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是悲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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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盛莲在听第一遍时,还有些没听懂婆子的意思,茫然地回问了一句。

    粗使婆子近乎怜悯地看她,将那封血信直接扔了回来,却是都懒得搭理盛莲了:“算我这老婆子晦气,白替你跑了一趟,还挨了大少爷一顿骂,我吃饱了撑的,拿这废人的事烦他”

    “不可能!”

    这回盛莲是听得真真切切了。

    她第一反应是腾地站了起来,高声反驳了出声,“这不可能是哥哥得话,他平时最是宠我,还要一辈子保护我的,绝不可能不肯见我。”

    多日来的憋闷与压抑,让盛莲在甫一找到一个发泄口时,彻底失去了控制,近乎疯狂又歇斯底里地,指着那粗使婆子的鼻子,怒斥着,“你这婆子,不想替我办事就算了,居然还这般胡八道,真正是恶毒心肠。信不信,我让哥哥把你赶出府!”

    那粗使婆子被盛齐南训斥了一顿,本就憋一心口的火气,又被盛莲这么一呛,登时胸口的气也上来了。

    “我胡八道,莫不是六姐你还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吧?你方才是聋了还是怎么?那老奴再给你重复一遍,您口中最是宠你,要一辈子保护你的大少爷,要把你卖去夏朝了!你马上就要去夏朝了,一辈子都回不了国公府了。”

    盛莲怎么肯相信这婆子的话,当即又要反驳。

    这时有纷至的脚步声接近,却是三名身材高大的护卫与两个年老喜婆有有笑的过来了。

    粗使婆子一见到他们,忙换了一副面孔,恭敬问好道:“等你们许久了,可算是来了。人我给你们好好看着呢,半步没出过这院门。”

    三名护卫与两名喜婆敷衍地应付了几声:“知道了知道了,回头我们给你在大少爷面前带个好。”

    粗使婆子登时大喜过望:“好嘞好嘞。”然后打开了门,放了一群护卫与喜婆们进了家庙。

    看见这一群人的接近,盛莲直觉感觉到不好,下意识往屋里退了好几步:“你们是谁,你们干什么?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对我作什么不好的,我兄长一定会找你们的。”

    三名护卫对视一眼,都是笑了:“六姐这话可是错了。今儿个就是大少爷请我们过来的。”

    两名喜婆逼近了盛莲,一个将她强行摁在椅子上,一个开始给她妆化换衣。

    “六姐好福气呢。”

    “在陛下面前犯了那么大的错,我们都以为您就要这么在家庙呆一辈子了。得亏有大少爷这个亲哥哥还念着您,见不得您在家庙受苦,这不就特地送了您一场天高地远的自由。”

    “虽然老奴的身份,这些实在有些僭越。不过老奴也是心疼您,才想着开这句口的。”

    “六姐以后到了夏朝,可得好好收一收这脾气。不然啊,那边不比这府上,您可是要吃亏的。”

    盛莲听着这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诫,只觉得背后一阵阵的发凉,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去夏朝?

    她为什么要去夏朝?

    她不是给哥哥传了信么?哥哥为什么还不来救她?而来了这些是奉哥哥的命,来送她去夏朝的人。

    结合之前粗使婆子的话,盛莲心中其实已有些明白发生什么了。

    只是她却不肯相信。

    哥哥不会害她的。

    哥哥曾经过,从她出生时起,他就立下誓言,她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他要保护她一辈子。

    幼时的她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还因此妒恨了那可能出现的,分走哥哥对她的爱的嫂嫂很久。

    虽然这些年也有祖父、父亲在宠她,可她一直都觉得比不上哥哥对她独一份的爱。

    夏朝那么远那么苦如同龙潭虎穴,哥哥一定不会舍得她过去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一定是有人冒用了哥哥名号。

    她拼命地想要挣脱喜婆的,却被牢牢地摁在了椅子上,强行换上了一身火红喜服,画上了满脸白白的妆容,捆着双口中塞着抹布,送上了一顶不起眼的青布轿子。

    轿子摇摇晃晃地被抬走了。

    盛莲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绝望得不知所措。

    不知走了多远,盛莲忽然听到外头有哥哥的声音。

    “怎么样?还听话么?”

    “有些不听话,不过已经制服了,还请大少爷放心。”

    ‘哥哥——’盛莲拼命地想要喊盛齐南,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听见盛齐南完了话就要离开,她情急之下不知从哪儿爆发出一股力道,竟挣脱了身后的绳索,头朝前一下磕出了轿子外。

    “哥哥——”

    顾不得额头被摔伤的痛,她第一时间找寻着盛齐南身影,就要扑上去,“哥哥,他们要把我送到夏朝去了,你快救我。”

    她自以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孰料迎接她的却是盛齐南厌恶烦躁的脸。

    他甚至都没有多看盛莲一眼,就朝押送她的护卫喝道:“怎么搞的,不是让你把人给捆好了么?”

    几名护卫忙扑上来,将盛莲重新塞进了轿子里。

    盛齐南这才低声啐了一口:“真是晦气。”又转头向身边一名少女,温声细语道,“你姐姐得了失心疯,要送她去治病,梅儿你也是知道的。咱们不理她不理她。”

    被重新绑上了脚,轿子重新摇摇晃晃起来,盛莲却已如被抽空了魂,许久一口气才喘过来,面庞一片苍白,嘴唇哆嗦不已。

    她认得盛齐南话的语气。

    这种耐心又宠溺,把你当做心中唯一的语气,以往都是只属于她的。

    她也认得盛齐南身边的女孩。

    那是父亲第六个姨娘的女儿,名叫盛梅,生得极为貌美出挑,堪比昔日陛下最宠爱的珍贵妃,也是盛家除了她以外,最被寄予厚望的女孩。

    原来,她自以为偏爱的祖父、父亲,眼里从来都没有她。

    原来,她心心念念这么久的哥哥,竟只是看中了她的前程。

    原来,这些年来她所以为的独宠与承诺,从头至尾都是一场利用。

    真是悲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