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
鱼欢欢躺在荷花的身旁, 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俨然一副姐妹夜谈的场面。
二人互相交流着自己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荷花听的入迷, 搂住鱼欢欢的腰追问道, “那后来呢,后来呢。”
鱼欢欢讲的眉飞色舞, 到兴奋处还伸出双手比划着什么。
荷花也相当配合, 时而点头,时而发出惊叹,很是捧鱼欢欢的场。
两个姐妹多日未见, 有着很多话要,而距她们相隔不远的地方, 白珩和陆遥二人面对面坐着。
“白珩, 同我回去吧。”陆遥抬手拂去肩膀上的落叶。
白珩连眼皮都未曾动上一动, 带着几分讥讽,“你还是少花些心思在我身上, 毕竟不会有第二个机会,能保住你的命。”
陆遥无奈的叹息,很是语重心长道,“当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是迫不得已,那种情况下……”
“不必同我解释。”
神情有些激动的陆遥对上白珩那冷淡而平静的目光,下意识的便松开了拉住他的手。
白珩站起身来, 背对着陆遥, 目光悠长落在那半开着窗的房间, “眼见或许未必为实,可, 心总不会骗自己。”
“帝君,望珍重。”他言尽于此。
袅袅茶香,不知迷住了谁的眼。陆遥端起自己那杯早以冷透了的茶,望着杯中的倒影沉吟片刻,抬手一饮而尽。
许久,亭中,传来一声轻笑。
——
“这外面的灵气比之茗萝境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鱼欢欢晃着头,长吁短叹道。
加上,上次出了意外,没仙君在旁,她倒也不能独自修炼。毕竟,仙君也不能时时给她收拾烂摊子。
想回韶昀池了,鱼欢欢流露出一丝渴望。起码,想要修炼还是可以随意的。
“荷花,做人真是太艰辛了,还是做鱼来的轻松。”
荷花:不,她觉得你的艰辛是出自于,你没有看透仙君因何生气。
望着窗边照映出的人影,荷花很是明白,这怕不是仙君在警告她什么,眼眸一转,荷花嘴边的话变成了,“欢崽,你觉得仙君如何。”
鱼欢欢连停顿都没有,回道,“自然是极好的。”
荷花脸上刚浮现出笑意,就见鱼欢欢继续道,“可是——”
“仙君他总是生我的气,吓人的很,一点都不平易近人,不许我与旁人玩耍,不让我吃糕点,还有……”
荷花嘴角抽了抽,给鱼欢欢使着眼色,可惜鱼欢欢并没有接收到这份良苦用心,反而疑惑问道,“你怎么了,荷花,眼睛没事吧。”
不,她没事,不过你再下去,有事的便是你了。
“还有呢。”
“唔唔唔。”
荷花一把捂住了鱼欢欢的嘴,努力挽回道,“我知道,你定是没睡醒,我们还是先睡下吧。”
不是啊,她还有好多没呢,比如,虽然仙君他毛病多了些,可平日里,对她却是极好的,这几次出事,都是仙君来寻她的。
别,你别讲了,窗外的人快站不住了,你不怕,她怕。
“鱼欢欢,过来一趟。”清冷如月的嗓音透过窗沿落入她们的耳中。
荷花抿了抿唇,拽过被子一把盖在身上,装模作样的侧过身躺进床榻尽头,着哈欠,“哎呀,这困意上来了。”
罢,便没了动静,独留鱼欢欢怔愣的坐在另半张榻上。
磨磨蹭蹭的到了白珩屋外,鱼欢欢盯着门上的花纹,抬起手复而又放下。
要不,她先回去,万一明天仙君记性不好忘了呢。再或者,仙君并未听到,脸上纠结的,都皱成了一团。
一开始没鼓足勇气,在这犹豫的时间里,那仅存的一点也消磨殆尽了,鱼欢欢着退堂鼓,试图后退悄悄的离开。
盯着门口晃悠了半天的人影,“进来。”
只见他话音刚落,门便吱呀一声被从外推开,而后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鱼欢欢脸上带着些讨好的笑意对他挥了挥手,“仙君,我来啦。”
看着白珩并未做任何反应,瞟向地上那软垫,鱼欢欢蹭蹭移了过去,盘腿坐在上面,板直了身子坐好,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半个时辰过去,白珩依旧维持着她进来时的姿态,坐修炼着,鱼欢欢倒是有些坐不住了。
用手扒着身下的垫子,一点点的往白珩身侧靠近。
白珩半垂着眼眸,看着她这动作,唇角向上勾了勾,似是发觉自己的笑意,复而又压了下去。
待移到与白珩不过半尺,鱼欢欢悄声言道,“仙君,仙君。”
倒是理理她啊。
一个手指抵在了她的眉间,“鱼欢欢,坐好,从今日起,每日随本君坐修炼。”
修炼啊,鱼欢欢眼中一亮,满是跃跃欲试,等她法术强些,便是出去也再不会怕谁敢自己的主意了。
白珩眯着眼看着鱼欢欢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容,得他这么不好,同他在一起还这么开心吗,傻子。
有白珩在旁照看着,鱼欢欢倒是没再出现吸取过多灵力的情况,只是——
“仙君,我错了。”鱼欢欢眼泪汪汪的拉着白珩的胳膊。
修炼没问题,坐也没问题,可是,大半个月过去,没日没夜的坐,她稍有松懈,白珩便能抓她个正着。
鱼欢欢可以确定,当日仙君他定是听到了,可是,容她同你狡辩一下。
“怎么会呢。”白珩轻声慢语的抬起手,用指腹温柔的拭去鱼欢欢眼角的泪珠,“欢欢,是不想同本君坐修炼了吗。”
未等鱼欢欢摇头,便见得手指向下而去,捏住了她的下巴,缓缓凑近脸颊,“你这心里究竟装了多少人。”
明明是他先发现的,为何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现下已经到了敢同旁人走,同旁人一起睡的地步了。
某‘旁人’:其实,上仙你一声,她可以包好,把鱼送你。
鱼欢欢莫名感觉到危险,咽了下口水,总觉得回答不慎,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一根青葱细白的手指举了起来,“一,一个。”
“哦?”白珩眼神凌厉,眯着眼问道,“是那只狐狸,还是外面那朵荷花,亦或者还有旁人。”
“仙君,是仙君你。”
白珩威胁的话哽在了喉咙中,沉默的气氛在二人之间蔓延。
看着白珩没有再度生气的迹象,鱼欢欢大着胆子道,“仙君在我心中是特别的,无论今后如何,我都会永远跟在仙君身后。”
“永远吗。”白珩默默重复着。
“永远。”鱼欢欢似是没有察觉到这句话的分量,笑意吟吟的对着白珩。
两个人的呼吸纠缠着,白珩望着她的眼神格外的有深意,“欢欢,你要记得,不要同旁人这么随意的立下誓言。”
这世间大多是完不成的诺言,看不完的离愁。许诺而做不到,他怕是也不知自己会做些什么。
鱼欢欢眼眸中满是认真,一字一句道,“仙君,你不是旁人。”你是她心中的神,也是最为亲近的人之一。
在鱼欢欢清澈的眼底看见了自己疯狂的模样,白珩猛然松开了手,似是才意识到,他们刚刚的举动有多么的暧昧。
眼底带着几分懊恼,“你,胡言乱语。”
白珩突然站起身,解开结界,对着身后坐在软垫上的鱼欢欢道,“本君也累了,出去透透气。”
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鱼欢欢连忙从垫子上站起来,高声呼喊,“仙君,等等我。”
排排坐在结界外的荷花等人,正摇摇欲坠的要睡着过去,荷花半睡半醒的低喃道,“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看见门开了呢。”
“白珩上仙!”荷花看到那道身影出现,瞌睡立马消失不见,推了推身旁的崔华。
“怎,怎么了。”崔华左右看去,只看到白珩的背影,和刚从门内跑出来的鱼欢欢。
还未等崔华些什么,只见鱼欢欢一手拉住一个,“难得出来,快,跟上仙君,我们一起出个门。”
“不必,他们每日都在街上同我去寻夫人,倒也不是很急着出去。”
鱼欢欢:……
————
“废物,这点事都干不好。”江篱一巴掌甩了过去。
“不过是要你扮做我的模样,将陆遥骗走,怎么他还在。”
鸾鸟捂着半张脸,低眉顺目的答道,“主上,帝君他只瞟了我一眼,便认定了我不是您。”
“是属下的错,学不来您的半点风姿。”
江篱冷笑一声,抚着自己的指甲,眼神中满是冷漠,“这两句话得倒还中听。”
半依在榻上,江篱的神情很是不满,鸾鸟凑了过去,将茶递到了江篱手边,“主上,我倒是有个办法,能支开帝君。”
“哦,”江篱来了兴趣,“怎么个办法。”
鸾鸟连忙献上计谋,窥着江篱的神色,缓声道,“二公子那儿的动作,证明了咱们的猜想,妖皇他已经——”
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鸾鸟继续道,“若我们让仙界那群人知道此事,怕是帝君就没空留在这儿,碍主上您的眼了。”
江篱沉思了片刻,眼中略过一丝挣扎,最终道,“就按你的办吧。”
陆遥他必须走,而看着手边的画像,江篱颦着眉,“鱼、欢、欢。”
罢,那画像飞至半空中自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