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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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内。

    李广宁踏进杜玉章的房门,脸上那成竹在胸的沉稳神情瞬间无影无踪。他笑得灿烂,献宝一样举着饭筐来到炉子前,

    “玉章,你昨天,天气热了,饭菜也是热的。装在瓷碗里又热又烫手,不太想吃?我从你家里翻出了个藤筐!我先把热饭都晾在里面,散了热气,再端给你,你看好不好?”

    “啊?”杜玉章一愣,“我只是随口,哪里就这么娇气了?这真是……叫宁公子见笑了。”

    “不娇气,不娇气!本来饭菜热了就难吃,玉章挑剔得很对!”

    李广宁道,

    “你先坐在那边休息,一会吃饭时我叫你。”

    “好。”杜玉章乖乖坐下,“对了,宁公子,我放才恍惚听到有人话,似乎是你那位护院的声音?是不是他们找到了这边来?还是我听错了?”

    “玉章冰雪聪明,怎么可能听错。确实是他们。”李广宁一挥手,“不必管他们!玉章你慢慢吃,你吃饱了,才是要紧事!”

    “这不好吧?我们在屋子里,却让他们在外面吹风。”杜玉章却很不好意思,“要么,请他们来屋子里坐?若是还没吃饭,就再煮一些,请他们一起来吃。”

    “不用,他们不想来。他们都吃过了。”

    李广宁理直气壮地,

    “他们没什么要紧事,门外等着就是了。玉章,你吃饱了最重要——吃好了,我们就动身,去平谷关!”

    “去平谷关?”

    杜玉章傻了眼。

    “可是那些袭击我们的人,不都是徐家军么?他们的驻地就是平谷关。我们这样过去,岂不是危险?”

    “呵,他们早就跑了,还敢露头?”

    李广宁面色一寒,目光沉沉——这几日淮何除了寻找自己,定然也没闲着。那帮叛国的逆贼,他逮到一个算一个,该杀就杀,该剐就剐!

    但这个,却不能对杜玉章。李广宁温言相劝,

    “玉章,你不要怕。那些人原来是叛贼,听平谷关的徐将军已经出手平定了。现在平谷关很安全。这里深入草原腹地,条件不便,更缺医少药。你身子这样,我怎么放心叫你留在这里。那一天你病情发作……”

    想到杜玉章那日的发作,李广宁还心有余悸。他深深叹了口气,

    “要是你再发作一次,恐怕没这么幸运,自己就恢复过来。所以你还是该去看大夫,将你的病去了根。”

    ——去了根?哪里那么容易?这病症深入骨髓,甚至牵扯到了郑太医的神力。若真的想去了根……恐怕只能去京城里,亲手杀了那个人了!

    杜玉章心中一痛,面上惨然笑道,

    “宁公子,我的身子我自己有数。你不必担心的。我倒不太想再去折腾,不定自己静养一阵子更好。倒是你还要找寻你心上人,不要再耽搁时间,该快些启程了。”

    “怎么,玉章这是见脱离了险境,觉得我没用了不成?”

    李广宁脸一沉,语气更是冷了半分。

    杜玉章从遇到宁公子,就没听他这样对自己过话,一时愣了。

    “宁公子,你何出此言?”

    “要不然,怎么又要赶我走?又不肯听我劝,不愿叫我给你找大夫?玉章,原本你的心思我是知道的,无外乎觉得我是个外人,不可信,也不愿去看我给你安排的大夫——现在呢?你连真名和身份都告诉了我,还帮我出谋划策。我原本以为,我们好歹是有几分交情的了!”

    李广宁这话故意的很重,果然叫杜玉章面有难堪。李广宁还趁热铁,

    “所以我看啊,你真的不将我当成自家人看待。就算曾一起出生入死过,也还是不行的!哎,罢了,算我自作多情了……”

    李广宁太过了解杜玉章了。尤其是他那个心软,总念着旁人的好的毛病。李广宁知道,既然二人曾经那样共患难,杜玉章最近对他态度又很亲近,那他绝对是杜玉章心中的“自己人”了。

    对“自己人”,杜玉章根本狠不下心,叫人伤心的。

    果然,杜玉章咬着唇,犹豫了许久,才声开口,

    “宁公子,你别这样。你若是这样想,我心里很难受。”

    “哼!”

    “其实,我是因为知道自己的病没什么治愈希望,更不愿意叫你也跟着担心……”

    他却不知,他这样讲,李广宁何止是担心?是心里骤然一疼,只想将他牢牢抱住,好好宽慰一番!

    “什么叫做没有希望?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放心,我给你找的大夫一定是最好的,保证能妙手回春!”

    “可是……”

    “哪有什么可是!玉章,你别再犹豫了,我手下的侍卫都在门外等着呢。这大夏天的,天多热,叫他们在太阳下晒着,你忍心吗?——淮何!”

    “公子,我在!”

    院子外的淮何立刻起身,推开房门。

    “你在门外热不热?晒不晒?”

    “啊?”淮何傻眼了。“回公子的话。淮何为公子尽忠,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区区阳光,在下不觉得……”

    “你想好了再!热不热!嗯?!”

    “……”

    淮何看到李广宁一双眼睛像是带着刀刃,刷刷刷向他瞪过来。面对徐家军长枪大刀都没眨眼睛的御前侍卫长,竟然觉得背后一寒。

    “可能……有点……应该会热的吧?”

    “玉章你听听!”

    李广宁立刻不瞪他了,转头对着杜玉章殷勤地,

    “我们淮何满脑袋的汗,都热坏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身!”

    淮何僵着脸皮,站在门口,觉得自己是进屋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这大白天的,陛下跟杜公子拉拉扯扯的,这是干什么呢?作为一个尽忠职守的侍卫长,他到底应该非礼勿视做一个合格的背景板,还是自觉点出门,再顺手把房门给关上?

    淮何正在纠结,又听到陛下一声吩咐,

    “淮何!”

    “在!”

    淮何忙抬头,正看到自家陛下一手搂着杜公子的肩膀,另一手搂着他的腰,连推带搂地一定要让杜公子“快点动身”。看意思,若杜公子不肯走,他就要顺势一抱,扛起来带走了!

    “快快快,你去跟别人共乘一骑,将你的马留给我和玉章!”

    “?”

    ——陛下,我们带了马车来啊?您没看到吗?

    淮何有些无措,回头看了外面预备好的马车一眼。

    “可是……”

    “没有可是!淮何,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赶紧腾马!”

    “是!”

    陛下是金口玉言。什么马车不马车,他就算要侍卫们手编花篮,抬着杜公子走,他们也得乖乖听命啊。

    看着淮河听话地去张罗马匹,李广宁将杜玉章半抱半搂搁在怀里,心里一阵得意——这个破马车那么大,里面能坐下七八个人!搞那么宽敞做什么?坐进去了,玉章坐一边,自己坐另一边,能看不能摸,有什么意思?

    马背就好得多了。空间就那么,跑起来又颠簸。为了不落马,自己紧紧搂住玉章的腰,将他拥在怀中,才显得自然又亲密呀。

    ……

    当初李广宁同杜玉章二人走了几日的路程,在矫健骏马的驰骋下,也不过半日时间就到了。

    因为之前擅自装病,埋伏在路上,秦凌被淮何好一顿收拾,被勒令在家反省,没能去接驾。憋了好几天,才听到马车响,他赶紧带着留守的侍卫出了门。

    才在门口跪倒,秦凌就看到杜玉章被自家陛下抱在怀里下了马——终究是书生,骑马久了两腿酸麻,竟然走不好路了。

    秦凌眼睛一眯,量着杜玉章——这人眉毛似蹙非蹙,紧紧贴在陛下胸膛上,却没有半分抗拒。陛下替他揉捏酸麻腿,他面上竟微微一红,别扭地偏过头去。

    ——嗯?有意思。这和几日前对陛下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可真是判若两人啊。

    秦凌决定先不话,静静跪在一边,等这两人揉完腿再。

    “玉章,怎么样?还麻不麻?”

    靠得太近,李广宁话时候,杜玉章都能感觉到耳朵有些酥麻。那人的鼻息喷在他耳边,更叫他有些口干舌燥的。想是这半日都被宁公子抱在怀里,太过亲密了,所以自己才这样异常?

    杜玉章脑子乱昏昏的,有些想不清楚。可他不知道,对面有一个跪着的秦凌,早就把他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眼皮子都红了,呼吸也不稳当。陛下对他一句话,他身子就颤上一颤……这反应若还不能明问题,那我这双眼珠子就算白长了!

    秦凌唇边勾出一丝笑容。

    ——不愧是我家陛下,当真厉害!只看这人反应,就知道已经是暗中动情!看来陛下将他彻底征服,也是指日可待了!

    【一个无聊的剧场:

    李广宁:看把我们淮何热的!满脑袋的汗!

    淮河:陛下,我那是被你吓的!满脑袋的冷汗啊……陛下你抽什么风,比徐家军砍人还吓人TAT

    秦凌:侍卫长不哭不哭,不怕不怕,快来摸摸毛,亲一口,吓不着。

    淮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