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村人不知曲河村的情况，也不知柳氏在曲河村的坏名声。

    此时听见了三言两语，忍不住就嘀咕道：“我听前阵子张大夫收了个徒弟，难不成就是这妇人的孙女？”

    “张大夫人品那么好，怎的收的徒弟竟是个这么狠心的？连自己的奶奶都能不管不顾的，这”

    “你别，这老妇看着还真有点儿可怜。大冷天的，这躺在地上，病了可怎么好呢？”

    张翠英原本没想过事情会弄成这样，现在听见议论声，脸上也不免红了三分，显得有点儿窘迫。

    “娘，你先起来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屋再。”

    张翠英也不想因此弄坏了福芸的名声，对着柳氏劝了劝，便准备先将她给带进里头去再。

    庄子上做活儿的这些人，平时都认识。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即使是这事儿解释清楚了，怕是见面也难免会有些尴尬。

    可柳氏是什么人？

    泼皮赖脸惯了，这会儿见张翠英露出“怯懦”来，当然要死命欺负了，便嚷嚷道：“什么回屋再？”

    “回屋了还有的吗？你们二房好本事，我这个老的都还在呢，你们就能分出去。还是寡母带着三个孩子，我能管得着你们吗？”

    “平时大家相安无事，我也不会来打扰你们什么。可是现在呢？才哥儿病了，你们竟然还将我拦在门外。”

    “唉哟，真是好狠的心啊——”

    柳氏着着，又嚷嚷开了，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似乎试图将更多的人给吸引过来似的。

    篱笆内。

    福芸也没想到外头竟然会出事情，还是张大夫感觉情况不妙，进屋喊了一声福芸。

    “你奶奶在外头闹起来了。”

    张大夫抬脚进屋，直接就道：“正好遇上你娘放工回来，边上围观的，还有好些在庄子上做活儿的人呢。”

    “我看情况不好，你要不要去看看？”

    福芸正坐在火炉边呢，刚从厨房拿了几颗红薯回来，埋在了火炉底下的烟灰边，打算待会儿给张翠英吃的。

    现在一听张大夫出了事，“豁”地一下就从杌子上头起来了。

    “知道了！”

    福芸咬了咬牙，心这柳氏还真是不消停呢，一边就提起药箱，整理了一下心情，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就出去了。

    要跟他们演戏是不是？

    她福芸就没在怕的！

    福芸提着药箱很快就出去了，到篱笆外的时候，她能够瞧见，围观的人已经好多了，都在议论呢。

    桃那儿似乎曾想要仗着自己的力气，去将柳氏给弄起来。

    可柳氏撒泼打滚的本事实在是太厉害了，在那儿哭天抢地的，加上这会儿好些人不明就里，同情柳氏，桃也没了法子。

    福芸走到人群后头，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穿着棉裤的腿，就知道她是挤不进去的了，只得扬了扬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福芸声音软糯好听。

    她这一开口，倒是和柳氏的嘶叫声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村民们纷纷回头，就看了一眼福芸。

    同时，似乎是看着福芸提着药箱，猜出了她的身份，就都纷纷往边上挪了挪，让出了一条道来。

    有人，便又看着福芸议论道：“这就是张大夫的徒弟？年纪这么啊？”

    “奶奶。”

    福芸完全没有管那些议论声，缓缓走到柳氏面前蹲下，和善的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刚刚我听见您在篱笆外喊我，是有人病了。我可没敢怠慢，忙回屋就去拿药材和药箱了。是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早就跟你过了，人老了，更要注意身子，您怎么就老是记不住呢？唉，不过记性差也没关系，下回我写个条子贴在您身上。”

    “您要是再犯病，遇上人的时候，也能帮帮你。”

    哈？

    围观的邻村人不免有些呆愣。

    这姑娘好温柔啊，看上去可可爱爱的，不至于那么心黑吧？

    而且这老妇人竟然是有病的？

    一想也是呢！

    这大冷天的，除非有病，不然也不会一直躺在地上了吧？

    ？？？

    柳氏自然没想到，邻村人竟然被福芸这么三言两语就给直接调转枪头了，当即又哭喊道：“我没病，我没病！”

    “”

    邻村人看了看柳氏，又看了看福芸。

    前者坐在地上打滚，头发乱了，身上也都是脏兮兮的，看起来似乎更像是一个得了疯病的人了。

    倒是福芸，满脸的哀戚，还有眼里的关切，他们怎么瞧着，好像都觉得不是假的呢？

    “奶奶？奶奶？”

    福芸又喊了两声，柳氏那儿，当然是不想理福芸的，只自顾自地在那儿大吵大闹。

    看到这样的情景，福芸就回过头，有些歉然地对着邻村人道：“真是抱歉，吵到你们了。”

    “自从我三婶没了以后，我奶奶经常就都是这样疯疯癫癫的，今天怕是也犯了病了。”

    福芸着，扭头看向桃，对着桃使了一个眼色。

    桃立即会意，起身来直接一把就将柳氏给扛了起来，同时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轻轻地捏了捏柳氏后脖子的穴位。

    这一捏，柳氏就晕了过去。

    福芸这才道：“依照我奶奶所，我大堂哥像是有什么事儿，我得去看看。还有我奶奶，现在我也要送她回去了。”

    “诸位，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还是先散了吧。天色都不早了，也都到了回去吃午饭的时候了呢。”

    被福芸这么一提醒，这些人才想起来他们已经饿了这回事，便也都纷纷走了。

    远处。

    周叔站在人堆后面，看见处事一点儿也不惊慌失措的福芸，便忍不住赞叹道：“少爷的眼光，还真好啊。”

    “福芸这丫头，这件事处理得真好。”

    沈清河就站在周叔边上。

    先前他发现出了事情，本来是想去叫周叔过来，将人群给遣散了再的。

    谁曾想他们刚来，福芸正好出来了。

    果然呢

    福芸将这件事处理得更好了，正所谓堵不如疏，能将悠悠众口堵住固然是好，但这张翠英苛待婆母的话，终究会传出去。

    这下倒好，福芸一出面，这个隐患，倒是解决了。

    “那是自然。”

    沈清河骄傲地回答着，便道：“周叔，那你也先回去吧。今晚我不过来吃饭了，我想”

    话没完，沈清河朝着福芸，就缓缓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