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卿点头，“西凉王庭那些人，都是我的旧识，这些年来也算是和平相处。大晟不想打仗，西凉也经不起战争的消耗。多年前为了维持大晟的安宁，我不得不在西凉留下一些麻烦，但这些年来，也被西凉王处理的差不多了。我也不想多一个敌人，只能看着他们内耗。”

    长孙承晔嗯了一声，“只有西凉内部争执不断，才没有时间干扰大晟。既然大晟与西凉已经签订了数十年的边境和平条约，我觉得，西凉向大晟发难的可能性不高。”

    “你还是想得太简单。”凤南卿轻笑，微微摇头，“我认识的西凉王室成员，都有雄心壮志，如果西凉一片安宁，西凉王一定会向大晟进攻。”

    “那条约岂不是白纸一张?”长孙承晔皱眉。

    “条约，在双方都无法撕毁作废的时候是条约，但凡有一方有能力就将是废纸一张。”凤南卿道，“记住，没有一个君主，不想扩张领土。”

    “哪怕是陷百姓于战火?”

    “是的。”

    长孙承晔沉默了一下，“母亲，也这么想吗?”

    凤南卿看着他，“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我不知道。”

    “我的皇位得来艰难，看尽了皇族之间的背叛厮杀仇恨，也看够了百姓颠沛流离。”凤南卿沉声道，“若非形势所迫，我不会主动发起战争。”

    “大晟年年增兵，是为有备无患。”长孙承晔道，“大晟的图，也确实够大了。”

    “有兵不用，和没兵，是不一样的。我无意于发动战争，但不代表别人也这样认为。”凤南卿望着大殿门口，“你那些叔伯，可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因为有兵权而死。当然，西凉王也是这样的人，如果给他会，他可以立刻发兵攻打。”

    “此次前来的，是西凉王的长子，萧平楚。”长孙承晔问道，“西凉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凤南卿思索了一下，开口道:“他坚定，死心眼，有野心有能力，无情。”

    “母亲和西凉王，还是有情谊在的。”

    “我和他的关系，只在一线假的兄妹情吧。”凤南卿自嘲的笑，“如果当初他知道我不是永世公主，我估计都不能活着离开西凉。”

    “但他不知道，所以才会有今日的局面。”长孙承晔看到后方闪动的帘子，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不一定。”凤南卿摇头，“我总有一种错觉，他当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没有出来。可能是缘巧合，终究走到了今日。”

    “母亲天命所归，终该如此。”长孙承晔低头。

    凤南卿撑着头，“我累了，你先下去吧。接待西凉队伍就交给你了，你随礼部尚书多学学，有好处。”

    长孙承晔起身，行礼，“儿臣领命。”

    等到长孙承晔走后，长孙景澜才从帷幔后面走出来，站在凤南卿面前，“我早就该对萧君阳下。”

    凤南卿牵着他的，“你给人家制造了那么多麻烦，还没有下?”

    长孙景澜坐下，将她抱进怀里，“但凡在那一场攻城战里，你没有拦着我给他那一箭，他早死了。”

    “那个时候留着他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凤南卿试图安抚不知为什么起了杀心的夫君，“现在不就挺好的，他每年还得送那么多东西过来。”

    “狼子野心。”长孙景澜恨恨道。

    “好啦，事已至此，不要再纠着往事不放了。”凤南卿劝慰道，“月吟儿子也要来大晟，话起来，这么多年来我还没见过他。”

    “西凉乱成一锅粥，趁此会将儿子送过来，她这是想要你给她养儿子。”长孙景澜道，“这如意算盘倒是算得精。”

    “我这外甥也长那么大了，也用不着我看顾，找个地儿让他自生自灭就行。”凤南卿拉过一缕他的头发，慢慢数着，“他年岁和君晚相当，这一辈的辈儿互相不熟悉，借此会倒是可以相处一下。”

    “皇室子嗣单薄，才会这样。”长孙景澜看着认真数他头发的人，“这怪谁?”

    凤南卿冷哼一声，“有两个就不错了。怎么，你还想要?”

    “自然。”长孙景澜目光灼灼。

    凤南卿放开他的头发，站起身，“休想!”

    她还没走两步就被抓了回去。

    苏寄云从翰林院走出来，处理完事务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远处的皇城在晚霞的照耀下更加熠熠生辉，她在门口驻足，眺望着皇城。

    “天家啊，真遥远。”她嘟囔道。

    “苏大人，还没有回府?”一道声音传来。

    苏寄云转身，看到来人，“秦大人，我刚结束公务，正准备回去。”

    秦子桑笑道:“我也刚处理完，我送苏大人回府吧，刚好也不远。”

    苏寄云犹豫了一下，想着他们同级，又同在翰林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拒绝估计不太好。

    “有劳。”苏寄云抬步，向府邸方向走去。

    翰林院离苏府不远，上午点卯的时候苏寄云便没有坐马车，所以现在她只能保持距离，和秦子桑同行。

    “苏大人是刚从皇家书院结业的吧?”秦子桑走了一段路之后问道。

    苏寄云点头，“是。”

    “皇家书院只对女子开放，我无缘得见，不知书院是什么样的?夫子又是什么样的?”秦子桑控制着步子，注意着陌生人离苏寄云的距离。

    苏寄云想了想，“书院很好，建在半山腰上，除了每次上下山有点累以外，书院没有任何缺点。教授的夫子性格不一，但是学识都是一等一的好，从夫子那里我学到了很多。好像，曾夫子和李夫子他们，也是教授国子监的夫子吧?”

    “是的。”秦子桑感叹道，“没想到陛下对书院的投入那么多，国子监的夫子都调去书院授课。你们的学业方向，也是政务?”

    “自然，书院培养的都是进入朝堂的士子。”苏寄云穿过人流，开始免疫周围人对她投来的好奇的目光。

    无他，她还穿着官服。

    “女子入仕，比男子更加艰难，苏大人一定特别优秀，才能这个年纪便进入朝堂。”秦子桑道，“苏大人为何想要走上这条路呢?它对女子来太难了。”

    “总要有人去做，才会有更多人去做。”苏寄云听得出他话中的疑虑，“秦大人身为男子，自幼便被教导要出人头地建功立业，数年来的教育也是这样告诉你的。但既然男子可以做这些事情，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做了呢?既然陛下广开书院，为女子提供了这条路，不去走一下，怎么知道不适合自己呢?”

    “苏大人所言有理，倒是子桑浅薄了，失敬失敬。”秦子桑拱。

    “大人严重了。”苏寄云回礼，她看着不远处的府门口，“我到了，有劳秦大人同行。”

    秦子桑看着苏府的牌匾，“既然苏大人已经到家，我就不叨扰了，先行告辞。”

    “秦大人慢走。”苏寄云道别。

    送走秦子桑之后，苏寄云走进府门，对着迎上来的银月道，“开饭了吗?我要饿死了。”

    “就等姐回来呢，换身衣服就去吃饭吧。”银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