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二贵那儿倒是没觉得什么，他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就连福芸，也曾尽心救治福大妞了。

    他们，做到了问心无愧。

    既如此，这回容忍了田金芳发疯，可下一次，如果田金芳那儿找上妹妹，他福二贵可不会再放任了。

    想到这儿，福二贵给福大富递了个眼色。

    后者当然明白他的意思，郑重点了点头以后，两人就一道过去，拍了拍福芸的肩膀，示意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这一天的晴朗，持续了一整天。

    福芸看着阳光，心情倒是好了许多，心中的阴霾，也已经被逐渐驱散了。

    只是

    午后，福芸将自己的草药拿出来翻晒时，院外来了个人，他看上去失魂落魄的，走路都有点儿跌跌撞撞了。

    福芸看清那个人后，激灵了一下，忙就到了篱笆边。

    “大堂哥？”

    “芸？”

    二人同时出声，福芸此时近距离地看着福有才，能看得出来，他的眼眶有些红，看来福大妞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福有才年前去了外家，一直没在曲河村。

    今天，福大妞要下葬了，才有人过去给他报信，他得了消息，几乎是一路从隔了二十几里路的村子，跑回来的。

    回到家后，他发现他爹那里，一片静默，他娘好像疯了一样，不停咒骂着，骂的正是福芸。

    可他不相信。

    他听村里人过了着火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们的一些发现，以及着火前，福芸曾去看过福大妞的事情。

    “大妞用鞭炮炸我，还好沈清河救了我，不然的话”

    福芸顿了顿，道：“强叔知道这件事以后，为我们主持公道。大伯那里，就将大妞关进了祠堂。”

    “祠堂里有老鼠，大妞被咬了，有些发热。后来就着火了。”

    福有才深深地看着福芸。

    眼神里，有些探究，问道：“没了？”

    福芸没回答。

    福有才却想起了田金芳的话。

    田金芳提到，都怪福芸那里大妞有可能是鼠疫，不然的话，哪里来的这么多的事情？

    芸到底参与了多少？

    福有才只感觉自己的心很沉很沉，整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了，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去思考了。

    就在福有才想要往前一步靠近福芸的时候，忽然福芸的身后，有人推开门出来了。

    “你还想知道多少？”

    沈清河的语气不太客气。

    他冷哼了一声，缓缓走到屋檐外，将福芸往自己的身后拉了拉以后，忽然就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沈清河将自己的背露在了福有才的面前。

    那些狰狞的伤疤，一片的红，大大的一些疮口，都很可怕。

    福有才瞳孔略微收缩，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时，沈清河却又重新将衣裳套了回去，转身看向福有才。

    “你认为，如果不是我挡住了那鞭炮，鞭炮扔到芸的身上，芸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你认为，如果福强不去给我们主持公道，以你爹爹，你娘，你奶奶的脾性，他们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你认为，即使是福芸不有可能是鼠疫，你妹妹变成了那个样子，她在你们家，以后又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沈清河语气很冷，可他这三个质问，却是铿锵有力的。

    当沈清河问完了以后，福有才的脸色，更加显得煞白了。

    福有才往后倒退了两步，更加显得失魂落魄，他抬眼看着福芸，张了张嘴，却没出话来。

    他不是傻子。

    先前他也许因为福大妞的死，一时之间被冲昏了头脑。

    可现在被沈清河这么一番质问以后，却是将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了他的眼前，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沈清河没有一句话错了。

    错的，似乎是他。

    “对不起。”

    这三个字，在福有才的喉咙里哽咽了很久，他才出来。

    出来时，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福芸有些惊讶，同时心中也很翻腾，情绪有些焦躁，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就在福芸准备伸出去，安慰福有才一句的时候，福有才却忽然转身，垂着头，离开了。

    看着福有才的背影，福芸往前走了两步，到底还是没有跟上去。

    “傻子。”

    沈清河追了上来，走到福芸的面前，看着她，道：“福有才若是个有所承担的男子，会想明白这件事的。”

    “我们没有错，他若是明白，也会理解你的。”

    她刚刚其实面对着福有才的时候，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还是沈清河忽然站了出来，帮她话。

    “嗯。”福芸轻轻垂头，叹了口气，又道：“谢谢你呀。”

    “”

    沈清河看着福芸的脑袋，虽然也有点叹气，却忽然问道：“真的？”

    ？

    这一下转折弄得福芸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抬头看向沈清河时，显得迷惑，问道：“什么真的？”

    “就是，你真的谢我。”

    沈清河认真道：“真的，在屋子里待了几天没出去，我这骨头都酥了。要是你真觉得要谢谢我，不如找个时间，陪我出去逛逛。”

    “好呀。”

    福芸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不过是出去逛逛而已嘛，沈清河想怎么逛都是可以的。

    正月里的曲河村，或许是因为出了福大妞的事情，气氛稍稍有些沉闷。

    不过伴随着天气一天一天暖和起来以后，加上福家大房没有再出事，众人也就渐渐将先前那些不太愉快的事情，给淡忘了。

    转眼，到了二月。

    二月二，是龙抬头的日子。

    古人对这一天还是非常看重的，龙抬头，意味着万物复苏，是真的春天到了的象征。

    正巧这一天，彩织镇上赶场。

    张翠英先前从周大娘那儿接的活也基本上做完了，这一天当然要去镇上，交付给周大娘了。

    同时

    在家里养了几乎一个月的沈清河也恢复了往日里的活蹦乱跳。

    虽然他背上的伤疤还是有点儿狰狞，但其实基本上已经好了，那些疤痕，也要靠福芸的药物，和时间，才能慢慢淡去了。

    而先前，沈清河跟福芸提到的要出去逛逛的事情，在二月二这日，也到了付诸实践的时候了。