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六章 局 蒙面的纱巾与斗笠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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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痛楚, 却很快掩饰过去,垂下眼眸:“听你这么,那个王子该有多么无忧无虑, 才能有那样的眼神。”

    叶紫玉嗯了声:“那个王子, 可是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自然无忧无虑。”完又吻了吻他的眉心, 这才下床告辞:“早点睡,明日午时月老祠之约, 我可要起个大早!”

    解青时翻身坐起:“既是明日午时,怎么今天就得早睡?”

    叶紫玉得意一笑:“我故意提醒你, 别忘了这事!”

    解青时:......

    两人依依不舍,刚到门口, 忽见叶管家带了两个人找来, 正是叶紫玉留在莫英兰行馆外, 等候侏儒信号的手下。

    手下带回侏儒传出消息, 已经再次发现祁若踪迹,并通过祁若留下的暗号发现今晚他就会有所行动:“今日亥时, 他会去潇湘酒楼芙蓉包间见一个人, 极有可能就是夜枭。”

    叶管家:“要离指认的那祁若,我已派几名有经验的暗哨盯住他,又通知了老爷,眼下老爷也派了人手正往潇湘酒楼赶过去。姐是见过那祁若样貌, 未免侏儒耍诈, 还请姐亲自看一眼更为稳妥。”

    叶紫玉大为兴奋:“好,好,那必须要去,若真是祁若, 今晚就能抓住夜枭!叶管家,父亲一定会调派人手围住潇湘酒楼外几个路口,等我进入酒楼后确认祁若身份,便通知你们行动。”

    解青时却不放心她单独进入酒楼,非要跟着,为她护卫安全。

    叶紫玉本不愿意带他:“那夜枭多么凶残,他若出现,周围肯定遍布犬戎间者,万一咱们行动的时候你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办?”

    解青时:“这也是我想对你的!”

    两人僵持不下,叶管家在一旁:“犬戎间者只是用酒楼做接头之用,我派些人装作食客守在楼下,只要姐一声断喝,便能直接冲上楼。”

    这样安全系统提高不少,叶紫玉转念一想,若解青时此次也能跟着立功,那陛下只怕对赐婚一事更加无话可。

    但她又怕犬戎间者看到解青时的样子,万一捉捕时跑掉一个两个,其中有个嘴碎的告诉给莫英兰,岂非节外生枝?

    思前想后,还是把男人带上了,却让解青时用纱巾蒙住脸,斗笠压住眉。

    没一会儿两人抵达潇湘酒楼,叶荀派来的人手也已到达外围待命。

    叶紫玉与解青时单独进入酒楼,之前跟踪祁若的一名暗哨指出他刚刚上楼,叶紫玉虽然只看到那人背影,却感觉他有九成相似当初在地底看到的人。

    同一时间,她竟还看到卓正的厮墨香从二楼下来,至一楼前台改换菜单。

    墨香在,卓正必然也在二楼。

    卓正怎么会这么巧,和祁若同时出现于潇湘酒楼,联系到之前怎么也无法捉到卓家的把柄,那只有一个最大可能--卓正既是夜枭!

    她眼中露出兴奋的光,对跟在身边的解青时道:“看来今晚,真的是要捕一条大鱼。”

    手下问:“姐,要不要现在就抓捕?”

    叶紫玉想了想,心驶得万年船,卓正一向奸猾,林笙歌跟踪他几个月也没摸到什么重要线索:“你们等我暗号。”

    完便和解青时两人当先上楼,花了点银子买通二,便装作送菜的来回于二楼奔波。

    不多时,叶紫玉亲眼见着那酷似祁若之人拎着一壶茶水敲了卓正的包厢门,然后进去了!

    行动!瓮中捉鳖。

    她立刻对手下发出暗号,率先同解青时一起冲进卓正包厢。

    包厢门被一脚踢开,里面的男人惊诧抬头,房间里只有卓正一人,桌前摆满菜品,手里还在摆弄一个箱子。

    “紫玉妹妹,怎么是你?”

    身后手下涌入房间,叶紫玉冲着卓正冷笑一声:“东西缴了!”又一挥手,其余手下立刻冲入包厢里面的隔间。

    “啊——”里间响起女子惊呼。

    紧接着啪的一声,似乎谁挨了巴掌。

    叶紫玉走到卓正身旁,见他还没有半丝惊慌模样,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卓正手里的箱子被开,只有一些金锭和几盒子药丸。

    里面的手下惊慌出来,冲她摇头:“没有看到您的那个男人。”

    怎么可能?

    她还没来得及震惊,便听到内厢房一个女人狂喝:“大胆!”

    那声音极为耳熟,紧接着,又响起几个女人声音。

    叶紫玉一下愣住,再看向卓正,只见轮椅上的男子嘴角微微含笑,对她一欠身:“紫玉妹妹,今日带这么多手下闯我宴席,扰我贵客,实在失礼吧!”

    内厢房几名女子走出,当先一人是雪无双,紧随其后的第二人,竟是满面怒容的蝶夫人,再看第三个,叶紫玉当真要昏倒,立刻抢先挡在了解青时前面,那第三个人,正是犬戎大皇女莫英兰。

    蝶夫人是认识叶紫玉的,一见她更加恼怒:“这到底怎么回事!”

    看来今日是被卓正摆了一道,叶紫玉立刻服软:“夫人,今夜我们接到线报,是有之前策划刺杀陛下的凶徒,在潇湘酒楼露面。”

    莫英兰:“哇,谁那么大胆,敢刺杀苏明月?”

    蝶夫人却没那么好糊弄:“哪里来的线报,既有这样重要的情报,怎么不知会府尹衙门,单单闯我们的包厢,莫非你怀疑是本侯刺杀陛下?”

    叶紫玉立刻躬身行礼,既然事已至此,如果不把祁若揪出反而就是彻底失败:“回禀夫人,可能消息有误,但我刚才确实见着一可疑男子进入此包间。”

    蝶夫人怒极反笑:“听你这话意思,还要继续查我们的房间!”

    叶紫玉:“凶徒残忍,恐危及夫人与大皇女安全,还请夫人见谅,紫玉今日奉家父之命,誓拿凶徒归案!”

    “好!好!好!”一旁的莫英兰鼓掌笑起,火上浇油:“蝶,你们炎国的年轻人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不惧权贵,不惧你发威,这一心缉凶的态度,就不知胜过我皇庭那帮只知溜须拍马的酒囊饭袋多少倍。”

    事已至此,蝶夫人只得咬牙:“行,你搜,但若你今日什么也没搜到,弄场虚惊,哼!”

    潇湘酒楼外面巷子早已被围,祁若插翅难飞。

    叶紫玉得此话,立刻又对手下使个眼色。

    大家再次冲入内厢房,这次连床底下都没放过,果然又从侧廊里揪出一男人,却是个两腿瑟瑟发抖,面容老朽,之前在会馆见过一面的卓家药局聂掌柜。

    卓正:“聂掌柜今日负责帮我招待贵客。”

    叶紫玉上前,将聂掌柜一掰从他背后看去,果然身影和那祁若极为相似。

    “我记得你之前是满头白发,怎么现在头发又黑了?”叶紫玉恼怒质问:“还有,你躲在侧廊做什么?”

    聂掌柜苦笑:“叶姑娘,忽然一群人来势汹汹冲进包厢,我还以为是抢劫的,我这身上装了东主家最昂贵的药品,自然是首先想着东西安全。你我这头发,哎呀,谁人爱老不爱俏,我出门见客,总会先将发色染黑,显得精神。”

    叶紫玉:......看来这次是彻底钻人家套里了!

    蝶夫人和莫英兰此刻已是坐在外间的太师椅上,喝起茶来。

    叶紫玉又硬着头皮上前赔了无数好话,并试探蝶夫人与莫英兰今晚为何会约卓正于此?

    “恐夫人被有心人利用!”

    在场都是人精,如何不懂。

    卓正沉默,雪无双吃惊。

    蝶夫人冷哼。

    一旁的莫英兰却难得开口了句公道话:“这你就误会卓公子了,今日宴席乃我相邀,本是上次看卓公子给谢山长用的那救命药不错,想采买一些回国。”

    蝶夫人:“我也是卓家药局的常客,看来你是连我一起怀疑了?”

    叶紫玉忙连称不敢:“既是误会一场,还请夫人见谅,我现在就走,自去父亲那里领罚!”言罢立刻遣散手下,一扯解青时的胳膊就要离开。

    “慢着!”蝶夫人一声断喝。

    叶紫玉无奈转身回来。

    蝶夫人一指桌上酒壶:“你今日这般鲁莽行事,虽是为了追查刺客线索,却也大大扫了我的兴致。也罢,看在你父亲面子上,喝了这壶酒,今日之事便就此揭过。”

    蝶夫人难得大量,叶紫玉立刻乖乖上前捧起酒壶,正喝到一半。一直站在旁边毫无存在感的雪无双忽然惊咦一声,走到解青时身旁,一伸手,撩开了他的斗笠:“表哥?”

    蒙面的纱巾与斗笠同时落下,男人一张英俊到无以复加的脸刹那暴露在空气中。

    嘭——!

    莫英兰手中的茶杯掉落在桌上,滚了几圈。

    叶紫玉立刻慌乱,飞快将另外半壶酒咕噜噜全部灌完,便冲到门口:“夫人告辞!”

    “且慢!”这次开腔的却是莫英兰。

    大皇女从椅子上站起,叶紫玉立刻将地上斗笠捡起往身旁解青时脑袋上一扣:“不知大皇女还有何吩咐?”

    莫英兰慢慢走进,直至二人面前。

    叶紫玉刚想挺身挡在解青时前面,那女子忽然一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

    叶紫玉:......?

    莫英兰上下仔细量了叶紫玉一番,又扭头对蝶夫人道:“她是叶荀的女儿?”

    蝶夫人点头。

    莫英兰松了手,对她笑了笑:“原来如此,果真是个美人。”

    叶紫玉......?又看向不远处的蝶夫人,试探问:“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蝶夫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叶紫玉这才拽着解青时夺门而出。

    两人近乎狼狈的跑出潇湘酒楼,一直到无人处才停下,她心中惴惴:“那犬戎大皇女莫非眼睛有毛病,是没看清你吗?”最后掐她下巴量一番是怎么回事?

    解青时:“今日之事,你可想好如何对你父亲解释?”

    叶紫玉皱眉:“不应该呀!”侏儒可是有按了手印的投名状在她手里,不会故意给假线索。

    那祁若在地底时她也见过,与今日那聂掌柜背影极其相似。

    若非聂掌柜忽然染黑头发,她决计不会认错!

    但问题来了,如果这一切都是卓正设计的局,他必然是提早就知道她在跟祁若这条线,所以才故意设下今日圈套等她来钻。

    可他又是如何知道这事的呢?

    难道是她身边人泄密?

    无论如何,敌人实在狡猾,明知卓正有问题,却只能当面吃哑巴亏。

    叶紫玉越想越恼火。

    解青时却道:“玉儿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卓正根本就不是夜枭,从始至终,就是你们多疑呢?”

    叶紫玉气的一拳挥出,直在身旁一颗老槐树上:“不是他还能有谁?今日这出瓮中捉鳖,瓮是他设的,我倒是成了自投罗网的鳖!如此看来,我倒是有九分肯定,他就是夜枭!”

    眼见她手下那些人都过来,知她要先见回去父亲,解青时便没再多言,捧过她擦破了点皮的手,吹了吹下上面发红的骨节:“再厉害的对手,早晚也会露出马脚,你何苦折腾自己。”又将她搂入怀中柔声安抚。

    手上那丝丝疼痛被他一吹消散不少,连带着心里头今夜被涮的怒火,也被他一下一下摸着头发的安抚给浇熄了。

    “解青时,你是不是只会把人都往好处想呀!”她将下巴垫在人肩窝:“幸好今日那莫英兰眼睛不好使,没看清你,不然咱们今晚哪这么容易脱身。”

    解青时将女人紧紧抱了下:“我今晚先回会馆,你记得明日午时,月老祠,我等着你。”

    叶紫玉点点头:“放心,就算天上雷下刀子,我也会准时到!”

    两人再无别话,即刻分开,一个回去向父亲复命,一个自己回了会馆。

    叶紫玉在路上便命暗桩将侏儒约出大皇女行宫,先在马车里审了一遍。

    叶紫玉质问他消息来源,侏儒瑟瑟发抖:“怎会如此,我在行宫里可是亲眼见到祁若和大皇女见面,听到他们今夜要见夜枭。难道我已经被夜枭发现,是叛徒?”

    叶紫玉:“夜枭到底是什么人,难道祁若从未跟你提起过?比如他腿脚不好,又或者年龄长相?”

    侏儒摇头:“曼陀罗,血芙蓉,梅花,桃夭,白昙。我只是三级梅花间者,根本不可能见到夜枭长相,甚至祁若,也没有可能知道。”

    叶紫玉:“那祁若和夜枭如何联系?”

    侏儒揪着眉头,又试探性的问:“也许祁若和夜枭之间,还隔了一个血芙蓉级别的间者,是我们不知道的?”

    叶紫玉气的想立刻暴他一顿,侏儒把身体缩到马车一角:“叶姑娘,我已经什么都了,我可是全心全意为你们办事的呀,我是真的见到祁若才联系你的,如有一句假话,你明日便即刻全城贴大字报,我是朝廷的人吧!”

    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挖到的一个可利用的间者,又正得莫英兰信任。

    “你赶紧回去。”

    “不不不”侏儒吓得直摇头:“我定是已经被发现,不然你今日行动如何失败?能探到祁若行踪的那夜枭稍微想想便能清楚,我才不要回去送死!”

    叶紫玉无法,侏儒不愿继续回犬戎行宫效力,而且今晚行动失败,这根内线大概率已经败露。

    虽恶心侏儒人品行为,但毕竟曾许过他高官厚禄,只得命人将他先送蝶夫人府上,问她愿否收留。

    马车很快到了和父亲叶荀经常约见的院前。

    叶紫玉敲开房门,父亲果然已经等在里面。刚想与父亲分析今夜行动失败一事,却见父亲神色有异,竟是眼圈通红一片。

    叶紫玉心里咯噔一下,暗忖一次行动失败也不至于令父亲悲伤至此,还未开口询问,又听得一旁传来哭声。

    一扭头,竟是翠从里屋出来,两个眼泡子都哭肿:“姐,呜呜呜——”

    “父亲,到底出什么事了?今晚我们的行动......”

    她话尚未完,叶荀便叹了口气:“行动失败我已知道,紫玉,阿笙不行了,你去见见他最后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