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承晔看着这个地下工坊，长叹了一口气，道:“大晟推翻天佑之后，天佑皇室凋零，但是外戚众多，为了稳定朝局，陛下不得不留下一些人，给予他们虚爵和异姓王的称号。”

    “而宁王就是其中之一。”他道，“现在的宁王不是之前的宁王，之前的宁王年迈，在向陛下称臣后没几年便因病去世了，当然也有各种流言，他不是生病，而是被人所害。至于真相，无人去查探，也便无人知晓了。在老宁王去世之后，王位传了下去。”

    “但是为什么他被赐予了王爷的爵位?”苏寄云微微皱眉，“现在的王爷也没有几个，除却皇家的人，异姓王更是稀少，而且那一两个都是没有实权的，根本掀不起风浪。为什么这位宁王却有这么大权力?”

    “因为在围剿前太子的时候，老宁王也给予了便利，所以陛下在即位之后便答应过他们家，保留他们家一切荣耀，并且将工部交由老宁王管理。”

    苏寄云一惊，“这到底是帮了什么忙，才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啊”

    “前太子早年未雨绸缪，在帝京之下修建了一个完整的地道，从太子府一路通向城外。而老宁王将这份地形图，交给了陛下。”长孙承晔道，“就是因为这份地图，所以陛下才能那么准确的截断前太子逃离的路线，在城外将他困住。”

    “这样的话，确实是功劳很大。”苏寄云点了点头。

    “因为这份功劳，陛下给了老宁王很多便利，本想着等他死了之后便可以慢慢收回来，没想到啊，他后继有人。”长孙承晔声音渐渐寒凉下去，“如今这位宁王，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他设计陷害自己的兄弟，将他们一个个除掉，最后才成为宁王的继位者。”

    “爵位传承，不是由长幼顺序来的吗?他是最的?”

    “不是，他排行第三，但他是个庶子。”长孙承晔慢慢往下走，牵着苏寄云，不让她摔到，“爵位按照长幼顺序，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就算前面两个都死了，也还有比他的嫡子，所以他设计弄死了所有能继承爵位的人，最后没有选择之后，他便成功袭爵。”

    “陛下当初对此也颇有微词，但为当时的局面所困，也只能任由他继承爵位了。他袭爵之后，也算老实，装的一副无害模样，俯首称臣，还将工部彻底还了回来，所以陛下之后也没怎么管他。”长孙承晔在炼造刀剑的熔炉前停下，“没想到他的野心如此之大。”

    苏寄云看着建造完备的工坊，叹息一声，“贪心不足蛇吞象，人心无常。”

    “虽然这里看上去铁证如山，但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这就是宁王所建的。”苏寄云犹豫道。

    “确实没有证据，但没有关系。他送了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到我们里，不好好利用才是真的对不起他。”长孙承晔道，“晋国公的事情查完了么？”

    “账册整理完了，足够让晋国公一族一夕倾塌。”

    “英国公呢?”

    “不行，目前能查到的英国公的账册，并不能对他定罪，甚至，因为查不出来什么，他可能还会发难。”苏寄云到这个有点忧虑，她没想到丞相既然敢逼得英国公配合调查，应该一定能查到什么，结果却一无所获，她一时之间不知道丞相那里怎么交代。

    “没事，暂时找不到，不代表之后也找不到。”长孙承晔看着侍卫们忙碌，“时辰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府。”

    “殿下不回去吗?”苏寄云抬头。

    长孙承晔摇头，“我还需要进宫一趟。”

    “那殿下先进宫吧，我可以自己回去。”苏寄云转身往外走。

    长孙承晔拉着她，“不行。”

    苏寄云被他牵着往外走，“没事的，公务重要。”

    “你更重要。”长孙承晔语气不容置喙，“宁王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他既然会对你下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不能让他靠近你。”

    苏寄云一愣，“殿下怎么知道”

    “晋国公没有那个胆子火烧户部，背后有人，正是霖郡王。”长孙承晔面沉如水，“但是霖郡王是宁王的人。若不是他授意，霖郡王怎么会突然对你下。”

    “可我和宁王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对我下?”这一点苏寄云一直不明白，从步临薇告诉她这一切背后都是宁王在策划的时候，她就在想，为什么宁王要对她下。

    她一个职位不高不低的官吏，之前还一直在外，调回帝京之后不久便开始出事，可她却从未见过宁王。

    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却对她起了杀心，她想不明白。

    长孙承晔冷冷道:“疯子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

    苏寄云默然，这倒是，难怪步临薇从一开始便叫宁王疯子，他确实是个疯子。

    一个有野心有实力的疯子，比寻常的疯子，更加棘。

    两人离开兵工坊，骑马回了苏府，长孙承晔目送苏寄云进去之后，才转道前往宫城。

    宫门口的侍卫看到他之后迅速开门，默然目送他骑马进入。

    女帝今日忙里偷闲，在未央宫和王夫下棋。

    长孙承晔进去的时候，看到他娘又开始悔棋，他爹只能纵容她悔棋的一幕。

    凤南卿抬眼看向他，“怎么大晚上的进宫了?”

    “在京郊找到了一出兵工坊，人去楼空，但是东西还在。”长孙承晔走过去，侍立在一旁，看着棋局。

    哦，他娘又要输了。

    凤南卿拿着黑棋摇了摇头，叹气，“这些人啊，就没有一天是安生的。”

    长孙景澜截断她的后路，“你输了。”

    凤南卿瞪圆了眼睛，伸便要去将他那枚白棋拿开，“哎这个不算!”

    “身为天子，讲点道德好吗?”长孙景澜实在是忍无可忍，这局棋他已经退了十几步了。

    凤南卿扫了他一眼，“道德是什么?”

    长孙景澜:“”

    算了，天大地大，夫人最大，他忍。

    长孙承晔原本还有点怒意，在他爹娘面前倒是荡然无存了，看着他娘耍赖他爹无奈的样子，好像什么糟心事都没有那么重要了，似乎眼前这局棋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它的输赢不重要。

    长孙景澜看向他，“你笑什么?”

    长孙承晔故意道:“笑父亲憋屈。”

    长孙景澜:“”

    他真挚的看着凤南卿，“真的不能打吗?”

    凤南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