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藏室内, 冉冉还在快乐地查看着自己的礼物，不时发出很大的惊叹声，孩子开心坏了, 像是发现了巨大的宝藏似的, 脸都是红扑扑的。

    室内的光线并不算明亮，厚厚的窗帘侧面透进阳光, 在地面上洒下棱形的光斑，细细碎碎, 金子似的闪着亮。

    岑暖看着对面的男人，内心涌起无以伦比的感动。

    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轻轻了‘抱歉’这两个字。

    抱歉她离开他那么多年，抱歉让他一直都处在思念中，许多许多的抱歉, 她都无法一一举例，只能如此笼统的表达。

    莘烨却摇摇头。

    他看着她, 唇角扬起笑容：“暖, 你不必如此愧疚, 因为我在买这些的时候，内心一直都是快乐的。”

    他向前迈步，从架子上拿起一个精致的礼品盒，示意她拆开。

    包装纸并不繁琐，只轻轻拉一下那蝴蝶结扣, 深灰色的首饰盒子就露了出来, 里面放着一条白金的细项链，项链的搭扣是星星的形状。

    岑冉跑着过来，踮着脚往妈妈手中看。

    孩子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惊叹：“哇, 妈妈，好漂亮的项链呀！”

    但她也知道这是妈妈的礼物，所以并不争抢。

    只是笑眯眯拍起手来：“爸爸爸爸，快给妈妈戴上项链！”

    莘烨俯身亲了亲孩子的额头：“冉冉去货架的后面看看，那里都是爸爸给你买得四岁生日礼物，还有熊玩偶。”

    岑冉‘哇’了一声，立刻就跑过去了。

    眼看着孩子不在眼前，莘烨才从岑暖的手中拿过项链，低头将她的长发捋到一旁，露出那雪白的脖颈来。

    男人的呼吸就在她耳畔，大手轻轻替她戴上项链，动作虽然很规矩，却莫名让她觉得暧昧。

    岑暖轻轻‘诶’了一声。

    耳边却听到‘咔哒’一声，项链搭扣已经扣好。

    男人直接将她拥在怀中，吻吻她的头发和侧脸。

    “这条项链，是我在你去H国后的第一个月买的，那时候我被邀请参加一个电影节，那个城风景秀丽，街边有很多做金饰的手工店，我就挑了一家进去，让那师傅帮我了一条，他问我‘送给谁’，我送给一个女孩，一个个性既坚强，又温柔的女孩子。”

    这么着，他又笑：“当时着这些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回想起你的样子来，虽然你并不在我的身边，但我总觉得冥冥之中，咱们还是有联系的，那种感觉并不糟，后来我就养成了给你，给冉冉买礼物的习惯。”

    在男人的描述下，岑暖很容易就能想象到他当时的样子，身临其境地体会着他那时的心态。

    她微微闭上眼睛，就这么依偎在他的怀中。

    过了一会儿，才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那你给我买了这么多礼物，我却什么都没有给你，会不会很不公平？”

    “不会。”莘烨伸手捏捏她的脸，语气中带着些调侃的意味：“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公平，那不如就多爱我一些，晚上叫冉冉去儿童房睡，给咱俩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

    正正经话题呢，他却忽然扯那么远，岑暖瞪了他一眼，有点儿不想搭理他了。

    男人这才正色：“真的，你生育孩子所经受的痛苦，远远比我承受的煎熬多，即便有这些礼物作为补偿，也是不够的，所以不要觉得有负担。”

    她才‘嗯’了一声：“那现在，我可以拆礼物了吗？”

    “当然可以。”莘烨抚了抚她的头发：“不过，这可是一项大工程，可能你和冉冉今晚就要住在这里了。”

    …

    当天晚上，岑暖和岑冉两个人，就都在忙忙碌碌地拆礼物。

    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儿，没有人会不喜欢礼物，尤其是心爱的人精心准备的礼物，光是看着那大大的盒子，就让人忍不住心生喜悦。

    莘烨又去把荷包蛋接了过来，两个人一只猫，都陷在礼物的海洋里，颇有些过节的氛围。

    莘烨并不是只送奢侈品，他这些年去得地方很多，所以也有一部分当地的特色饰品，有憨态可掬的木娃娃，也有精巧的鲁班锁，还有鸡血藤手串，各色彩绳编得链子和戒指。

    岑暖尤其喜欢这些，看到之后，就仿佛自己也去过了那个景点似的，戴在手上不停地举在灯下瞧。

    莘烨拆了一个鞋盒，替她套了双轻便柔软的浅粉色锦鲤刺绣图案系带平跟鞋子。

    端详一会儿，他又笑道：“这鞋子是我在一个古村采风的时候，一个老奶奶用手工刺绣工艺做成的，我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你，既不俗气，又显得高雅。”

    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倒冷落了一旁的岑冉。

    女娃头顶着玩具熊熊‘哒哒哒’跑来，脸颊仍旧像个红苹果似的。

    兴奋地大喊：“妈妈爸爸！快来一起帮冉冉拆礼物！冉冉拆不动啦！”

    莘烨就抱起孩子，带着她走过去后，随手拆了一个玩具汽车，装上电池后，就能用遥控器操纵着车子四处跑。

    孩子此时就坐在一堆玩具中间，先拿着个虎头虎脑的儿童帽子往自己脑袋上套，没一会儿又被拼图吸引了注意力，趴在地上拼了几片。

    有声的童话书开后，就有各种角色声优绘声绘色地讲着故事，立体的房子闪着灯光，里面还有人在翩翩起舞。

    抱着一旁的橘猫，岑冉看得眼睛都睁大了。

    过一会儿，她又忽然掉了几滴泪，有些迷茫地‘呜呜’了两声。

    岑暖还以为这孩子怎么了，急忙抱着她，低头安慰了几句：“宝宝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啊，告诉妈妈！”

    女娃才摇摇头：“不是呀，冉冉就是觉得，觉得好幸福呀，万一以后都没有现在幸福，那该怎么办？”

    岑暖才哭笑不得：“那你告诉妈妈，在没有收到这些礼物之前，你过得幸福吗？”

    岑冉眨眨眼：“幸福呀，每天和妈妈在一起，冉冉就很幸福～”

    岑暖点点头：“这不就对了吗？幸福可以叠加的，有爸爸妈妈在，冉冉今天幸福，明天也幸福，一直会快快乐乐地茁壮成长。”

    孩子似懂非懂点点头，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又抓着玩具玩起来。

    当天晚上的时候，岑冉什么都要睡在玩具堆里。

    孩子新鲜劲儿没过去，大人再怎么劝都是没效果的，莘烨索性就在客厅给孩儿搭了个帐篷，里面放上厚厚的垫子和毛毯。

    洗漱过后，岑冉就抱着猫，开开心心爬进去，帐篷的周围则摆了好几圈玩具，看起来像个奇怪的阵法似的，把孩子保护在中间。

    岑暖蹲下来想跟女儿几句话，不留神还被那玩具给硌到了。

    女娃就从帐篷里探出脑袋，像个骄傲的将军：“妈妈，你被我的兵马大元帅攻击啦，下次再找我，要先报名字的，让我的军师通知我！”

    岑暖叹了口气：“你的军师又是哪位？”

    女娃拍了拍怀中的橘猫：“我的军师是荷包蛋呀！”

    那猫还挺配合，真就抬起头，懒洋洋‘喵呜’一声。

    …

    就这么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莘烨新电影‘山鬼’的新片首映会。

    岑暖提前已经给孩儿请了假，一家三口带着猫，开房车提前一天出发，就这么赶往H市，一路上遇到景点，也会停下来游玩一番。

    岑冉从来没坐过房车，平时爸爸开车时，她就在儿童座椅上乖乖坐着，等到车子停下来，孩子就兴奋地跑来跑去。

    傍晚房车驻扎在一处休息区，这地方三面环山风景秀美，不远处还有水源，很适合野营。

    莘烨在车外摆上桌子，用卡式炉做了一锅加了牛肉罐头的面条，食物的香气远远飘散开，倒引来一群海鸟，不停叽叽喳喳叫唤。

    荷包蛋在房车上跃跃欲试，非常想下来逮鸟，被岑冉给关在了笼子里，只能闷闷不乐啃猫粮。

    到了傍晚的时候，天色渐暗，远处海平面的尽头有一层层浪花翻涌，紧跟着橙红的太阳悄无声息的坠落下去，海鸟的叫声更大，四处都蒙上深蓝的颜色，一轮又大又亮的月亮升了起来。

    大自然的变化很多都发生在瞬息之间，直到月光洒落在手臂上，岑暖才反应过来，急忙开了房车的照明灯。

    岑冉好奇地看着这一切，渐渐就趴在妈妈怀里，盹睡着了。

    莘烨将孩子放回房车睡觉后，又顺手拿了两罐饮料出来。

    其实在这种氛围下，喝酒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想到半夜有情况，会有挪车的需要，两个人就忍着没喝。

    房车的照明灯将篷布下的空间照得雪亮。

    海风迎面吹来，岑暖拢了拢毯子，觉得有些冷，就依偎在男人的怀中，借着他的身子取暖。

    莘烨在她脑袋顶上，‘砰’一声勾着饮料的拉环开，这才擦了擦易拉罐的瓶口位置，直接递到她的嘴巴边。

    “这个是什么味道的？”岑暖也懒得看瓶身，就这么喝了一口。

    又皱眉：“菠萝味的呀？太酸了，我不爱喝。”

    “你不是喜欢吃菠萝吗？”男人拥紧她。

    “我喜欢吃菠萝，但并不代表爱喝菠萝味的饮料呀。”

    听她这么，他就‘嗯’了一声，又帮她开了橙子味的汽水。

    菠萝味道的那罐，他拿到嘴边，仰头两口就喝了。

    两个人就这么靠在一起，静静欣赏着远处的海景，一时间万籁俱寂，只剩彼此的心跳声在渐渐合拍。

    岑暖在男人怀里闭了会儿眼睛，忽然又觉得自己像是来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耳边海潮声渐起，而在这潮水声中，她渐渐起盹来。

    过了一会儿，才仰起头看着男人俊逸的面庞：“我可以问你问题吗？”

    “可以。”车灯暗淡了一些，莘烨抬手拧了两圈。

    岑暖才：“其实我早有这个猜测了，莘烨，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看望过我和冉冉？在医院生产那天，冉冉胎位不正，我又宫缩得厉害，疼得昏死过去，隐约觉得有一个人握着我的手，后来醒来又以为在做梦。”

    仔细回想着，她又：“还有冉冉，这孩子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自己凭感觉自己找到爸爸，或许你一早就见过她，抱过她，她才会对你有印象。”

    “是这样的。”莘烨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观察着她的神情，他的声音低了低：“抱歉，我并不是刻意想扰你的生活，只是当时情况特殊，我总怕你撑不住，才握着你的手安慰…后来有一次大雪天你被困在学校，冉冉发烧，我刚好在H国，接到师母的求助电话后，就赶过去送孩子去医院，也许就在那时，她记住了我的样子吧。”

    这么一来，过往的事情就全部真相大白。

    面对着男人的道歉，岑暖仰着头眨眨眼，什么都没，她伸出手臂，只是紧紧地抱住他。

    就这么一直抱着。

    以至于声音都有些模糊了。

    “没关系的，我跟你这些，只是为了谢谢你，能在最好的年华遇到你，我真的很幸运，莘烨。”

    男人低头吻吻她的头发：“暖，我总叫你的名表示亲近，但我的名‘烨’又不怎么好听，直呼名字太生疏，咱们还需要再研究个称呼出来。”

    ”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岑暖擦擦眼睛，抬起头来。

    “比如…老公？”男人想了想，认真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