问。

    “一个多时辰，东方哥哥快急吐血了。”一旁的褚涣宁，“当然，我们也都快急死了。”

    才过了一个多时辰？

    不过好在如此，要不然他们三人恐怕要回仙兽界出兵来妖界了。

    渺渺反手抱紧了金闪闪，拍了拍她，安抚的，“没事的金闪闪姐姐，我们被卷进了结界里，与白栖玉缠斗了很久，现在已经平安无事。”

    众人看了看躺在地上宛如一滩烂泥狼狈不堪的白栖玉。

    东方英柏靠近白栖玉，伸手探了探他的脖子，皱眉道，“还活着，但是身上魔气未除。”

    “魔气？为什么有这么多魔气，不会是那个魔尊又复活吧，诶，对了，渺渺，你那个跟班呢？叫什么阿八还是阿九的？”褚涣宁问。

    渺渺有些疲惫的，“魔尊死了，阿九也死了……其余的事情我们回去再吧。”

    众人皆惊，各方面的惊讶都有，不仅仅是魔尊的死，还有……渺渺对于这些事情冷漠的态度。

    阿九虽然他们都不大喜欢，但是好歹跟在她的身边时间不不短，三人一时间都有些惊愕，金闪闪和东方英柏沉默不语，金闪闪觉得事情不太寻常，东方英柏眼眸深沉地看了白徵羽一眼，白徵羽感觉到他的目光，却是面无表情，没有半点回应。

    东方英柏眯起了眼睛，但是看在渺渺平安无事的份上，隐忍不发。

    而褚涣宁却没有那么沉得住气，他惊愕的问，“渺渺，到底发生了什么？”

    东方英柏刚想开口，却听白徵羽清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大家都别问了，我们在混元逆时宝鉴中呆了好几天，渺渺有些疲惫，等回去休息之后，再与你们解释。”

    褚涣宁这个迟钝的这时候才看出渺渺的神色中显现出疲态，似乎只想好好睡一觉，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想做。

    “好。”东方英柏最后做出决断，“渺渺，你与金闪闪先回，我与白公子褚涣宁善后。”

    渺渺敏感的感觉到东方英柏态度似乎有些不对，抬头看他，“东方哥哥，白公子帮助了我很多。”

    白徵羽听到这句话，心中一松。

    有了渺渺这句话，就算东方英柏要杀了他，又有何惧。

    东方英柏微微一愣，苦笑一声，知道有些事情彻底变了。

    “好。”

    他虽然不甘，却依旧无奈的应道。

    金闪闪带着渺渺离开了这里，剩下的几个男人三足鼎立，面面相觑。

    褚涣宁终于不敢胡乱插话，便果断的站在了东方英柏的身边。

    “吧。”东方英柏冷冷看着白徵羽，“我敬你在书院沉寂多年不求权力不争名，对于渺渺，你若是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我……”

    “我没有。”白徵羽礼貌的朝他笑了笑，“东方公子，你虽然名义上算我的学生，但是我敬你是青龙界的太子，所以在此回应你，对于渺渺，我会用我的性命去护她。”

    东方英柏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愣，仔细盯着他的眼睛细细看，就像是要仔仔细细的看清楚，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在谎。

    但白徵羽十分坦然，他眸光平静，甚至连睫毛都没有眨一下，看起来分外可信。

    反正不管东方英柏有没有信，一旁的褚涣宁是信了没错，他捂住嘴，不可思议的看着白徵羽，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又惊愕的看着东方英柏，然后转头又看向白徵羽 。

    像个纯粹的吃瓜群众。

    “东方公子，渺渺其实并未完全接受我，她对我的态度……实话，我并没有那么自信，但是东方公子，我们不妨相信她的眼光和选择，她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应该明白，什么人才能让她幸福。”白徵羽语气平静，听起来相当有服力。

    就连东方英柏也彻底动摇了。

    没错，虽然名义上他是渺渺的哥哥，但是真正的选择，他并不能替她做。

    他也不能强迫渺渺跟自己在一起，让自己护她一辈子，这样的所作所为，跟之前那个可恶的顾奚辞又有什么区别？

    东方英柏一向一丝不苟的发丝竟然在这一刻显得有些凌乱起来，他退后一步，转身离开。

    白徵羽看着他有些颓然的背影，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圣灵村的村长被他们带回紫阳书院发落，白栖玉也被带了回去，圣灵村的任务就此告一段落。

    渺渺回到书院以后，与金闪闪聊了几句以后，便疲惫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刚想倒头睡下，却听到一个激动地声音响起。

    “渺渺！”一个个子扑腾着扑进她的怀里，抬起脸看着她，一脸的惊喜，“渺渺你回来啦！”

    看到星卯笑眯眯的脸，渺渺心情忽然就轻松了些，她抱着星卯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 “终于回来了，累死了。”

    “你也没出去几天啊，就这么累？我还以为你要去很久很久呢。”星卯上下量她，“但是你怎么瘦了好多，你怎么做到的，他们都不给你饭吃？”

    “过了很久啊……”渺渺想了想，发现自己居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幻境里度过的，不由得苦笑一声，，“我睡会儿，有人来了记得叫我啊。”

    “好。”星卯为她盖好了被子，“虽然你没有洗澡，但是我不嫌弃你。”

    渺渺翻了个白眼 ，但是她实在是累了，在外面虽然白徵羽会护着她让她先休息，但是在野外的睡眠，哪里有柔软安全的床上舒服？她很快便睡着了，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睛，发现面前是一片白色的雪原。

    渺渺仔细辨认地形，发现这里竟然是圣灵山。

    只是这圣灵山并不像是自己之前去过的任何一次，这里不是一片荒芜，也不是草木繁盛，而是被漫山遍野的雪覆盖。

    圣灵山土地广袤，几乎没有人，而此时就更加没有人出没了，漫山遍野的雪将一切都覆盖，仿佛仙境，又仿佛什么生物都不存在的地狱，一片荒芜，一片寂寥。

    渺渺在雪地上走着，脚踩在雪地上发出沙沙声。

    她总有一种预感，前面有人在。

    前面有她熟悉的人在。

    前面……

    渺渺转了个弯，便被一个白色的影子捉住了手臂，摁在了雪地里。

    顾奚辞满头银发洒落在渺渺的脸颊旁，银色几乎占据了他的大半个眸子。

    漫天的雪扑簌簌的往下落，渺渺头晕目眩，几乎要晕在漫天的白色和顾奚辞的眼睛里。

    “渺渺，为什么要离开我。”

    安静的雪地里，顾奚辞话了，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些少年的稚嫩，只是他声音并不像他的体温一样冰冷，那声音里面，几乎带着些哭腔和……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