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川笑而不语，“这就是圣心难测了。好了，别想这些没有结果的问题，回去收拾一下准备入学吧。”

    苏寄云被他推出门，不满道：“能不能进还不一定呢，这么早准备干什么。”

    “有备无患总比仓促收拾的好。”苏清川的声音传出来。

    苏寄云摇头，觉得自己哥哥越来越啰嗦了。

    但是东西总得收拾。

    她才住这宅子没几天就得搬去书院，也不知道书院放不放假，她总不能一直待在书院。圣贤书虽好，自由也很重要。

    入学考试的成绩在一周后公布，苏寄云得到自己第一的消息还没有消化过来时，传旨的令官来了。

    苏寄云收到礼部的传召，她作为第一名需要跟随礼部官员去觐见女帝，之后再前往皇家书院，进行入学分派。

    苏以棠接过旨意，将旨意供好，转身对苏寄云道:“你且随令官去礼部，之后礼部会有官员带着你进宫。进宫之后切记要谨言慎行，嬷嬷教的规矩也都记清楚了吧?不可大意，知道了吗?”

    “女儿知道了。”苏寄云认真点头。

    苏以棠对着令官微笑，“有劳了。”

    令官点头，“大人留步。”

    苏寄云随着令官进宫，她来帝京这段时间，还没有仔细观察过宫城。苏宅虽然地处官邸圈子中心，但是离皇城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她这十几年都待在沧州，见过最大的建筑就是私家园林了，而一国皇城，这是她第一次触及。

    大晟皇城和她想象中的很相似，有皇家的威严，也有作为皇城的超然。

    从星拱门入，绕过大明殿，从西华门进入仪天殿，走了近一个时辰苏寄云才到达女帝召见她的地方。到了大殿门口，她见到了另外两个姑娘，看衣服应该是和她一样，参加学院考试的前几名。

    令官将她交给嬷嬷，道:“杂家的任务就到这了，苏姐随着李嬷嬷进殿吧，陛下在等着。”

    苏寄云行礼，“多谢公公。”

    李嬷嬷看着她，带了几分笑容，“苏姐是吧?请随奴家走。”

    她带着苏寄云去叫上了另外两个姑娘，三人并排走着，进入大殿。

    仪天殿的内部与外部装饰很一致，雕梁画栋却带着几分仙气，若非在宫城内部，苏寄云都觉得这是一座拜佛的殿宇。

    走上大殿，三人在李嬷嬷的带领下默然站立。

    女帝还没有来。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苏寄云听到李嬷嬷的声音，三人闻声跪下。

    “参见陛下，回陛下，这三人便是皇家书院入学考试的前三名，苏寄云、亓灵姗、林惜雪。”李嬷嬷一一介绍道。

    女帝原本一直盯着自己的指甲，闻言微微抬眸，打量着三个跪着的孩子，都低着头她也看不清楚面容。

    “平身吧。”

    “谢陛下。”三人起身。

    女帝看着站在中间的人，“笔试第一，苏寄云?抬起头来。”

    苏寄云垂眸抬头，嬷嬷之前教导不能直视天子，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好奇心不去看女帝长什么样子，毕竟这样的好奇会送掉自己的命。

    女帝脸上浮起浅淡的笑容，她可算见到了自己儿子心心念念的人了。明明才十三岁的孩子，已经可以看出未来的样子。她有着慕家血统，看上去竟然和慕予怀有几分相似。女帝轻轻敲着椅子，久违的想起被她罢相并且默许弄死的前慕丞相。

    故人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重回。

    她理了理思绪，开口道:“你在答卷的最后，对朕提出了问题。朕已经有了答案，朕想听听，你有没有答案。”

    苏寄云下意识将在衣袖下绞紧，她咬咬唇，当初写那些问题已经是铤而走险，没想到现在直接被面对面问那些问题，而她还没有想好措辞。

    另外两人听到提问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人胆子真大啊，居然敢质问当权者。

    亓灵姗轻微的偏头，看了一眼苏寄云，她出身很低，没见过帝京这些达官贵人的子女，这次能得到第二名已经让她很意外了，没想到第一名是胆子这么大的人。

    出身真的会限制很多。她垂眸，压住眼中的自卑。

    林惜雪轻微的哼了一声，只有她自己听到，她一向对这些投取巧的人不屑一顾，无论是用什么方式引起当权者注意，只要不是靠本身实力的，她都看不起。但不得不，这人有几分胆气。

    苏寄云骑虎难下，咬咬牙开口道:“回陛下。民女在写下这些问题的时候尚且没有答案，但是之后民女反复思考过，有了一点浅薄的认识。的不对还望陛下海涵。”

    “嗯，来听听。”女帝语气平淡，她压住眼中的好奇，等着她的答案。

    “启禀陛下，民女提了五个问题，但民女想要全部融合在一起回答。”苏寄云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快速运转，道，“历来朝堂都是男子把持，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数百年，女子在男性当权者的规则之下被迫困囿于一隅，没有接受教育的权利，没有外出的自由，没有选择夫婿的自由。男子操控了这世上绝大多数的资源，并且向女子进行限制。陛下身为女子登上一国统治者的位置，想必也遭受到了极大的反弹和对峙。陛下深知女子在这世上受到了多少限制，所以想要广开女子学院为天下女子创造一条新的道路。”

    她抬起头，声音铿锵，“女子经过这条路进入了朝堂，既然陛下有这样的能力和野心，那么陛下一定会保证进入朝堂的女子的话语权。偏听则信兼听则明，只有听到不同的声音，才能去判断到底哪一个选择是正确的。至于分裂他人权位，民女认为，权力这种东西，要掌握在正确的人里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能力这个东西是看个人的，不能一概而论，如果进入朝堂的女子有能力去掌握这些，那么那些人也无法阻止她们。女子为官成为风向之后，其他的女子势必会觉醒，会为了自己的权利斗争。我相信，天下女子，自当奋发。”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一时间竟无人出声。

    站在她旁边的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