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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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皆如此, 总等往事随风散去,方知追悔莫及。

    洛君荣出了石室,在南归殿中现身, 然而眼角余光一瞥,敏锐的发觉桌案上不见了一摞厚厚的经书, 当即脸色就是一沉。

    他心想怕是自己方才施法招魂,外泄的玄气无意中破了结界,这才有人混了进来。

    恰逢此时,外间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原来是巡夜弟子捉到了一名贼人,

    “你们放开我!凭什么无缘无故抓我?!是浮云宗的就了不起些吗?”

    长川点背,潜出去时被巡夜的玉凉君抓了个正着,此刻正五花大绑的被扔在鲸落生息阁门口, 好不狼狈。

    白玉凉守候山门数十载, 从未有过贼跑进来, 今日不仅让人进了山门, 还偷了东西走,简直是奇耻大辱。

    “混账东西, !谁派你来的此处, 你又是如何潜进来的?!”

    白玉凉罕见的发了怒,卸了长川的四肢关节, 转身抽出了身旁弟子的佩剑,正正抵着他的咽喉。

    “不本君就将你视为魔教余孽,剁碎了喂狗!”

    “仙……仙长饶命啊, 我只是想进来偷些武功秘籍,什么都没做啊!”

    长川闻言吓的浑身发颤痛哭流涕,差点没尿出来,白玉凉瞧见他怀中鼓鼓囊囊的一团,剑锋一挑,这才发现不过是些经书罢了,冷哼一声道,

    “原来是个不入流的毛贼,谁给你的胆子来浮云宗偷东西,莫不是将我白玉凉当成了死人?”

    语罢便一剑朝着他的心口刺去,谁知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阻止了,

    “玉凉君且慢”

    一道略显冷漠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却发现来人竟是闭关许久未出的洛长老。

    “此人既是偷盗,废其双手便可,玉凉君不若高抬贵手,扔下山便是。”

    洛君荣步下台阶,身形似乎清瘦了许多,下颌尖尖,看起来愈发冷漠。

    玉凉君心气何其高,闻言眯了眯眼,

    “他既敢偷偷遁入浮云宗,就该知晓后果,当年汝宴潜入此处,死了多少人无尘尊心中都清楚,同样的错难道还要再犯一次吗?”

    完顿了顿,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道,

    “本君宁错杀,不放过!”

    当年云端之巅一战,失了爱徒的又何止洛君荣一个?

    白玉凉此言一出,洛君荣虽未言语,但周身的气压却陡然变低,让人连气都喘不上来。

    临沂不知何时挤在的人群中,他认出长川,上前对着白玉凉拱手解释道,

    “玉凉君,此人是个市井民,弟子下山诛妖时曾见过的,应当不是魔教余孽。”

    白玉凉闻言正待些什么,只见洛君荣忽然一掌出,正好击中长川的天灵盖。

    一具身躯轰然倒地,悄无声息的死了,周身半点伤口没有。

    “玉凉君既如此了,本尊自然没有意见。”

    洛君荣完,不顾众人反应,转身离去。

    临沂偏头看了看那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白玉凉不是很好的脸色,拱手低声道,

    “玉凉君莫怪,今日是我师兄忌辰,不宜见血,所以师尊他……”

    临沂喉结动了动,忽然便不下去了,匆匆行了一礼退下。

    夜色掩去了道尽头的风景,临沂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往人少的地方钻,最后稀里糊涂的到了风来亭。

    他看着亭子,不知想起了什么,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怔怔出神,忽然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临沂哭的跟傻狗一样,再没白日里的威风嚣张,抽抽噎噎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像是在给自己听,

    “我没师兄了……”

    人七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那么一年呢?

    燕情跟妙儿,在浮云待了许多个七天了。

    就在临沂哭的无法自拔时,一个人影忽然从亭子外的栏杆翻了进来,紧接着又是一个,一个又一个,临沂咬着手哭的正伤心,恍然不觉身边已经站满了人。

    等他哭够了,平复好心情抬头一看,妈呀一声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

    只见亭子里不知何时挤满了人,陈心锁月半缘,沈将携沈却,相迟凡相迟棠,除却半年前被应氏皇族接走的应南枝,几个师兄弟竟是都到了个全。

    一年前的八月十五,他们众人齐聚,曾在此处喝酒赏月,还一起被关进了思过堂。

    大概是很难忘记的回忆。

    临沂手忙脚乱的抹了把脸,忽然想起自己方才哭哭啼啼的模样可能大半都让人瞧了去,指着众人的手都在抖,

    “你们!你们何时来的!?”

    沈将携闻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可能比你早一点。”

    换做以往,临沂大概会被他们笑死,但今日,众人都罕见的沉默不语,相迟凡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去年我们还在这儿吃月饼呢,也不知道妙儿师姐什么时候才回来。”

    陈心锁闻言垂眸,掀起衣袍在石凳上落座,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

    “上好的千日醉,可要饮一杯?”

    月半缘在他身旁坐下,笑着叹了口气,

    “值此良辰美景,自然一醉方休,只是要心些,别被玉凉君发现又给关进了思过堂。”

    今日风来亭一聚,少了些人,少了月饼。

    在座的各位都只悼念一人,独陈心锁,他要悼念两个。

    一人是燕情,一人是妙儿。

    ——————

    “呐,大师兄,这是我找家主要来的玉,你可别再弄丢了。”

    燕宁将玉递给燕情,上面还编了个一模一样的穗子。

    燕情看着这块似曾相识的玉,愣了愣,然后露出了一抹笑意,

    “谢谢师妹,我再不会弄丢了。”

    他接过玉,对着燕宁晃了晃,当着她的面带上了脖子。

    有些逝去的人,不必刻意想起,因为从未忘记。

    今夜,洛君荣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山林间掩着一座大宅,门前有一棵香樟树,一条曲曲折折的青石板路直通山下,很静,很美。

    洛君荣一步步的走上去,看见三四个穿着青色练功服的少年挑着水桶风一样的跑下来,直奔山下而去。

    他们看不见自己,也碰不到自己,就像是一团虚无的影,风一吹就会散。

    洛君荣继续往前走,看见了门前那棵香樟树,是那棵他招魂千次,而虚空镜中仅出现过一次的树。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洛君荣伸手想摸摸那棵树,一抬头,却发现上面躺了个少年。

    一头利落的碎发,眉目俊俏不羁,都与他记忆中的人像了个十成十。

    燕情躺在树上睡了个懒觉,并不知底下站了个虚无的魂,望着自己泪湿眼眶。

    洛君荣不知道这是梦还是旁的,他目不转睛,近乎贪婪的望着那张脸,颤抖着出声——

    “燕情……”

    这个名字许久未叫出,还带着些艰涩,洛君荣又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才顺口些。

    他伸出手,想摸摸燕情的脸,却发现自己根本就碰不到他。

    就像是伸手穿过阳光,想抓住温暖,指尖留下的却只有细细凉风。

    洛君荣猜到了,虽失望,却也不意外。

    他好久好久,都没有梦见过燕情了,不是梦不到,而是不敢梦。

    他一闭眼,便是对方躺在自己怀中气息奄奄的模样。

    树上的少年似乎还在睡,洛君荣在树下仰头望着他,站了许久许久,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就在这时,一名妙龄女子从那大宅里跑了出来,站在门口对着树上的人喊了一声,

    “大师兄!快别睡啦,你师父又撒酒疯了!”

    洛君荣闻言心想,燕情的师父,明明只有自己一个,而自己却是滴酒不沾的,又怎么会撒酒疯呢?

    他尚未来得及责怪少女惊扰了燕情的美梦,便瞧见树上原本正在酣睡的人忽然刺溜一下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什么?!他又撒酒疯了?我早上明明给他了一壶酒的啊,怎么这么快就喝完了!?”

    燕情的糟老头子师父,有酒喝不撒疯,没酒喝才撒疯。

    燕宁闻言焦急的跺了跺脚,

    “不定就是你给他灌酒灌多了才撒的疯呢,现在满屋子乱砸东西,兵零乓啦一通响,你赶紧去看看吧!”

    “我这就去!”

    燕情刺溜一声滑下树,马不停蹄的往里面跑去,洛君荣赶紧跟上,一路东弯西绕来到了一个院前。

    院门是大开的,能清楚的看到院子里锅碗瓢盆摔了一地,老头子似乎是砸累了,正扶着墙喘气,瞧见燕情便气不一处来,

    “混账王八蛋!你怎么才来?想气死老子啊?!”

    那糟老头子瘦成了排骨,瞧着跟骷髅架子没什么两样,一双眼睛却偏偏矍铄无比,让人不敢对视。

    洛君荣听见他骂燕情的话,气的脑子都蒙了,掌中聚集玄气便要过去,然而他现在并不能触碰到任何东西,更遑论聚集玄气?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洛君荣恨恨的放下了手,一双眼睛阴鸷的盯着老头,恨不得烧出两个洞来。

    作者有话要:  洛君荣:我用眼神杀死你!杀死你杀死你!

    糟老头子:……

    作者君:你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作者君:谢谢大家走过路过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啾咪~

    我,你值得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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